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雪峰》胧烟谷

33、来到御霄

　　辛芷买了干粮马匹，一路飞奔离开金陵，刚转到山口，便发现小道上立着一个人影。
　　她勒马停下，望着那清丽背影，冷冷蹭出两个字。“让开！”
　　允诺转过身，拿一双星眸注视着她。“你这是在同我怄气。”
　　怄气？那种控诉小孩子的语气令辛芷分外不爽。
　　“我没有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人上面。”她勒马后退两步，准备直接纵马跳过去。
　　“你一人之力，和我韩家全力，谁都能看出怎样是最优的选择。”允诺一边说着，一边观望辛芷神情。
　　可她全然不听，马蹄前起。允诺只得纵身一跃，在马儿即将奔腾的那刻，稳稳落在马背——她的身后。
　　忽然多了一人，骏马惊慌，一时险要失控。
　　辛芷好容易安抚住，废话不说，直接给背后个肘击。
　　允诺轻松化解，揽了蛮腰，另一手包了玉指一同控制住缰绳。
　　辛芷被钳制，动不可动，正挣扎间，耳畔贴近一物，呢喃声清晰传来:“我若真有心想对付你，这一路怎会毫无机会。阿芷，这个真相，我与你一同寻，又如何不可？”
　　腰间凌波呼之欲出，可辛芷却不动了。
　　她当然清楚有韩家的介入，一切会更加便捷。可……韩家与百家毕竟敌对，师傅与韩谌敌友未明。
　　“在寻找真相期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同时，对你以及你珍视的人，我绝不会动手。这份诚意，你可感受到？”
　　辛芷抿嘴不语，她在思量。
　　允诺的可信度，韩家的意图，师傅的死因，百家的态度，玄灵的位置，以及她——凌波在其间的价值。
　　她沉默，允诺也不打扰。似乎笃定了她的选择般，只是微笑凝视。
　　十年来，四海从未有过韩家的消息，对于有任何威胁的韩姓子弟，四海百家一个态度——宁可错杀，决不放过。
　　基于牧野的惨烈，基于韩家的仇恨，辛芷都该远离。
　　可是，山路四周埋伏着暗影，允诺在自己身后一派自信。
　　莫不是他潜伏玄灵，已然做到了万事了然于心？
　　事情是因她而起的，人是她带离叙林院的。若允诺真要替韩家报复百家，挑起四海战乱，她难辞其咎。
　　低垂的长睫巧妙掩藏了她的思绪。眼下，顺势而为，正好也能探查一番韩家的真实目的。
　　“坐好了。”她不再迟疑，勒了缰绳，夹紧马腹。“驾！”
　　临近御霄，辛芷停下驰骋。这一路，允诺一直迁就照顾自己，似乎他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伶倌儿。
　　可他白衣上若隐若现的盘蛟银丝，不时出现禀告事务的下属，每到一个落脚点便现身恭迎的隐藏者……无一不在提醒她，眼前的人是韩允。
　　“过了山涧，便是御霄。你就不必同我去了。”她翻身下马，也不理睬身后人的表情。“你和他们多少有些旧怨，谈起事来难免影响。”
　　她双手背后，一派英武气势。“若不放心，可命你族人跟着。”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眸瞥了允诺身后一眼。
　　一直在暗处的寒冰，自然清晰感受到两人间不一样的气场。他讪讪笑着，出来现身，恭敬抱拳俯首不语。
　　神仙打架，他远离。
　　“无妨。”允诺淡笑，斜跨两步，将她所有目光挡在自己身上。“有我在，你正好可以挑起由头，设计盘问。”
　　辛芷皱眉。她不喜欢他这种云淡风轻还运筹帷幄的态度。仿佛，所以的一切都算计着，所以的一切都可以利用。
　　可她呢，她也在他掌握之中？
　　“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方式。”想起之前像猴子一样被耍，辛芷没好气。“道不同，咱们还是分两路吧。”
　　“好。”允诺应着，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辛芷恨恨转身，弃了马，孤身一人上路。
　　没走两步，发现允诺在后跟着，且他身后的黑衣属下也在跟着。辛芷驻了足，允诺也停下，寒冰亦跟着停下。
