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9、第9章

　　次日大早，院子门被敲响，前来接姜姬的并不是前几日那位嬷嬷，而是换了沈家公子，月奴把沈敛请进门，便让他坐在大厅中等着。

　　巷子本就窄小，门口杵着这么一辆又高又宽的马车，外头偶尔传来过往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等到辰时初，姜姬才房门打开，见到她已经穿戴完整，月奴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爱操心，办正事的时候，姜姬还真没有任性过。

　　姜姬吃了几口粥就放下碗筷，进了厨房找月奴，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娃娃，衣服还是布料原本的蓝色，只是没有五官。

　　“你把这个娃娃戴在身上。”

　　月奴看清娃娃上面写的生辰八字了然的点头，他是人参精，把这些东西戴在他身后可以吸收他身上的精气。

　　“让你准备的香灰弄好了？”

　　“早便弄好了。”月奴挂好娃娃，随即去房间拿来好几包香灰递给姜姬，“好几包吗，怕你不够用。”

　　辰时三刻，姜姬走出家门，月奴不放心叮嘱几句。

　　姜姬道了一声，却是头也不回，她被沈敛搀扶着进了马车。

　　马车驶出小巷，向着宫中而去。

　　姜姬没有骨头似的斜躺在软塌上，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直到马车停下才悠悠醒过来，帘子外头传来沈敛低沉的嗓音，“姜姑娘，已经入宫门了，接下来的路还需姜姑娘下来走。”

　　姜姬伸个懒腰，掀开帘子走出去，随后被沈敛搀扶着下了马车

　　许是听了皇后的话，眼前这贵公子事事妥帖，给足她面子。

　　宫中白天驻守的将士比较多，每十步就有一个将士，长长的宫道变得没有那么寂寥空旷。

　　过了明重门，高耸的宫墙下才便不见站的笔直的将士，迎面便走来一群穿着盔甲的将士，领军男子正是当时到她摊位算命的蓝衣男子。

　　他见到姜姬有些惊讶，对着沈敛点头后，便迅速收回目光，一群人迈着整齐步伐向着明重门外去。

　　姜姬被领着穿过花园跟大湖，去往一个她未曾踏足过的地方，一路上碰到不少宫女跟太监，姿态十足端正，便是行色匆匆都透着规矩二字。

　　走过一条长长的鹅卵石小道，又绕过一座巨大的假山，远远便看到一座宫殿，朱红色大门前候着一群人。

　　“沈公子、姜姑娘。”

　　沈嬷嬷带着身后的宫女上前行礼。

　　沈敛点头，“带着姜姑娘进去吧。”

　　“是。”沈嬷嬷接替了沈敛的位置，把姜姬领进宫殿。

　　进门不远处是一大口池塘，池塘上有几座小型的假山，池水清澈，可见鱼儿在底下嬉戏，池塘
　　上方修建了长长的连廊，房间的前面有一个大平地，景色可谓美不胜收。

　　沈嬷嬷正要领着姜姬往蒋依所在的屋子中去，谁知还未踏进那扇门，姜姬便被突面而来的怪异味道熏得退后几步。

　　那股味甚怪，浓郁的花香味中混合着一股尸体腐臭的味道。

　　姜姬捂着鼻子，瞧着进出大殿的人面色如常，都未曾佩戴面巾，想要对这股味道习惯了。

　　沈嬷嬷瞧见姜姬这幅嫌弃的模样，急忙对着一旁的宫女道，“还不快去给姜姑娘拿个面巾来。”

　　“是。”

　　身后婢女匆匆跑走，姜姬抬手当扇子扇了扇，里面的味道着实太难闻，姜姬并不打算进去。“把她搬出来院子。”

　　“这……”沈嬷嬷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过了一会儿俯身道，“姜姑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吩咐过不能让公主受风。”

　　姜姬并不打算知道皇后是如何吩咐的，总之她是不会进去接受这个味道的熏陶，“把她搬出来，给我准备银针还有几碗水。”

　　那股味道顺着气流流出来，说话间姜姜姬又吸进几口气，她皱着鼻子又再退了几步，见那嬷嬷还站在那里不动，有些没好气道，“去吧，皇后来了还是得听我的，莫要耽误了时辰。”

　　沈嬷嬷犹豫半晌，还是点头，“是。”

　　费了差不多半刻钟，宫女才把蒋依搬出来，随着蒋依的距离越近，那股腐肉的味道便越浓郁，姜姬立马把面巾带上，被熏得皱起了眉头。

　　许是为了掩盖蒋依身上的腐臭味，宫殿里挂满了香薰，然而香薰并不能掩盖那股味，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越发难闻。

　　姜姬裹着面巾围着蒋依转了一圈，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衣服的领子已经被血浸湿，外面还盖着一层被子，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黯淡无光，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全都重度腐烂，看上去恶心不说，身上还发出一阵阵腐肉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依派去的人是不是把月奴大卸八块了，月奴着实有些狠，他定然是把那个娃娃丢进尸体坑中了，说不定还动手把娃娃埋在尸体下面，不然蒋依的情况不会这般严重。

　　姜姬别开脸，看向一旁的沈嬷嬷，“银针？”

