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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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笔疾书一天，秦遇终于长舒一口气，水墨书院的先生夫子确实不俗，若不是他日日夜夜苦读，说不定今日这大考他当真要丢脸。
府城的初冬干冷，山风像刀子一样刮人脸，今日总算能轻松一下，夫子们挑灯夜战批阅试卷，学生们三五成群在书院里晃，有的在讨论此次大考的答案，有的则思念起家人来。
“我妹妹给我送了一个木盒子，听说是最近时兴的玩意，既有汉子使的，亦有他们闺中用的，听她说，这玩意如今得靠抢才能买到。”秦遇一同窗眉飞色舞跟他们讲，秦遇就在那耐心地听着，待那人意犹未尽的炫耀完，他才慢悠悠张口。
“听上去是个蛮雅致的物件，只是，不知它可有什么缺点，刘兄是否能分享一二，若是问题不大，我也去给我家人抢一抢。”
秦遇平日里十分低调，除了对他的夫郎，众人皆知他已经成婚，家中有个夫郎很得宠爱，最开始还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一个哥儿，上不得台面，秦遇娶一个哥儿做正室，当真丢了读书人的脸。
这话传来传去到底传进秦遇的耳朵里。
当时，秦遇是面无表情地，翟藜听这话都觉得生气，读书人的脸面跟家中人有何关系，他当下站起来就要去找那人理论，秦遇转头看他。
他的夫郎他还没气得跳脚，怎么翟藜反应这么大。
翟藜低头看他，脸瞬间就红了，秦遇眯起眼睛。
“藿之兄，朋友妻不可欺。”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惦记兄弟的夫郎。”翟藜面红耳赤，眼神躲闪。
唔，他们周围一共就两个小哥儿，云起是自己的夫郎定然没戏，那剩下的，“藿之兄任重而道远啊。”
话扯远了，总之，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那说小话的臭嘴秀才再没能从秦遇这讨到半点好，水墨书院支持学生在课上畅所欲言，用山长的话来说：集百家之言。
只要那臭嘴秀才发表言论，秦遇定然能从各种角度方方面面的将他驳倒，令那人输得哑口无言，待他面带不甘坐回位置，夫子总要对秦遇称赞一番，等夫子话音落地，秦遇就要一脸感动的回一句：“全赖家中夫郎上下操持，学生这才能安心读书。”
说完眼睛往臭嘴秀才那一瞟，弯弯嘴角坐下。
那秀才气得脸色青黑，偏偏奈秦遇不得。
这刘秀才是知道秦遇的，想当然以为秦遇是要给云起买，他当下就细细介绍起来，并不似刚才的吹嘘，而是从包装到使用的优缺点挨个讲得清楚，秦遇也很认真，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末了真诚道谢。
刘秀才挥挥手，他就喜欢秦遇这种宠夫郎的人，他的正室也是个夫郎，他就没胆子在书院说，他夫郎是个好的，可他总觉得掉面，还是秦遇的所作所为点醒了他。
说到底，夫郎好不好，在外全靠夫主给不给他做面子，自己的人自己都不维护，那也别怪旁人瞧不起。
刘秀才在心里暗自感叹，几乎要感动自己，他可真是个良人，他还不知道，过几日，这木盒子的价又翻了番，他功不可没。
损东西迎着寒风飞上来，带来云起的消息，小哥儿在不大的纸条上写满了蝇头小字：钱嬷嬷带着人买了好些食材，要大显身手，炭球长了厚厚的毛，被云起赶去书房睡了，家中生意他都有操持，现下已经能够自己做一些决定啦......
