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不凋木

52、对峙

　　夜色正沉，徐洪屋内的烛火时明时暗，人影在蜡烛的映照下在窗户上投下剪影，他手里不知在把玩着一些什么东西，瞧上去动作有些急促。
　　“该死！”他猛地把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用力的搓了搓满身热汗的脸，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脏话。

　　“咚咚咚！”门忽然被敲响了，他慌张的伏身在地，急急忙忙的将地上的东西藏到床下，理了理被汗浸湿的衣裳，这才过去将门缓缓打开。
　　谢云旗只敲了一声便静静站在门外，不急也不催促，和徐洪的惊慌失措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么晚……晚了，有什么事吗？”徐洪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额头。
　　谢云旗担忧的看着他问道：“今夜较为寒凉，徐叔却大汗淋漓，莫不是白日里忙于瘟疫之事，病了？”
　　“无妨，略微不适罢了。”徐洪被他稍微察觉了些许，却还是缓缓往后退了一步，谢云旗借势进了门，四下看了一圈道：“徐叔若是身体有恙，不如我找人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我就是大夫，这点小病还是没问题的。”徐洪拒绝的极其干脆。
　　谢云旗轻笑一声说道：“所谓医者不自医嘛，正好我们驿站来了个大夫，医术精湛，不如我现在去叫……”
　　“真的不用了。”徐洪舔了舔干涩的嘴巴，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出去寻人。

　　谢云旗轻轻垂首看了看，倒是也无意为难他，只道：“既是如此，那便罢了，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就是。”
　　“好。”徐洪这才松了手上的劲儿。
　　谢云旗坐下来，给自己添了杯茶道：“这几日因为瘟疫的事，你日夜操劳，明日让新来的医者也随你去看看，多少能减轻点负担。”
　　“那位医者是本地人？”徐洪看他神色无异，便开始试探。
　　谢云旗颔首道：“正是，听说从小就在此处长大，对这附近都极为熟悉，定能帮上忙。”
　　“那……他去见过病人了？”徐洪额头上又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谢云旗，生怕错过他的半分异样神色。
　　他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还未，等天亮后我叫他先去看看。”
　　“哦，哦。”徐洪不自在的将手攥紧，心虚的垂下眸去，连着吞了好几口唾沫。

　　两人皆是沉默了半晌，新点的蜡烛也已将尽，谢云旗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打破了沉寂：“不知瘟疫的事可有进展？”
　　“尚未有转圜的苗头。”徐洪脸色极其难看，谢云旗虽没张嘴质问，但那逼人的气势已然叫他极难承受，可眼下的情景让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瘟疫向来是个极难攻克之事，需要时间。”
　　谢云旗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说得极是，瘟疫确实不易除去，往后怕是还要辛苦你了。”
　　“哪里，这是我分内之事。”徐洪耸起的肩膀猛地一松，骤然喘了口气。

　　谢云旗起身道：“对了，那大夫就住在东厢房，您可前往与他商议除去瘟疫之事。”
　　“好，知道了。”徐洪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谢云旗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云旗带着满身的寒气推开门，却在外间停留了半刻。
　　“云旗？”里间的江沅听到声响，稍稍睁开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句。
　　谢云旗抖了抖袍子，应声道：“嗯，是我，睡吧。”
　　“怎么不进来？”江沅微微坐起了些身子，打了个慵懒的哈欠问道。
　　他披着大氅坐下来暖身子，闻言答道：“外面很冷，我刚回来，你受了寒就会病，我暖暖再进去，你睡吧，不用等我。”
　　里面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谢云旗想着他应是睡了。

　　谁曾想，没过半刻，江沅便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未褪去的红晕。
　　“怎么出来了？”谢云旗稍有些嗔怪的拉着他坐下来道：“外面很冷。”
　　“还好。”江沅坐下来道：“我没那么虚弱，你不必如此。”
　　谢云旗笑着说道：“知你有大本事，我只是怜惜你。”
　　“嗯，那事……你去问得如何了？”江沅裹紧了身上的衣裳随口询问。
　　谢云旗垂下头道：“确有蹊跷的地方，但还未能找到证据，但若不出所料，今晚他应当会有动作，我叫杨番留下盯着了。”
　　“那宋南成……”江沅沉默了片刻后才出声央求道：“不可出事，否则我……”

　　谢云旗盯了他好久，这才避开目光肯定的说道：“阿沅，有何事瞒我？现在还不能如实跟我说吗？”
　　“我……”江沅将手藏在袖中，满室都陷入不自在的沉寂中。
　　谢云旗忽的将手笼覆在他手上，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半哄半劝道：“阿沅，我在等你跟我坦承相待的一天，究竟有何事，竟让你如此难开口。”
　　“我不想说。”江沅握紧拳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谢云旗并未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眼中凝着沉沉的信任，并无半分责怪：“不想说便罢了，你让我护着的人，我责无旁贷，你可放心。”
　　“其实我……”
　　见江沅急于解释，谢云旗抬手轻轻碰到他的嘴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继续说道：“不必解释，我并无半分怪责之意，等你想说之时我再听不迟，也不急于现在。”

　　屋内热气刚刚笼上，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杨番站在门外，冻得整个人都有些发僵，徐洪被他抓起来绑着跪在地上，另一旁则站着惊魂未定的宋南成。
　　“怎么回事？”谢云旗打开门看到黑压压的人皱紧了眉厉声问道。
　　杨番用力吸了吸鼻子道：“谢大人，徐洪要刺杀宋南成。”
　　“什么？”江沅故作惊讶的张大嘴，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
　　宋南成见他虚虚弱弱的好说话，赶忙走到他身边，扒紧他的胳膊道：“对对对，这老头儿果真不出你所料，毒得很啊，大晚上的觉也不睡就拿把刀来砍我，幸好杨大侠出来的快，不然现在我就躺那儿了。”
　　“不出所料？哼！”徐洪挣扎无用便怒瞪向他们道：“你们果真早就怀疑我了。”
　　谢云旗冷着脸看了他半晌，这副狰狞的模样与小时候那张慈爱的脸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几乎所有人都等得僵直了这才质问道：“躺在数千人的尸骨上入眠，你可能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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