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所至与清逢》六合清朗

35、第三十四章 送拍

　　沈清把翡翠运回家，下一步就琢磨怎么变现了。
　　如果把整块石头加工成手镯、项链等成品，虽然价值上会有很大提升，但是沈清不掌握可靠渠道，安全性和回款周期都是问题。
　　并且九鼎那头等着米下锅，这么大笔财富越早出手越好。
　　沈清斟酌下来，觉得还是送国外的拍卖行最稳妥，并且能保证价格。如果在国内送拍，金额太大，容易惹人眼红觊觎，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大的国际拍卖行对于送拍者的信息保护得很好，最适合这样体积小、运输便利、价值高、买家圈子特定的物品。
　　沈清打算联系拍卖界的朋友，了解一下送拍流程。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沈清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沈清接起来，听筒里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沈小姐，我是陆北辰。”
　　陆北辰？什么情况？沈清不意外他能查到她的号码，“陆先生好。”
　　陆北辰依然言简意赅，“在约堡时，幸得沈小姐出手相助。若是沈小姐有事，陆某乐意效劳。”
　　沈清并没把约堡的事放在心上。那个时刻，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既然陆北辰不想欠她人情，她正好可以问问拍卖的事。
　　“陆先生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眼下确实有件事，不知陆先生是否有国际拍卖行的朋友？”
　　陆北辰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愉悦，“大陆安保跟苏富比和佳士得都有稳定的合作关系。”
　　大陆集团漂白之前，也参与黑市珠宝交易，毕竟这个利润极高。现在改行做安保了，跟几家大的珠宝商和拍卖行都有合作，所以沈清算是问对了人。
　　沈清觉得运气不错，“我手里有两块贵重宝石，急于送出国拍卖。贵公司可否提供全程代理服务？佣金可以商量。”
　　这当然属于大陆安保的服务范围。陆北辰道，“这个没问题。把拍品估个价，就可以签代理合同。”
　　沈清觉得真是瞌睡时遇到枕头，当即道，“陆先生今天方便么，我现在就送过去。”

　　陆北辰放下电话，坐在办公室的大皮椅上转了一圈。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大陆安保是提供接货服务的，他完全可以让手下走一趟取货。
　　但是沈清说要来，他一口答应下来。
　　上次去南非，他同行的手下里出了叛徒，把他的行程出卖给了他的对手。
　　陆北辰除了护送沈清他们，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是将一个国际刑警的遗孀转移到国内。
　　但是当他循着地址，在教堂找到这位遗孀时，她刚刚被人打伤。
　　陆北辰开始以为是约堡暴徒所为，忙着救人。不料，一个手下突然拔枪袭击了他。
　　由于距离太近，陆北辰没有躲过，被子弹打穿了左腿。
　　其他手下迅速制住了这个叛徒，但是四周突然涌过来一群黑人，目标明确地围上陆北辰。
　　陆北辰知道事情不对。这些黑人的身手离职业雇佣军差得远，不容易在国际杀手库里追查到身份和背后雇主。对方故意找了当地混混，虽然单兵作战能力有限，但是采取蚂蚁战术，足以凭人海困住陆北辰。
　　陆北辰在手下拼死搏杀开路下，抱着女子冲出了包围圈。
　　几个有些搏斗底子的黑人不依不饶追在后面。
　　陆北辰受了伤，怀里又抱着人，战斗力大为减弱。当时若非沈清及时出手，他没那么容易脱困。
　　回国后，陆北辰很快肃清了内贼，也安排手下给了许氏补偿。
　　但是如何答谢沈清这个“救命恩人”，如同如何处理沈清教训了陆南星一样，他并没有想好。
　　他发现，他对这个女子每了解多一分，就越想了解她再多十分。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样很危险。他必须克制，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不至于影响他的判断。
　　但他无法忽略掉在遭遇危机时，看到沈清突然出现、又干脆利落地打退敌人时那种微妙的感觉。
　　所以，他决定先打个电话致谢。以他对沈清的了解，她肯定会很客气地说“不用，谢谢”之类。
　　但是沈清总是给他“惊喜”，很直率地提出打算委托送拍。
　　陆北辰又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这并不是他惯常会做的动作。
　　他不想否认，对于跟沈清的会面，他很期待。他的脑海里甚至闪过念头，让助理去买女孩子们喜欢喝的饮品。
　　不过，最终他按下内线电话，吩咐助理把刁老接过来。