秦遇拿着那纸条，眼中尽是柔情。
翟藜看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算着自己的身家，明年的乡试他定然是要走上一遭了。
第二日，书院早早将榜单放出来，甲乙丙三级成绩混着，最前头是一溜的甲级，然后突然出现一个乙级。
“恭喜秦兄，日后在甲级，也莫要疏远了我们才好。”周围人纷纷上前道喜，有的真心实意，有的阴阳怪气，秦遇照单全收，等众人恭维过了，他转头跑回住处收拾东西。
小书童年纪不大，手脚慢些，秦遇也跟着一起收拾。
“你倒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翟藜在一旁揶揄，秦遇翻个白眼，“藿之兄没有内眷，自是不懂。”
二人边收拾东西边侃天侃地，翟藜嘴上那么说，手上动作可不慢。
正收拾着，门口传来感叹，“你二人收拾的好迅速。”
原来是顾回。
“呦，这是哪位呀，我说今儿个损东西怎么早早来了，原来是贵客上门，有失远迎，您原谅则个。”
翟藜怪模怪样，秦遇接话：“没点眼力，还不快去扫榻相迎。”
顾回干咳一声，在秦遇肩上捶了一拳，“你怎么也学这滑头东西。”几人笑起来，秦遇问到：“你怎么回来了，走时也不说一声，突然消失，我与藿之担心了好久。”
顾回笑笑，“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
说着他抬头看秦遇一眼，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张嘴。
几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书童们跟在主子身后，今日天气极好，难得暖和无风，秦遇呼出一口白气，想云起。
山路曲折，树木遮掩了视线，转过这条小路，两个笑盈盈的小哥儿站在路旁歇脚的亭子里。
“阿兄！”云起快步过来，秦遇抱住他，“出来做什么，你身子本就弱，也不怕冻到。”
嘴上埋怨，这人嘴角的笑挑的老高，手也紧紧环着没松开，云起乖乖叫他抱着，顾回在后面咳嗽两声，云起这才红着脸挣扎。
顾迢抬起胳膊用胳膊肘怼他哥，怎么就有人这么见不得有情人，他没看见，他身后的翟藜，目光一直在他身上，顾回稍一偏头，侧身挡住翟藜的视线。
回到园子里，钱嬷嬷领着众仆在大门口等着，见到主人回来，齐齐见礼，与月余前相比格外不同，春笋上前接过披风等物，茭白莲藕端茶倒水，投了干净帕子奉上来，举止行为进退有度。
众仆各司其职，园子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怎么样，我和钱嬷嬷仔细教过了，如今也算有些样子在。”云起拽着秦遇，走去书房，将账本并银票匣子都摊出来，这几个月生意没落下，家中下人也教了规矩，如今才算舒适。
秦遇略略扫了一眼，并不多看，他很是相信小哥儿。
晚饭备在水边的亭子里，云起命人用水浇在亭子上，水从檐上流下来，渐渐变成冰柱，冰柱连上就成了冰墙，只留一面空着进出赏冬景用，亭子里面放上炭盆，热乎乎的吃一顿。
今日不只准备了拨霞供，钱嬷嬷带着人整治了好些精致的菜品，就连糕点都是花里胡哨的喜庆，钱嬷嬷是老人家，这些下人里又还有个老夫郎，老人家就总觉得，这家里还是要有顶梁柱在才算好，因此秦遇回来，最开心的除了云起就是他二人。
吃着饭，云起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分享的欲望，叽叽喳喳向他描述。
府城里的公子小姐实在是老实可爱，他从不知这钱这般好挣。
府里的老夫郎身子不大好，绣活却算得上一等一的精巧，他这些日子闲下来就去找那老人家学针线，府里有些简单的绣活也都被那老夫郎包揽去了。
亭子里点着烛火挂着冰灯，秦遇二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菜肴也都分给下人们，众人皆都开心。
“你们有福，撞见了和善主子，这年头，在这样的人家做下人，也比在那不长草的土里刨食儿强。”老夫郎晚间看着儿子端回来的食盒，老泪纵横，穷苦人家，一年吃一次肉就算好的，自从到了这园子，日日有一顿肉吃，干粮管饱，小公子照顾他这老东西，他和钱嬷嬷都额外有肉糜吃。
那老夫郎平日里就在后罩房做针线，一共两家仆人，只这一个老人，老夫郎人好，为人处世真诚，两家人也愿意对他敬重几分，钱嬷嬷平日带着春笋睡在耳房，与他们不算亲密，平日里也愿意与老夫郎搭几句话。
今日得的食盒，里面的菜品几乎没怎么动过，是他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阿姆，您莫哭，这好日子啊，你才刚开始呢，大公子交代了，若是咱们做得好，过两年，咱家汉子和哪家的小汉子，都去了奴籍，也学些书本手艺去！”
老夫郎于是又流起眼泪来，“你可好生做活，才对得起主人家。”
后罩房的对话秦遇二人自是不知，他此时正和云起诉衷肠，平日五日一回，仅一天时间，要忙的东西太多，二人几乎没什么时间相处，如今终于有了闲时，秦遇将小哥儿圈在怀里。
先掂量掂量，瘦了些。
再亲一亲，小嘴仍像是抹了蜜。
云起任由他亲，黏在人身上不肯下去，转眼翻了年他就又大了些，寻常人家该商量嫁娶了，他和阿兄还要再等两年，真真是难熬。
云起的脑袋在秦遇颈边蹭动，秦遇把着云起的腰，小哥儿又开始没安全感了，他一下下吻着小哥儿的脑袋，直到云起在他怀里睡着，轻轻将小哥儿送进被窝，秦遇叹口气，大冷天的，洗冷水澡容易感冒啊。
他走出屋子，有冰凉凉的东西落下来，在他脸上化成水，秦遇抬起头，天色漆黑阴暗，府城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草原。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夷人的营帐几乎被盖了进去，这样大的雪，盖住的不只是营帐，还有突袭队伍留下的脚印。
“这破天，冷死了，你那还有酒没，给我来一口，老子要被冻成棍了。”哨岗上传出私语声，边境的冬日，刮风是常态，寒冷也是，“幸亏有这酒，今年冻死的人可少了不少。”
“那也少喝些，暖一暖就得了。”
“嗐，我有数，可不敢多喝。”
“你瞧那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太黑了，我瞧不见。”这人喝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正精神。
“管他对不对劲，放火箭，烧他！”
带着酒味的长箭划过夜空，似流星般划出光亮的弧度，惨叫声响破云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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