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香》山中养花翁

4、第四章

　　官道上

　　疲惫的行人正坐在路边的茶棚中一边饮着大碗茶，一边胡天胡地地海侃。忽听得远处传来“嘚嘚嘚”的马蹄声，一众人忙往官道的尽头望去。

　　只见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不过几瞬，那黑影便到了不远处，原来是几十匹骏马正在路上飞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待靠近了，众人细瞧，只见那群骏马皆是通身毛发乌黑发亮，膘肥体壮，颈后的鬃毛随着奔跑的动作随风抖动，说不出得气势威武。顺着视线往马背上看去，只见一行人皆是身着黑衣，面缚黑斤，只露出一双寒光逼射的眼睛。

　　众人不禁心下大骇，暗暗猜测此一行人的来历。不过怔愣间，马背上的人影迅速转过弯便没了踪迹。许是被这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气势震慑，茶棚中瞬间落针可闻。

　　看着这一幕，见怪不怪的老板娘大声咳嗽了一声，对瘦小的小二吼道，“死哪去了，还不给客官添茶。”

　　经老板娘这一声河东狮吼，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三三两两的小声嘀咕起来。见自家生意又恢复了热闹，老板娘这才扭着水桶腰回了后厨。

　　苏府练武场

　　此时正值未时，烈阳当空，人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儿便汗如雨下，衣衫仿似泡在水中一般。但场中酣战的二人却似未察觉一般，纵是衣衫尽湿，仍就打得不可开交。

　　只见白袍公子挥舞着手中长剑，只见那长剑已幻化为一条白影，忽左忽右，忽急忽缓，直取对方命门，犹如灵蛇随棍而上，眼见得便要刺向对方心口。

　　纵然对方的剑招繁复多变，却见那灰袍人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周身气力灌入右手，手中长剑一挡，将对方招数尽数拆解。

　　白袍公子想抽回剑身，却觉剑身似缚了千斤重石般，未能动得分毫，心下不禁焦急，正进退两难间，忽见对方漏出一个破绽，心间一动，左手化掌为指，直取对手咽喉。

　　灰袍人见对方果然上当，轻笑一声，待得对方攻势离自己咽喉不过一寸时，左手迅疾出招，轻轻一点。

　　青蘅只觉左手瞬间承受一股大力，酸痛不已，连右手的剑也握不住，“哐当”一声，紫电应声落地，身子也随着对方的力道倒退了数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反观风行老人，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青蘅不禁心下赧然，忙单膝跪地，向对方请罪，“师傅，是徒儿输了。”

　　见自家一向心高气傲的徒儿面色通红的认输，风行老人哈哈大笑，笑声在整个宅邸回荡，可见其内力有多么雄厚。

　　老人显摆完了，见自家徒儿还跪着，忙扶起青蘅，轻咳一声，“嗯，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如此年纪便可在老夫手下走得二十余招，已是不易，切勿妄自菲薄！”

　　听得师傅的叮嘱，青蘅忙应下。

　　“徒儿啊，你虽然有天赋，可也不可急功冒进。若是敌人向师傅方才一样，故意向你卖个破绽，你那左手便废了。”见徒儿虚心受教，风行老人捋着胡须心下一阵熨帖。

　　场中越发炎热起来，青蘅已是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可见师傅依旧滔滔不绝的架势，心中一片无奈。

　　正垂头耷脑间，见孟杨从远处走来，青蘅心下不禁暗喜，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喜爱孟杨。

　　见着师徒二人，孟杨忙抱拳行礼。

　　风行老人还想继续摆摆师傅的架子，对着孟杨只挥了挥手。

　　想着此事待会儿禀报也是一样，孟杨刚想退下，却见自家公子疯狂向自己使眼色，孟杨强憋着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公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见自家属下好不容易上道一回，青蘅将脊背一挺，握拳掩唇虚咳一声，“嗯，先去书房等着。我送完师傅去休息便过来。”

　　孟杨忙抱拳应下，去书房待命。

　　见人离开，风行老人还想见缝插针唠叨两句，青蘅忙截住自家师傅的话头，“师傅，我让厨房备了你最爱吃的蟹肉双笋丝、玉掌献寿。您看，要不徒儿送你回松雪堂？”

　　自家徒儿有如此孝心，念叨着“孺子可教也”，风行老人终于被青蘅给忽悠着去和美食大战三百回合了。

　　待转身离开松雪堂，青蘅面上哪还有在风行老人面前的活泼灵动，面上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石竹不禁咋舌，自家主子这变脸的功夫也是一绝啊！

　　回了书房，轻轻呷一口茶，青蘅长舒一口气后，这才让属下上前回话。

　　孟杨忙双手将书信递上，“这是百合的来信。”

　　“孙掌柜那里可有什么消息？”青蘅一边不急不缓地拆信封，一边问道。

　　“孙掌柜来信说，洛京城的琼玉楼目前经营得不错，与别家酒楼不同，咱们以药膳打开市场，众人都觉得新奇，很多京城达官贵族的家眷更是趋之若鹜。”说到此，就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孟杨也压抑不住眉宇间的喜色。

　　“告诉孙掌柜，凡事需得小心谨慎，勿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另外，让他注意那些官眷之间的交谈。可别小看了女人的作用。”

　　孟杨忙应下，见主子正专注看着来信，便安静立于旁等侯主子的吩咐。

　　看着百合信上所言，青蘅眉间轻轻蹙起，右手又不自觉敲起了桌面。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蘅方才悠悠道，“让韩适去查查徐昭仪的事，记住，事无巨细。另外，通知魏公公，看看皇帝最近有没有频繁召见哪位大臣？”

　　接了主子的命令，孟杨忙转身下去安排。

　　皇帝，皇后，钱广，六皇子，想着这些人，青蘅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信纸。

　　老皇帝现今宠信徐昭仪，其所出的七皇子亦是聪明伶俐，皇后钱氏哪里肯甘心？

　　况且现在老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那钱广虽然是个阴险狠辣之人，可青蘅也不得不承认，那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让突厥不敢南下。

　　可正是这份功绩，让老皇帝越发忌惮起来。

　　哼，想来，若是钱氏动作不快点，说不定还会步我孟家的后尘呢！

　　八年前，那么拙劣的伎俩老皇帝都当看不见，那不知这次皇后的手段他又会不会视而不见呢？

　　当年姑姑被枕边人捅了一刀，现今风水轮流转，不知老皇帝是何感想？

　　只是，只是父亲盼望的天下太平，河晏海清不见了，父亲会不会怨我？

　　想到此，青蘅手中更握紧了父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力道之大，细嫩的手指更是被玉佩上的如意纹膈得生疼。

　　只是这点疼哪比得上亲人逝去带给自己的痛苦！

　　许是又陷入了回忆里，不知不觉间，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从身体深处冒了出来，青蘅慌忙饮下一杯茶，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把那窒息感压了下去。

　　待心绪平静下来，青蘅盯着手上的玉佩，心下不禁苦笑一声，即便父亲要怪罪，自己也顾不得了，待此间所有事了了，便去向父亲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