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43、背锅？不存在，坐实它

　　身侧被绑的苗人突然举动，辛芷微微偏头，身形左移，长锏连同执锏人一齐脱力而去。
　　可巧，辛芷偏头之时，恰好余光瞥到后面那道雪衫。
　　她扣下“苗人”右肩同时，韩允右手挡了锏身，左手遏住“苗人”执锏右掌。
　　两人四目相对，一齐发力，“苗人”就横飞了出去。一个小巧的鹰样吊坠从他袖中滚落，隐在乱草间。
　　“你怎么一点气息都没有？”辛芷上下没瞟到伤口，放下心开始问罪韩允。
　　“寒冰掌的功法，可以隐匿灵力。”韩允望着她，微微一笑。
　　真好，辛芷在担心他。
　　两人不分场合，甜蜜对视。可周围的人并没有眼色。
　　御霄弟子纷纷拿出长萧，开始吹扭曲的曲子——乱神。
　　为何说这曲子扭曲，因曲声太过尖锐，再掺杂一些灵力，足以令人心神混乱。
　　辛芷平时就最讨厌御霄的“乱神”，能力不行，便扰人心神，与下毒何异！
　　她直接挑了最近的一个御霄弟子，抛去凌波，将长萧一截两段，并刃抵喉间。
　　“萧声再不停，我先杀一人。”
　　果然，乱神停了。
　　“大家别信她。玄灵也属百家，杀了同盟，她也得抵命。”
　　我问候你大爷！辛芷恨不得开骂，可偏偏这家伙说的很对。
　　萧置唇畔，眼看“乱神”又要继续。
　　韩允拉了把提着凌波要见血的辛芷，捡起一片树叶，弹了弹灰，在乱神奏响的那刻，吹出另一种音符，完全扰了神曲威力。
　　辛芷静静看他吹曲。
　　微风吹拂，簪间青丝飞扬，随着长长发带，翩然衣袖，凡尘脱俗，宛若谪仙。
　　这般山清水秀、青翠林间，忽生出与他地老天荒的相依相伴冲动。
　　心神恍惚间，一声鹰鸣。众人纷纷仰望。
　　高空中，一只雄鹰正盘旋翱翔。
　　“苍穹！”辛芷欢喜非常，忙手忙脚乱的摸找身上暗袋。好不容易在腰间凌波剑鞘上寻到一线相连的小哨。
　　听到哨声，苍穹俯冲直下，绕着辛芷盘旋了三圈后，稳稳落在臂弯，发出“咕咕”温顺声。
　　“我也想你，大师兄呢，带他来！”辛芷抬起手臂，苍穹煽动翅膀，“咕咕”两声后，高飞而去。
　　“是想鸟，还是想人？”
　　“啊？”辛芷正沉浸在与师兄弟们重聚的喜悦，“苍穹是柳园的那只鹰，你没认出来吗？”
　　韩允敛着眼睑，不做声。
　　“大师兄也来，那就好办了。”辛芷愉悦的收了剑，颇是高傲的瞟了一圈狼狈的御霄弟子们。
　　这模样，好像来了家长撑腰后得意的熊孩子。
　　韩允实在忍不住，“他一来，你就如此开心？”
　　“大师兄啊，他最明理公正的。他来了，苗家的事就不会偏听一面之词，不都迎刃而解了？”
　　韩允冷哧一声，“你倒是很信他。面面俱到、温润儒雅。凡事哪里只有一面，判断不能只用双眼。”
　　正张望亲友的辛芷，瞪着眼睛回头:“你怎么就不能说人点儿好？大师兄与我一同长大，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群青衣飘摇而至。
　　当先一人，墨发高束，连翻身下马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师兄！”辛芷欣喜上前相迎，她并未注意到身后韩允抓空的手。
　　“站住！”
　　厉声训斥是长明从未做过的，辛芷被这么一吼，愣在原地。
　　“你的玉牌呢？”
　　轻风拂过，恰好吹起青色外衫，众人看的清楚，辛芷腰间除了剑鞘，再无他物。
　　“这事说来话长，师兄容我细细说明。”辛芷眨眨眼睛，期盼师兄允许单独沟通。
　　可是这次，长明冷着脸自袖中提出一个白玉无瑕的玄字玉牌。“你如何说明？”
　　这玉牌莫不是赠给可儿的那个？那他们爷孙俩……
　　“玄字玉牌乃玄灵身份象征，丢之弃之便是自离门派。辛芷，你明知故犯！”
　　辛芷眼睁睁看着玉牌，秀眉紧蹙。
　　可儿爷孙如今安在？
　　“欺金陵，闯林家，胁迫林家堡主，荡平整个林家堡。你用玄灵所学，做的可是明理之事？”
　　这是在问罪。
　　辛芷听出来了。
　　林家堡一事，她早已写明缘由，传与长明。如今重提，却全是她的错。为何？是林堡主？
　　“横行御霄，寻事卫掌门，如今又伤及这么多御霄弟子，你真当以为自己仗着师父宠爱，执玄灵戒鞭，就为所欲为！”
　　师兄怎能如此曲解她，她冤枉。
　　“我没有！是卫怀仁……”
　　“还敢直呼长辈名讳，你放肆的很！”
　　“他诱我入陷阱，欲杀我而后快，我为何不能直呼他姓名？”
　　“跪下！”
　　跪下？这两字如同当头棒喝，直击辛芷心神。
　　师兄这是在责罚，在训斥，不问事实直接判定了她的“罪”。
