52、正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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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的风雪遮不住敌人的脚印，战争一触即发，可这一切暂时都与宁静的府城毫无关系。
忙碌地准备时间匆匆而过。
要过年了，云起站在秦遇身边帮他磨墨，顺便旁观他写楹联福字，大红色的纸映得人喜气洋洋，云起悄悄伸手，使劲在红纸上捏一下，清浅的红色会印在手上。
钱嬷嬷带着人在外面挂灯笼，就连损东西都挑了一个小的挂在自己的窝旁，晚间时候还得叫人给它点了蜡烛才满意。
灯笼在树上散发着暖融融的光，一直亮到腊月的最后一天。
团圆饭只他二人太过孤单，今日便也不拒谁是主子谁是仆，园子众人都叫过来，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吃过饭，秦遇二人守岁，炭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有火星三两颗往外蹦，没等落地就灭了。
这大概是云起过得最安静的一个年，秦遇蹲在炭盆前，用钩子在盆中怼来怼去，云起捧着手炉坐在榻边看着他。
“快来。”秦遇笑嘻嘻叫他。
一个带着热度的小东西被塞进云起手中，有点烫，云起冲手里呼气，像是一颗黑煤球。
“这是什么呀。”云起在手中搓揉。
“是栗子，尝尝？”秦遇帮他剥开，塞进小哥儿嘴里。
云起就着秦遇的手尝了一口，皱起脸，“噫，是苦的。”
秦遇闻言，将伸向自己嘴巴的手放下来，轻轻一扔，栗子又跳回炭盆里。
还不到时候，云起有些犯困，他掩嘴打个哈欠，但是并不想睡觉，被窝里这会子应当是凉的很，他靠在秦遇身上，听秦遇给他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钱嬷嬷敲响正屋的门，秦遇起身，从嬷嬷手里接过一盘东西。
云起正因为失了热源撇嘴，“这是谁家的大头鱼跑出来了。”秦遇端着盘子笑他。
云起哼一声，起身又黏到秦遇身上，秦遇也不管，在炭盆上放了一大片瓦，瓦是洗干净的，瓦上摆了几块白色的小方块，阵阵米香在炉子边上绕。
“好香！”云起的眼皮子还耷拉着，鼻子耸动，试图嗅出这是什么。
秦遇夹起一块在嘴边吹一吹，沾了红糖喂到云起嘴边，云起不睁眼，两腮一鼓一鼓，秦遇低头在他脸上亲一口，小哥儿浑身都带着甜味。
小哥儿能吃年糕，秦遇却不能吃小哥儿，喉结上下滑动，秦遇将视线从小哥儿脸上移开，又夹了一块喂过去。
吃了东西，云起又精神些，又拽着秦遇给即将到来的新一年做规划。
总算撑到破晓，云起困得不成人样，秦遇抱着他简单洗漱，二人团在一起睡着了。
正月初一按习俗要祭祖。
没睡多久，秦遇就起来准备，原身的祖宗不多，都刻了牌位供在正厅，不只是秦家的牌位，秦遇将云家的牌位也供上了，就他二人，也不在乎那么多，更不管那哥儿不能祭祖的说法。
心诚则灵。
二人恭恭敬敬上香祭拜，因着牌位是秦遇一手准备的，云起也不知道，面前这整整齐齐的牌位后面，还藏着一个，那上面的名字和他夫君的一模一样。
秦遇心绪复杂，目光扫过，他先是对着秦氏祖宗心中道歉，说到底，他占了人家的身子，诚心实意祷告一番，他又转头去看云氏，挨个名字看过去，秦遇又俯下身子，他会照顾好云起。
起身时，秦遇的眸光看到一个名字，他皱了下眉，才恢复动作。
这个牌位他纠结了好久，总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这名字的主人，却也不是没活着的可能，可万一死了呢，没给供牌位多不敬，思来想去还是给加上了。
祭完祖，秦遇带着云起去拜访师友，二人踩着没过小腿的厚雪来到赵夫子家。
门房打开门，沉默不语将二人迎进来，秦遇敏感察觉到气氛不对，云起也收敛了笑容，二人带着疑惑来到正厅，赵夫子皱着眉坐在上首，下首左右坐着翟藜顾回二人。
顾回手里拿着一封信，此刻，那捏着信的手微微颤抖，顾回面色铁青。
赵夫子冲秦遇二人挥挥手，他二人自行找地方坐下，云起拽着秦遇的袖子不敢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帮畜生，他们怎么敢！”少顷，顾回狠狠一拍桌子，红着眼睛怒吼。
秦遇自他手中救下那捏的发皱的信，匆匆一扫。
夷人犯边，京城却趁机拖延粮草补给，如今林家军在前面浴血厮杀，将士们却是饿着肚子的。
林家军啊，秦遇放下信，他因着白酒一事，暗中与林家军不曾断过联系，并未听说此事。
“不行，父亲，我们得回京，林家在朝堂式微，此刻定然无人帮他们说话，皇帝这个小畜生，这是要逼着林家军去死，却不想想，林家军一死，他这皇位安能坐得住！”顾回站起身冲着赵夫子低声道。
“啧，住嘴，这般大不敬的话是你能说的？”赵夫子瞪他一眼，转头看向秦遇二人，忽略前面的不敬之语，他确实是打算回京的，如今也只是提前了一些。