　　嘿——
　　她快速走了四五步复停下，后面两位呢，跟的那叫一个如影随形。
　　她气呼呼的扭头，“你是故意的！”
　　“大路朝天，谁都走的。”相较于辛芷的满面怒气，允诺倒是温润和煦。
　　我信你才有鬼！
　　辛芷也不驳他，右掌蓄力就要出招。
　　“我亦是去御霄的，毕竟同路。”似是知道她想法，允诺先讲开了。
　　还好右臂背在身后，他没看清楚。辛芷默默收了灵力，挤出一份虚假的笑意，再不理他，大步前行。
　　这样三人前后晃到了地，不肖辛芷开口，守门的御霄弟子已同她告了礼。
　　“辛姑娘。”
　　辛芷点点头，冷着脸抱拳还礼。“卫掌门可在？”
　　“掌门在，姑娘这边请。”御霄弟子摆手引路，红绸随袖摆了摆，大有飘然随性之感。
　　能将风情红衣穿成逍遥客的，也只有御霄弟子了。
　　抬步行了没多远，却见引路人落了后，顺着他的视线，辛芷望见了被挡在门外的允诺、寒冰两人。
　　“这两位是辛姑娘的朋友？”
　　没有着青衣，也没见他们有过交流，从安全考虑，御霄弟子自然是要多问一句的。
　　透过微风，她能望见那双清澈的眸底，却望不明那人的心底。
　　辛芷微微一笑，收回视线，同御霄门人挑了挑眉眼。“你要是拦的住他，我就不认识。”
　　允诺会武，且灵力不低。若是能试出深浅，再好不过。
　　御霄之人犯了难，他觉得辛芷是识的这两位的，摆明了要看好戏。
　　“公子姓名，可否告知？”
　　允诺一直注视着辛芷，哪怕御霄弟子问话，也不曾移了视线。“单名，允。”
　　辛芷低头苦笑。允。是，他是韩允，韩家公子。从不是她的允诺。
　　“你是允诺？”御霄弟子变了脸。
　　四海中若提起御霄卫焱少主，那必然还要加上叙林院头牌允公子。哪怕一年前玄灵辛芷领了他回去，宠爱有加。允诺二字在御霄依旧是禁忌。
　　“掌门有令，你不可入。”
　　辛芷听到这话，背过身去。
　　卫怀仁的命令。也是，好好一个儿子，偏生还延不得子嗣，换谁都要祸及他人吧。
　　她不护，御霄自然更加无所顾忌。“还请即刻离开，勿扰门房清静。”
　　这般嚣张，寒冰可不愿了。他上前两步，双手已扶上剑柄。
　　“若我偏要进呢？”允诺清楚淡漠的开口，消瘦的背影反衬出一抹冷厉。
　　“那便只能得罪了。”
　　两侧红衣齐齐出动，一人扑向寒冰，一人举剑就刺允诺。
　　允诺微微侧身躲了剑刃，脚步转换间，一手已擒了肘，微微用力，肘部传来一声骨响，利剑落地，人也因痛跪倒。
　　那边寒冰右手举剑挡了招式，另一剑抵在对方左胸前。
　　好嘛，连个完整的招式都没有，还是深藏不露。
　　辛芷咬咬牙，按下情绪。“还是尽快引路通报吧。”
　　御霄弟子难堪的站起，扶着肘臂，一脸愤恨得望了望她和允诺，咬牙切齿道:“两位这边。”
　　两人在堂外等候通禀时，辛芷就抱着双臂，冷冰冰得一直瞅着他。允诺呢，眼睛则始终望着屋檐上的走兽。
　　“你再继续这么看着我，我……”他缄口轻叹一口气，目光终于肯撞上。“他未必会告知，你可想好法子了？”
　　辛芷最讨厌他这副藏着掖着，话说一半的装摸作势关心样儿。“不牢……”
　　“阿允！”
　　一声惊喜呼唤打断了辛芷，两人寻声望去，一位青秀才俊一脸喜色疾奔而来。红色的发带伴着几缕青丝随他举动搭在肩前，正好露出额前因奔走溢出的莹莹汗珠。
　　好嘛，又一个被耍的傻猴来了。咦，不能说是猴，那她不也是猴？
　　辛芷摇摇头，被耍的冤大头。嗯，这个词合理，听着好听些。
　　卫焱已经来到了允诺身前，那一双深情好似承载了千万缕荧光。半晌，他好容易吐出一句:“你……近来可好？”
　　我天！辛芷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大吼:他好的很！
　　他好到谋筹千里，只差带着韩家军踏破四海了！
　　辛芷在心里咆哮，偏生还有所顾忌无法直言提醒。
　　“一切都好，劳卫公子记挂了。”
　　哎呦我去，这么温柔？刚刚一手制敌的狠戾劲儿呢？这么不怕被她拆穿？
　　辛芷实在忍不了，撸起袖子，欲上前拉开两人。脚步刚动，通禀的弟子出来了。
　　“辛姑娘，掌门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