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不凋木

58、变天

　　江沅稍稍侧着头，盯着那张稚嫩的脸看了许久，却未出声叫人去抓，反而挑了挑眉，也回了他个衅意十足的笑。

　　“何事？”谢云旗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除了那堵光秃秃的墙，并无其他，便有些疑惑的询问起来。

　　他收回目光，摇头道：“无事，看错了。”

　　“这宋浮生的旧宅可还在？”江沅想去看看，若是宅子还在，宋南星还算有个念想。

　　谢云旗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宋氏满门被杀之后，宅子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些年宋南文也曾试图重修，可都还原不出原先的模样，便也搁置下了，至今仍是半个废弃宅院。”

　　“那倒是可惜。”江沅垂下头，言语间有着掩不住的低落。

　　谢云旗看他这个模样倒是察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来，江沅并未来过渝州，可是他怎么好像，对于宋家的事情有些过于上心了。

　　“渝州有故人？”他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嘴。

　　江沅侧过眸，不解的瞧着他道：“没有，为何如此问？”

　　“只是觉得你似乎对渝州的事情格外上心。”谢云旗笑了笑答道：“我还当你在此处有些故友，想去拜访。”

　　江沅抬眸看向前方，热闹的街市将他心口的郁闷冲散了不少，声音也有力了不少：“渝州这等好地方，若我有故人在此，怎会现在才来？错过诸般美景，岂不可惜么？”

　　“渝州繁荣非常，没来过确实遗憾。”谢云旗颔首，也觉得此话十分在理。

　　“菜市口杀人了，菜市口杀人了！”有人纵马而来，满脸被吓到的慌张，马蹄踢翻了两侧的小摊，不少无辜百姓都被踩伤，好好的街道被弄得一团糟，谢云旗护着江沅躲到里侧，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那人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淋了满路，脸色白得吓人。

　　江沅偏过脸去看了看谢云旗，疑惑道：“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在菜市口杀人？”

　　“菜市口？兴许是死刑犯。”谢云旗随口道。

　　江沅神色沉重的摇头，深思半刻后道：“不该，若真是官府行刑，没道理会引起这么大的乱子，而且听那纵马行街的人所说，是杀人，而非行刑。”

　　“去看看。”谢云旗果断带着他从另一侧的小路上直奔菜市口而去。

　　几十个人被蒙着眼绑了起来，直直的跪了一排，刽子手站在一侧举着刀，坐在最上面的官瑟瑟发抖，官帽都歪向了一侧，脸色比起那纵马而逃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一炷香已过，该动手了吧。”坐在那地方官旁侧的人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似乎十分享受看别人战战兢兢的模样。

　　那官闻言吓得一抖，抬手擦掉不停流下的汗，故作镇定的坐直了身子，屁股却在扭来扭去，看得出心里的惊慌无助。

　　“我看……要不，今日就先……就先到……”

　　那官员讨好的看向旁侧的人，用力的吞咽着口水，那句“这里”还未说出口，就被那人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再不敢开口。

　　“你怕什么？这官都当了，杀几个人而已，瞧你抖得。”那人抬手轻拍官员的肩膀，却吓得那人立时跳了起来，半晌都没有动作。

　　那官员吓得膝盖一软，立刻便要跪下来，却被那人抬手一挡，眸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意道：“一介草民，可当不起大人这般大礼啊。”

　　“哦，是，是。”那人的腿肉眼可见的打颤，半句嘴都不敢回。

　　江沅见状忍不住紧皱起眉头，传闻宋氏一脉都是打不断的硬骨头，可眼前这卑躬屈膝之人又是哪里来的，这偌大的渝州何时轮到一介草莽来支配了？

　　“就他吧。”那草莽模样的人随便抬手一指，那官员吓得瞳孔骤然放大，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江沅有些看不下去，正欲有所动作的时候却被谢云旗阻止了，他低声道：“那些被抓起来的人都是宋氏的人，你看腰间，渝州出大事了，别贸然出头。”

　　“那宋南文……”江沅用力收紧五指，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像刺猬一般竖起了满身的刺。

　　谢云旗紧紧扣着他的手腕道：“先别乱了阵脚，我看此处并没有身形与宋南文相近之人，兴许他已经逃出去了，如今渝州落到何人手里尚且不知，我们不可打草惊蛇，否则想找到梁氏为祸的证据便更是难上加难。“

　　“好。”江沅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救人，宋氏一脉近绝，他太想替宋南星保下这宋氏后人了，孰知自己这般沉不住气更会坏事。

　　至于宋南成……

　　他压下心底的疑虑，不再去想那些冗杂繁乱的事情。

　　“大人还不动手，是在等什么？”那人轻轻转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掀起眼皮瞥了那官员一眼，不依不饶的催促起来。

　　周围的百姓似乎早习以为常，个个被吓得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在墙后，没人敢出声阻止，甚至连声音高一些的议论都没有，可见这人掌控渝州时日绝对不短。

　　“还是那句老话，你们当中若有人愿意交代宋南文的去向，那我便饶了他。”那人残狠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宋氏人，恩赐般的口气：“到时候也可弄个官当当，岂不美哉？何必为了那抛下你们逃走的人送死？”

　　跪在中间的那人似乎被敲断了腿骨，可腰却依旧挺得笔直，脸上能瞧出不惧死的刚毅来，他闻言嗤之以鼻道：“我宋氏男儿岂有贪生怕死之理？要杀便杀，不必废话，想让我们出卖主子？呸，做你的白日大梦！”

　　“又是你？”那人往左一歪头，仰着下巴眯了眯眼道：“我留你一条命，你还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是不是？”

　　“渝州是宋大人的心血，如今落到梁狗手中，老天不长眼啊！”那人仰头大喊，周围的百姓顿时都落下泪来，哭声愈渐大了起来，盖过了那草莽威胁怒骂的声音，一时之间民怨沸腾，菜市口乱成了一团，失控了。

　　江沅趁此机会绕到那草莽的身后远处，从袖中摸出一枚飞镖，直冲那人的命门而去。

　　血溅当场，不少百姓的脸上都被溅上了血，人群中大喊起来，夹杂着难掩的快意：“狗贼被杀了，狗贼被杀了！”

　　“跟我走。”谢云旗带着他绕过人群，迅速的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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