“收拾东西去。”赵夫子将顾回赶走，又冲着秦遇二人叹气。
“夫子，我欲与您同去。”翟藜站起身来，这并非他冲动，如今战事起，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他宁可在赵夫子那做个小吏，也好过去当天子门生。
“我知皇帝离谱，却不想他连着天下都不在乎，既然他不在乎，自有替他的人，也罢，你跟我走便是。”赵夫子看着身前的学生，心中作出决定。
他并非不知道翟藜对顾迢的心思，可是顾迢在京中定了亲，正是因为不想嫁才跑出来寻父兄，赵夫子虽然较常人叛逆些，忠君爱国的心还是有的，可这君，不值得他忠啊。
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以后，这天也该换了。
京中多有密信发出，赵夫子像个鹌鹑一样视而不见好久，终究还是决定，走一条遍布荆棘的通天路。
他看向秦遇，这孩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秦遇冲他笑笑，他要带着云起去西北，他心中有怀疑实在放不下，如今林家军有难，那个可疑之人却一反常态不再与他密切联系，就像是，要撇清关系一般。
还是去看看吧，书回来还能接着读，人若是真没了，可再找不到第二个。
想着家中供奉的牌位，秦遇低头拱手，道出自己的打算。
“胡闹，你一个弱书生，就算去了边境又如何，你还能上阵杀敌吗？”
赵夫子显然觉得他异想天开，这个时候怎么能胡闹。
其中缘由秦遇不大方便讲，于是只道：“学生没有别的，银钱如今倒是不少，运些粮草过去也算心意，左右只是个秀才，也不会引起朝堂注意，只做书生意气便是。”
见他态度坚决，赵夫子思虑片刻，“也罢，你帮老夫也送点东西过去，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
从赵夫子家中出来，已是傍晚，云起跟在秦遇身旁，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人为何偏要往西北去。
秦遇揉揉他的头，“跟我去了便知，如今我也没什么把握，但若我猜测成真，你定然开心。”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忙碌，秦遇将园中众人指挥得团团转，府城不缺粮，粮食价不算高，他尽可能地多买，又写了信出去，这两年做白酒他也攒下一些人脉，如今便用到了。
五万石粮食，用尽了秦遇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现银，也就够五万大军吃上几天。
天寒路远，秦遇雇了镖队，这又是一笔开支。
云起在一旁打算盘，这可都是他辛辛苦苦挣的钱，支援边境他是乐意的，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一笔笔往外流，他还是心疼不已。
“钱能再挣，莫要心疼了。”看着小哥儿一脸肉疼的样子，秦遇忍俊不禁，这粮食送出去，定然会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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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放心，已经办妥了。”一样貌清秀的小侍在红叶耳旁低声回话，红叶点点头，向后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云倦还活着的时候，常对他讲，权谋争斗亦要有度，不能用天下百姓作代价。
皇帝如今对他很是宠幸，又因为他出身卑贱，不能收入后宫，倒是方便他暗中搞些小动作。
边关需要粮草，皇帝不想给，可又堵不住众口悠悠，就想了个恶心人的法子，他派红叶做粮草督运，又将粮草里掺了沙子木屑。
自然没有哥儿做这督运的道理，可是皇帝如今愈发荒唐，一个小小督运翻不起什么水花，为了项上人头着想，众臣闭着眼睛装瞎。
无人想过，若是林家军看了粮草恼怒，红叶这个宠侍还能不能有命在。
“公子，请您再检查一遍吧。”一个树皮脸的公公面带不屑言语却恭敬。
红叶来到车队前，抓起匕首随手往粮食袋子上一插，里面的东西洒出来，一把沙子掺着几粒米。
那公公探头看一眼，放下心来，“那咋家就不耽误公子时间了，还请公子上路吧。”
红叶冷哼一声，带着小侍上了马车，马车屏蔽掉外界各种不怀好意的，看不起的视线，红叶拿出帕子擦手，他的手上全是汗。
车队缓慢向西行，北风卷起零星雪花，洋洋洒洒飞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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