　　刁老本名刁卓，明面上的身份是燕城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
　　刁卓早年靠贩卖盗墓文物起家，凭着鉴别玉器的本领，在行业里小有名气。后来有一次被仇家追杀，被路过的陆渊救了下来，从此对陆氏死心塌地。
　　刁卓对于古董玉石有天生的敏锐，加上在陆氏的帮扶下，接触到了更多宝物，一双眼睛淬炼得越发凌厉，逐渐成为国内知名的鉴宝师。
　　刁卓并不满足于已有的财富地位，不断汲取新知识，甚至还著书立说。
　　几年下来，他不但消解了身上的草莽气，还当上燕大考古系的特聘教授，成了业内人人尊称的“刁老”。
　　陆北辰特意接他过来，是推测到以沈清的性子，如果不是特别的物件，她不会跟他开口，更不会亲自送过来。
　　刁卓已经轻易不出山了，但是陆北辰的面子他还是给的，很快跟着助理上了车。
　　到了陆北辰的办公室，他故意抱怨道，“老头子刚得了一件明代成化年间的斗彩杯，还没过足手瘾，就被你小子叫了来。”
　　陆北辰亲自给他倒了杯茶，“今天请您老过来，是给一位客人的玉石估个价。”
　　刁卓眯了眯眼，打趣道，“能让陆大少亲自接待的客人，来头不小呀。”
　　陆北辰没有接话。助理的电话打进来，沈清已经到了前台了。
　　陆北辰起身，去电梯口接人。
　　刁卓有些疑惑，能让陆大少这么郑重以对的人，可不多。
　　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准备看看是何方神圣。
　　过了几十秒，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陆北辰的助理侧身挡住电梯门，随后走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刁卓看着陆北辰一脸温和地领着对方往办公室来，恍然大悟~

　　沈清跟着陆北辰，走进他的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但是这间大办公室简洁清冷的装修风格，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沈清当然没有忽略一直在旁边打量他的刁卓。
　　陆北辰介绍，“这位是鉴宝师刁卓先生，也是大陆珠宝业务的首席顾问。”
　　沈清微笑着伸出右手来，“刁老您好，我是沈清，幸会。”
　　刁卓很喜欢这个妮子的爽快劲儿，伸手回握，“沈小姐，幸会。”
　　助理把箱子放在茶几上就出去了。沈清寒暄完，直入正题，开始动手开箱子。
　　刁卓笑眯眯地扭头对陆北辰使个眼色，意思是“这姑娘不错啊”。
　　陆北辰没理他。
　　刁卓还待要向陆北辰做口型，眼睛余光瞥到一抹亮色，连忙回头。
　　嚯，好一大块剔透如玻璃、清冷如冰晶的翡翠！
　　刁卓瞬间睁大了眼，神情严肃起来。他从带来的皮包里拿出手套、显微镜和探照灯。
　　就说么，能让陆少亲自接待的，一定不一般。人也不一般，物也不一般！
　　刁卓戴上手套，打开探灯，从各个角度照射这块石头，又用指背敲了敲，“这块翡翠水头极足，粒度均匀一致，晶粒肉眼能辩，没有绺裂棉纹，敲击有金属脆声，是质地极佳的天然高冰种。”
　　陆北辰看着一脸淡定的沈清，她就用这么普通的箱子装这么贵重的宝石，并且还自己一个人拎来，真是艺高人胆大。“刁老给估算个价格，沈小姐准备送拍卖行。”
　　刁卓稳稳地把翡翠在手里转了个圈，“这么完整的一块冰种，至少有七斤，可遇不可求。水种也是市面上较为稀少的。送拍的话，价格在七千万到九千万之间吧。”
　　这个估价跟周槐卿那边基本一致，沈清点点头，“劳烦刁老再帮忙看看这一块。”
　　刁卓这次顾不上陆北辰了，只盯着沈清打开另一只箱子。
　　饶是他有了思想准备，开箱的瞬间，还是被顶级的帝王绿闪了眼。
　　刁卓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沈小姐且稍等，老头子先去洗洗手。”
　　说罢，他匆匆去卫生间洗手、擦眼镜去了。要是条件允许，他其实还想焚烧香火，沐浴更衣。
　　陆北辰也有些惊讶。再外行的人也能看出，这块莹现着浓艳绿色的天然石头，着实顶顶珍贵。
　　他又看了一眼沈清。这姑娘依然一脸平静。面对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石，她并没有紧张或是得意之色，倒是挺认真地盯着他办公室角落的黑金刚橡皮树看。
　　陆北辰问，“沈小姐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清茶就好。”沈清回答，视线从橡皮树回到陆北辰脸上。
　　她本以为，陆北辰会在办公室里摆放澳洲杉或是巴西木这类威武霸气的植物。可是，这盆叶片油亮、肥大可爱的橡皮树，竟然跟周围的环境出奇地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