　　玄灵弟子在看，御霄弟子在望。师兄的威严，玄灵的尊望，都比她重要。一时间，即使委屈，即使不甘，似乎，她也只有乖乖低头。
　　望着长明的清澈目光忽然敛起，借着和煦暖阳竟反射出细小涟漪。一向倔强的手掌抱拳握在胸前，笔直的脊梁微微躬身，单膝落地。
　　“师兄训责，辛芷生受。但辛芷所言所行，皆无愧于心。”明亮的眸子再次抬起，眼角的湿润完全消退，仿佛从未有过。
　　“苗家已被欺凌至偏安一隅，只求自保。若再被有心人利用，遭灭族之胁，难免不会拼死一搏、奋力反抗。恳请师兄明查秋毫，昭示百家惩恶扬善，护四海百姓安愉太平。”
　　场面话，她不是不会说。在玄灵二十一载，听的耳朵都生了茧子，这一次，也被她用上了。只是，用在了长明身上。
　　高帽子戴着容易，玄灵最擅以四海苍生为己任，长明对这话，不可能不接。
　　“你既认错，就老实待在此处。待我查明真相，一同回玄灵告罪。”
　　这事算是了了。真可谓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护辛芷的短，玄灵众人皆习惯了。
　　几位御霄弟子怀疑包庇的，提出异议后，都被长明以来的匆忙，需拜访卫怀仁给转了话题。
　　由始至终，除了下马时冷瞥的一眼，长明一直无视韩允。
　　辛芷在长明离开后，径自起身。那一脸“别惹老娘”的怒火，无人敢近。
　　眼看某人头也不回的往东走，韩允疑惑:“你去哪里？”
　　御霄在西边，苗家在山上，辛芷可是识路的。
　　“去金陵。”她冷冷一笑，带着几分邪恶的意味。“林家堡一事，全是我祸乱，闭口不提他先凌弱欺老，与我下毒。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祸祸一番，也不枉了这道罪名。”
　　辛芷要挑事。
　　韩允微微一笑，素手翻袖，指了指长明的马蹄印。“你师兄可是让你在此老实待着。”
　　“他是怕我去找御霄麻烦。他都亲自护着卫怀仁了，我就问候一下林堡主吧。”
　　辛芷眼神微眯，散发危险的信号。余光瞥到韩允嘴角的笑，她冷嗤一声，“你很开心？”
　　若是旁人面对此时的她，会退避三舍，可这韩允，漫步走近，牵起她的手掌，与她并肩。“这边，先去借一匹御霄的马。”
　　辛芷按捺住心内的悸动，一遍遍自我提醒:他只是乐意看百家内斗，并非是你做什么都倾身相陪。不要被表象迷惑，淡定，淡定。
　　金陵，林家堡。当辛芷莅临的那一刻，大门紧闭，猎鹰队纷纷将弓拉满。
　　她冷声一笑，凌波滑入掌中，指着堡内弓箭手护着的队长，目露凶光。
　　即便炎日当空，即便相隔数丈，所有人还是感受到了那渗骨的寒意。
　　韩允站在她身后左侧，左掌张开又暗聚。如果仔细观察，寒意正是源于此处。
　　“我没那么多耐性，数到三若再不开门，林家堡就换个铁门。”
　　傲慢又桀骜，霸道也猖狂。可偏偏无人敢应。
　　“三。”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二——”
　　纷纷握紧手中兵器，猎鹰队没有不战先退之士。
　　“一！”
　　“且慢！”
　　眼看凌波剑气将起，林家堡内传来一声沉稳男音。
　　辛芷皱眉，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暗哑玄色衣袍的莫家主缓缓走出。
　　好家伙，又拿莫叔叔作挡箭牌。
　　莫家主一面朝辛芷走来，一面厉声训斥:“芷儿，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胡闹？她是胡闹，那林家呢？林家堡主又做了什么？
　　“不是说我毀了林家堡，重伤林堡主么？林堡主四肢健全，林家堡砖瓦俱在，多不合适。我只是来一场——名副其实。”
　　来的这一路，谣言愈演愈烈。仿佛林堡主孤寡无依，她恃强凌弱一般。
　　凌波已脱离掌心随风飞舞，游转于主人身侧，剑光凌如白昼，似是在转诉怒火。。
　　“芷儿，修灵之人切忌肝火急躁。”莫家主一副苦口婆心，正气凛然。“高手排行榜上，你位列第一，四海传言只会只增不减。若一昧听信谣言，岂不偏听偏信。”
　　这是摆明了要当和事佬！
　　可偏偏莫家主，辛芷不能不给颜面。
　　“谣言有误，便要追其根源。若误导事实，则说明主导者阴谋在怀。”辛芷后退半步，与莫家主隔开距离。“此事，还是我与林堡主当面辩驳清楚比较好。”
　　言毕，凌波开路，辛芷朝莫家主微微躬身，跨入了林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