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79、长师？

　　入夜，辛芷应长明之邀来到雪院。为了避人耳目，她还特意藏了一坛桂花酿，哪知到了地方，乌央央坐了一群。青风，涵昇，叠邕。
　　“师兄，这可是韩允酿的，还剩最后一小坛……”
　　辛芷不开心了，这么多人，她能分到几口！早知，还不如不带！
　　“一小坛什么？”青风已经跑到跟前，扒了扒辛芷衣袖。“哇，好香。师姐，最爱你了。”
　　“小青风”见了师姐，格外兴奋。他接过酒坛，抱着胳膊，也不管如今赫然突兀的身高，只管倚着。“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每次来信只有大师兄的，都不提我，你完全都不想我！”
　　辛芷看着高出大半头还在卖萌的小十二，心中一软，正要开口，却听旁道……
　　“她哪里得空。又是花田月下，又是耀武扬威的，想你才怪了！”
　　这般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除了涵昇也不会有旁人。辛芷瞥了他一眼，拍拍青风，示意松手后，坐到涵昇对面。
　　“某位家主不在自家好好待着，跑到雪峰打什么秋风？”
　　“打秋风？”涵昇气跳脚，他朝长明指着辛芷，“师兄你看看她！”
　　雅致的扇子直接拍到桌上，涵昇只有指着这个罪魁祸首，才能抒发怒气。“你是韩家夫人，论起来和我一样，不也在此间坐着？”
　　辛芷微微一笑，抵开指向自己的手指。“我一无实权，二无辖地，四海何处去不得？倒是你，江宁的事都了（liao）了？金陵的米皆收了？那林少爷再不济也是林家正统，你真以为他依附你就真的乖巧了？退一步说，即便他平庸，他身后的林家旁系、身后的猎鹰小队，哪一个都不是随意拿捏的。”
　　涵昇气呼呼瞪她:“你调查我？百家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唉，这孩子压根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辛芷无语，不想同他言语。“师兄，如今玄灵也收了弟子，各种秩序位置也该列上章程。其他师兄弟们或有家室，或回本宅。留在雪峰的，也只叠邕在你身边最合适。”
　　路人般作壁上观的叠邕正品着茶香，哪曾想，火燎到了他这里。
　　长明瞥了眼叠邕放下茶盅蓄势待发的表情，抢先开口，微笑问:“何意？”
　　“你扮白脸，他扮黑脸呀。”
　　“哼！”叠邕冷哧一声，接过话匣:“你倒落个清闲。”
　　听到这里，青风插了口:“师姐也有职务的，大师兄特批你为‘长师’，位列众师傅之首。以后玄灵所有弟子的教习课业，皆由你来掌控。”
　　什么？辛芷怀疑自己听岔了。“师兄，这是谁的主意？”
　　要她来把控整个雪峰的课业进程。这是想玄灵摆脱百家之名吗？
　　“我定的。”长明回的坦然，“你向来自律，晨起练功数十年如一日；刻苦勤修，除了提升灵力无其他分心旁骛。细算下来，真正能点拨他们成长的，我辈之中，你最有发言权。”
　　教习授课，师傅之间也有实力高下之分。让辛芷位居首位，几乎没人能提出异议。
　　可长师要职，分明要常居玄灵。辛芷这个身份，委实有些尴尬。
　　“我虽如此任命，却也未问及你的意思。若你实在不愿，就当未曾听过。来，今夜，只是我们师兄妹间闲聊畅饮，不谈其他，开怀即可。”
　　青风那边用桂花酿将将与各位同门斟好酒，长明先行举杯，其他人随后。
　　前有俞满江伪君子，后有她攻山闹一场。玄灵虽不至一落千丈，却也不复当初。长明接手这样的烂摊子，本就艰难，委实不好再落个言而无信的由头。
　　她端起酒杯，对着长明道:“师兄委我为长师，也是信我。不说旁的，我应了就是。”
　　叠邕、涵昇有些惊讶，前者瞟了辛芷一眼，低头浅浅一笑；后者皱了眉头，急得用胳膊肘撞了长明一下。青风倒是欢喜的很，两只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望着亲师姐。
　　“各位师兄弟们，往后，互相仰仗了。”她持杯望了一圈，抬首一饮而尽。
　　寒夜来到雪峰脚下的小镇，正歇脚饮口茶水，面前恰坐了个人。
　　“伤养好了？”看清来人，寒夜一边招呼一边不动声色移开握刀柄的右手。
　　牛大壮板着脸，瞥了眼他的刀，毫不掩饰面上的鄙夷。“小白脸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刀比剑都秀气。”
　　找茬呢！“牛大壮，你搞搞清楚。没有夫人保你，你早就是家主剑下的孤魂野鬼了。”
　　“我牛大壮还就他奶奶的不怕死！”牛大壮脚踩条凳，手拍方桌，“小白脸挺会装呀，那小可怜见的哄得了小芷，可骗不了爷爷我！”
　　“你回去告诉他，小芷这儿有爷爷护着，只要爷爷还喘气，他甭想欺负小芷一下！”
　　牛大壮直接提起寒夜衣领，将他提溜出去，一旁早有人将马拉出来候着了。
　　“麻溜滚回去！”
　　寒夜一肚子气，奈何周圈全是牛大壮的人。夫人的手下势力不好招惹，他默默忍了，跨上马，攒着火，回往牧野。
　　经过几日将养，方石头的伤势有所好转。因为是辛芷救回的缘故，大家对他分外客气。
　　“你如今好多了，便启程回牧野吧。”
