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与君几擦肩（仙剑三同人/飞留/龙平/景卿）》千道kime

2、远芳 之二

　　五

　　月老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自从三千年前他误牵了一桩不得了的姻缘害得自己差点仙缘尽毁之后，这三千年来他都勤勤恳恳恪尽职守，再也不做那违常的事。

　　唯有千年岁月后的这一次，他看着一个仙子默默倾慕了一个神将数百年。
　　月老太疼爱这个仙子，终于忍不住再次牵缘，送给仙子一对阴阳玉佩。
　　月老看着仙子笑得很满足很慈祥，他料算到这一对神仙美眷必将陪伴彼此到永生永世。

　　这个仙子是夕瑶，那个被倾慕着的神将，自然是飞蓬。

　　夕瑶拿着阴阳玉佩，那里面流转的恒温温暖着她常年清凉的手心。
　　夕瑶在那棵神树下找到飞蓬，如玉的脸上有点止不住的红。
　　她侧过头羞涩开口，将自己想了几百年的话语一一讲出，最后她转过头要送出那枚阳玉，静静的树叶婆娑下，飞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后来第二日，夕瑶鼓足勇气再次去找飞蓬，直到暮光从天幕左边缓缓移动到右边，飞蓬也没有出现。她走出去拦下一位小仙，小仙告诉她飞蓬与魔尊在新神界酣斗。
　　这一斗，就是三个日夜。

　　月老从姻缘镜里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又到了自己该多管闲事，不得不管这闲事的时候。

　　六

　　月老找到飞蓬。
　　飞蓬正因为刚刚结束的酣畅淋漓的那一仗整个人英姿飒飒。

　　月老说，难得我上天庭找你一次，我们坐下来好好对一局吧。
　　飞蓬处在对命理中一切挑战跃跃欲试的最佳状态，想也没想变出了棋具，和月老相坐对弈。

　　下到第二十一局，飞蓬终于乏了。
　　一把老骨头的月老早是浑混的状态，却仍坚持拉着飞蓬继续下去。
　　第二十二局过半，月老忍不住阖上眼睛，静静地打了一个盹。
　　飞蓬站起来稍稍活动手脚，朝下面的人界不经意望了望。

　　人间的这个时候，刚刚过了第五个年头。

　　十九岁的顾留芳随着师傅白云道长去到南诏国论道，离开长安前听来报的老管家说，院子里那棵无名树终于开出了淡红的小花。

　　七

　　顾留芳十七岁的时候，顾父游山遇到了一个逍遥散仙。
　　散仙告诉顾父说顾家幺子生命中将有一大劫，如若勘破红尘常伴青灯或许能逃过此劫。

　　顾留芳乃顾家小儿，并没有承担顾家过多的期望和责任，顾母知道有此说法后决心送留芳入道。上山前顾母含着眼泪对留芳说，如果不习惯便仍是回来。
　　顾留芳习惯顺着人生流淌的河流。
　　他乖乖点头上了山，修身立性一心向道，竟然发现相比起长安的繁华烟云，他更习惯现在的明镜止水。

　　南诏国殿堂上，顾留芳舌战群儒，翩翩而立绝世神姿，竟比他口中道出的千百年来凝炼的智慧更吸引人。

　　八

　　南诏国太和城。
　　八月十五，灯会。

　　夜灯初上。
　　为了体验南国风情，顾留芳入乡随俗，买了金箔的面具戴上，突闻一个苗族的小姑娘在人群里讲述女娲娘娘的传奇。
　　小姑娘天真烂漫，声音清脆明澈如出谷黄鹂，笑容似闪亮的珍珠，灼灼光华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留芳停留在那里，拿眼神专注望着正要留心倾听，一道莫名熟悉的身影在川流不息人群里闪过。
　　顾留芳想也不想追了出去。

　　远芳侵古道，连一川衰草。
　　那个人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空寂的背影静默面对着西洱河靡靡的江水。
　　追出来的顾留芳只觉得手心里攥了汗，这景象缥缈到随时可以随风而散。