　　候在一旁的宫女立马奉上银针。

　　姜姬拿起一根弄进蒋依的太阳穴，那动作太过随意，让一旁的沈嬷嬷皱皱眉头，揪紧内心。

　　姜姬双指捻着银针转了转，随后拔出来，细细查看银针上的血痕。

　　她眉头微皱，拿出三张纸符纸递给宫女，让人用符纸把银针卷起来，只留出一截能扎进人身体中的尖头。

　　姜姬把五个装着水的碗一一排开，吩咐道，“取火来。”

　　她拿在手中的符纸立马被火舌烧成灰沉淀在碗底，随后众人又倒了她一些灰扑扑的粉进去水中，原本清澈的水不到一会儿变的浑浊。

　　做完这些后，姜姬掏出四张符纸，贴在蒋依所在床的四角。

　　姜姬抬头看看天气，如今已巳时中，但是天上云朵密布，也不晓得会不会出太阳。

　　姜姬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道，“等到午时三刻。”

　　她撑着下巴，对着沈嬷嬷吩咐，“给我纸笔。”

　　趁那些宫女离开之时，姜姬咬破手指，分别往碗里滴了几滴血，血滴慢慢汇成一团，随后把碗底的符纸全吸收掉，又慢慢消散，原本浑浊的水瞬间变得清澈。

　　瞧见这幅场景，姜姬眼底光亮更甚，勾起一个微笑，抬眸却发现几步远外站着沈敛，他目光正定定看着五碗水，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姜姬嘴角微笑僵住，目光微冷地盯着沈敛，然而沈敛却率先移开目光，随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姜姬抿紧嘴唇，低头给月奴写了一封信，让他立马去乱葬岗把娃娃挖出来。

　　姜姬让宫女送完信后，便拿着卷好符纸的银针扎进蒋依的太阳穴和头顶，那随意的手法让一旁的沈嬷嬷提心吊胆。

　　无所事事等了半个时辰，姜姬困的不行，撑着下巴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个小鸡啄米。

　　“皇上、皇后娘娘到。”

　　太监尖细透亮的声音瞬间让她从睡梦中惊醒，姜姬缓了一口气，转头看见帝后并肩站在一起的场景。

　　当今皇帝名唤蒋高敬，年号平昌，是大凉朝的第五代皇帝。登基以来陆续颁布律法改革、农田制度，海运买卖等制度，让农民有田可种、有海货可运，是大凉朝历史上最英明的明君之一。

　　许是刚下朝，他身上还穿着一件黄色的朝服，坚毅的外表保养得当，再加之面容精神，看上去不过才三十五岁的模样。

　　周围人全都跪着，唯独姜姬坐在凳子上，显得鹤立鸡群，瞬间吸引了蒋高敬的目光。

　　姜姬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弯腰给蒋高敬行了一礼，“皇帝万岁。”

　　沈皇后拉住皇帝的袖子，像是娇羞的女儿家一般，对着皇帝柔声道，“这便是我跟皇上说的姜姬先生，她是京城坊间非常有名的算命先生，听说非常厉害，臣妾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请到她。”

　　皇帝对着皇后露出一个微笑，两人姿态亲昵又自然，想来平日里感情不错，他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姜姬，随后对着一旁的宫女道，“搬张凳子过来，朕倒要看看，姜先生有多大本事，区区几个
　　符咒就能治这般疑难杂症，如若治不了，那朕便治你欺君之罪。”

　　蒋高敬一撩袍子，果真坐下来，想要看这出好戏。

　　姜姬应了一句是，态度倒也算恭敬。

　　她这般姿态让一旁的沈敛有些意外，以往的两三次见面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样，今日恭敬了几分还真挺不习惯。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嬷嬷看着日昝上的阴影，走到姜姬面前道，“姜姑娘，午时三刻已经到了。”

　　姜姬揉揉眼睛，抬头瞧着从云后面露出半个的太阳，眼底有些不虞，眼底多了几分不耐烦。

　　姜姬没带面巾，再次围着蒋依转了一圈，偶尔低下头去嗅嗅，随后站定在蒋依肩膀处，依次缓慢地把三根银针拔出来，一一丢到帝后两人脚下。

　　三根银针发出阵阵寒气，裹在银针头部的符纸寒气更甚，寒气缭绕，完全看不见银针的模样。

　　周围宫女跟太监见到这个场景都狠狠吸了一口气，纷纷低声嘀咕，皇帝脸上的惊讶更是掩不住，
　　看着这幅场景背脊挺直，还蹲下身观察了一会儿。

　　他神情颇为严肃，对着身旁的太监吩咐，“去把国师请过来。”

　　太监收起自己的下巴，脚步匆匆向着外面去。

　　热气跟阳气都不够。

　　姜姬不耐烦得啧了一声，再次凑下身对上蒋依那张面无全非恶心至极的脸庞，犹豫半晌实在下不去手，用手指了指一个宫女，“你过来，把你们公主的嘴巴掰开。”

　　宫女听到姜姬的话，屁颠颠跑过来，脸上的兴奋在看到蒋依那张脸时，消失无踪，她咬咬牙，最终还是用两只手掰开蒋依的嘴巴。

　　姜姬闭着眼低下头一瞬间又抬起来，对着皇后道，“还请皇后娘娘让太医开个方子，泡澡用的，想必以前也用过这个法子治疗过。”

　　“可……”皇后犹豫了一会儿道，“但是并没有用，她身上的皮肤浸过水腐烂的越快。

　　姜姬并未多说，“没关系，去吧。”

　　皇后当即吩咐宋嬷嬷去找太医找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