　　“啊？”听了掌柜的话，方磊还未反应及。“我一直在叙林院，还未去过牧野。”
　　“这是家主的令。此去一别，日后恐还需公子你照拂呢。”
　　青风扶着辛芷晃晃悠悠的进了嫣红苑，完成任务后准备回去的他刚踏出屋，就被辛芷拽住，拉到了后院。
　　“喏，顺着这个攀上去，就是柳园。”
　　叠邕和青风现在一并住在柳园。可是这都搬过来小半个月了，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条捷径？
　　“之前，大师兄住这里的时候，你们经常……”青风指指陡峭山石，半张着口。“难怪师兄可以随意进出，不行，我如今也住这里，我也要！”
　　“好。”辛芷随意的挥挥手，“你和叠邕不用走正门，想什么时候来，就直接跳过来。”她拉正青风，尽量不晃，严肃的正面提醒:“但是，院子里的花、草、树全都给我小心着，有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啊？凭什么呀？”青风的控诉没什么用，辛芷已经摆着手，进了屋。
　　第二天，被一阵拍门声吵醒，宿醉的眩晕并着烦躁，辛芷开口就没个好气。“谁？”
　　这声很有威慑力。青风停了敲击的手，一脸无措惊慌的望着身旁倚梁旁观的叠邕。
　　叠邕抬起眸，挑眉示意接着拍。
　　青风可不敢，他退后一步，陪着小心。“师姐，早课时间到了，得赶紧起来。弟子们，总要礼拜长师的嘛。”
　　呜呜，他就说，师姐昨天那么醉，不可能起早的。为什么，还要他来叫人呀？
　　“早晚都要见，不急这一时。”辛芷半倚着床，揉着太阳穴，已经开始头疼了。
　　“怎么办？”青风摊着双手，不敢出声，只以口型询问叠邕。
　　叠邕嫌弃的推开他，站在门口，出声也没好语气。“礼拜长师是大师兄的命令。你不想去也行，自己去与他说。”
　　嚯，拿大师兄来压我！
　　辛芷冷哼一声，决定不予理会，重新躺下。
　　外面两只等了片刻，发现没了声。
　　“这可是你气着的，不干我的事。”青风本就不愿来，见没了动静，正好回去交差。走了两步，他回头准备劝叠邕也放弃，却正好看见他蓄灵砸门。
　　那瞬间，一个激灵的冲上去。“师兄！师兄！！镇定，这可是嫣红苑！！！”
　　“咵”一声响，门开了，一道白光由里袭来。叠邕青风也不拉扯了，分别朝两侧避让。
　　望着凌波远去的方向，叠邕爬起来也顾不得仪态。“辛芷，师兄重振玄灵何其艰难，你非要再闹到被四海嗤笑吗？”
　　凌波所去是早课的方向。青风一脸兴奋，边说边进了屋。“师姐，你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么？”
　　“出去。”
　　翩翩青影闪入屏风，青风赫然呆愣。刚刚师姐在……在更衣……
　　他慌忙遮住双眼:“我什么也没看到。”偏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辛芷自屏风后步出，衣衫是齐整了，只是一头乌丝散了满肩。
　　“今天是入门后弟子们第一次正式晨课，你好歹也重视些。”
　　叠邕的语气缓和了些，看来凌波的威慑很有效用。
　　“簪子断了。”辛芷随意的踏过门槛，出了房门，又随意的折了一根蔷薇藤条。
　　“我那里还有几支，你——这样也好。”
　　乌黑的青丝全部被一根藤枝挽起，周身的气质都变了，意外的清雅素丽。叠邕改了口，转过身，恰看到同样惊叹愣神的青风。“发什么呆，掌门都等着呢。”
　　大殿内，长明坐在上首，望着下面乖巧伫立的一群群青衣，十分威严。
　　突兀的白光飞速而来，绕殿盘旋一圈后稳稳落在长明右手边的靠椅上。
　　凌波，四海仅此一剑。诸位弟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好奇、惊喜、期待、兴奋……神色各异。
　　没人在意到，凌波出现的那刻，长明微微翘起了唇角。
　　再次来到大殿，辛芷的心情有些复杂。
　　昔日，师傅带着年幼的她第一次踏入这里的场景从记忆深处涌来。有师祖、诸位师叔、俞满江、长明……那时候，他们都带着笑，很可亲温柔。
　　踏着台阶向上，她又看到冰凉的棺椁中，师傅孤零零躺在其中的场景。有俞满江、长明、叠邕、百家的各位掌门管事……那时候，她怀疑过他们每个人。
　　即将步入殿内，是俞满江临去时的场景。致命的一剑是她所刺，可俞满江的脸上却带了几分解脱。那时候，长明还在哀求……
　　抬起长睫，上首端坐的那个人已经是长明了。红樟木椅端放在那已俞百年，上面的人换了又换。
　　“长师安好。”数百位弟子齐声礼拜，阵仗宏大。也亏的这声请安，让辛芷回神。
　　辛芷站在殿中止步，望着上首微笑凝视她的长明，报以浅笑。“学子安好。”她同样答了一句，在大家纷纷抬首的时候，一步步坚定的走到自己的座椅旁。
　　看到叠邕、青风回了位置，诸位弟子也纷纷朝她投来注视，辛芷开口:“大家既识的我，便不必介绍了。玄灵历来重仪修身，是潜心修灵的场所。你们只要勤学务实，自然一切好说。可若是滋事越规，惩戒鞭也不是摆设。”
　　“长师说的，都听到了？”长明适时接上。
　　“是！”一众弟子又齐齐揖手应声。还别说，上座两位还真有一番默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