　　隔了七步之遥，顾留芳朗声道：
　　“恩公留步，……清江不可涉。”
　　白衣男子转过身来，脸上带一点动容，那弯起弧度的笑能将北国冰雪融化：
　　“你倒还记得我？”
　　明明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背影。
　　留芳露出只有在腼腆时才会偶露的孩子气，轻轻眨了眨眼睫：
　　“你这可是神仙的气势，怎会那么容易忘。”
　　飞蓬几步走近他，突然想伸手捋一捋他耳后乌黑的发。
　　飞蓬说：
　　“我在上面看到……我是说，你做了道士？”
　　顾留芳低了眉头也不答，只轻轻笑。
　　“听说道士无趣得很，你看你这不就老气横秋了。”
　　留芳笑着抬起头来：
　　“人会长大，自然也会老会死，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飞蓬于是说：
　　“那你做道士是为了超脱出这种定律？你是想长生不老，还是想飞升成仙？”
　　留芳望定他，又不再讲话了。

　　飞蓬到最后也没有将伸出的手轻落在留芳发间。
　　夜间挥发的露水在他指尖凝结成一颗颗透明的晶体，一挥手，又四散跌落。
　　飞蓬想，只不过几日不见，蹲土坑前那个固执可爱的小孩已然这般俊朗挺拔了，他内心里不知道是高兴多还是惆怅。

　　飞蓬回天庭时，已经醒来的月老望着他脸色煞白得像一张纸。
　　飞蓬回望着他说：
　　“红线老儿，我很奇怪，你上来居然是想阻止我去人界。我这心里一好奇，见你在打盹，就跑下面去逛了一趟……”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嘿嘿笑两下，“没惹事，也没遇到稀奇事，倒是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这样自言自语说着，飞蓬对他挥一挥手为这段对话做结，径直跑后面歇着去了。

　　九

　　顾留芳回了一趟顾府。
　　因为府里种着的那颗无名树终于结出果实。
　　黄色的果实挂满枝头，那形状竟是奇特的五角形状，像妇人掌间织布的梭，又像秋风中挂起来的消瘦的灯笼。

　　那一夜顾留芳自己搬了梯子来上树去摘果实，将那果实放到鼻前闻一闻，有着青涩的气味。
　　顾留芳拿着手中的果子举目望天上的月亮，望得出了神，连树下久久站立的那抹白色身影也没发现到。

　　飞蓬在下面有点受打击地叹一口气：
　　“留芳，你是想吸月成精吗？”
　　顾留芳一惊，差点从梯子上面跌下来。

　　这是南诏国西洱河相见后的第六年。
　　顾留芳二十五岁。
　　岁月的沉淀已让他带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淡然。
　　留芳裹白色道袍，清减的身体使那袍子显得有点宽大。挽起的发用一根木簪固定着，雪白纶巾长长飘散在脑后。独立月光下，竟真有几分缥缈成仙。

　　从梯子上轻轻跃下，顾留芳展露出的笑容使脸上凝聚的漠然变得柔和婉转。
　　“你来啦。”
　　对面答：
　　“啊，我来啦。”

　　那果子被飞蓬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从没想过人世间真能种出天上才有的仙果星梨，可是十来日过去……
　　——不对，人世间应该是过了十来年。
　　尽管这开花结果的时间对尘世凡人来说的确漫长，但它还是种活了，还结了果。
　　不过这果实又与天庭的不太一样。
　　天庭的星梨饱满红润，不似手中这个青涩干小。

　　这样想着飞蓬将果实送到嘴边咬一口，旁边拿着另一个果子做了同一动作的留芳与他同时被酸得纠结眉目。
　　留芳明明被酸到不行，偏又不甘心，拿着果子再使劲送两口。
　　看他脸蛋都皱成一团飞蓬忍不住去拉下他的手。
　　两个人对视着彼此沉默。

　　短暂沉默后留芳问飞蓬：
　　“你这是什么果子，怎么这般难吃？”
　　飞蓬想可能是在人间仙物也会营养不良：
　　“这果子原本叫星梨……”
　　“星梨？名字倒是挺美，外形也奇特。”
　　“不过这个瘦小版……我们还是叫它……三敛子吧。”
　　“三敛子……”留芳认真想了想点头，“倒像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