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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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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姬被抬进寝宫后,沈嬷嬷立马把外面的床榻收拾干净,庭院里的味道瞬间散去不少。
满院子站着宫女皆是不说话,姜姬撑着下巴发呆。
等了半个时辰,被裹得严实的蒋依再次被宫女抬出来,而随着她的移动,常日弥漫在身上的烂肉腐味消失不见。
沈敛掩下眼中的震惊,目光复杂地看向姜姬。
姜姬起身又凑近蒋依身上嗅了嗅,她身上只剩下淡淡的味道,姜姬对着这结果颇为满意,扭扭脖子招呼宫女把蒋依抬进寝宫,端着五碗水一同进去。
帝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激动地跟在她身后,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显然想要一同进去瞧瞧。
姜姬踏入院子门,随后转身拦住了他们,面容严肃道,“还请皇上和娘娘待在外面吧,不方便进去。”
姜姬说完便示意候在两旁的宫女把门关上,只除了沈嬷嬷,其余人皆被拦在寝宫外面。
蒋高敬看着紧闭的大门,一撩衣摆重新坐在椅子上,淡淡哼了一声,“这姑娘年纪不大,心眼也小。”
方才姜姬把银针丢在他们脚下,想来心底已经对他前头那番话不满了。
沈微笑了笑,解释道,“高人一般不都是这个样子。”
寝宫的门久久不开,蒋高敬正等得无聊至极,派出的陈公公领着国师进来,单堂穿着道服,手中还拿着一把拂尘,颇为几分清风道骨的气韵。
“皇上,国师来了。”
见单堂要行礼,蒋高敬直接挥手免去了行礼,指着丢在地上的三根银针,对着单堂道,“给朕看看那几根银针,有什么特殊之处。”
单堂顺着蒋高敬所指的地方看去,地上正躺着三根裹着黄符纸的银针,他低头应道,“是。”
单堂半蹲在地上,伸出手指,谁知刚碰上银针便立即缩回来,他捻捻指尖,皱眉道,“这银针冰凉,握在手中还能感受到寒气,如贫道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有大量阴气附着在银针上。”
单堂说完便动手把绑在银针上的符纸取了下来,打开后发现上面一片空白,并没有画咒。
这种华而不实的把戏单堂在道观中见过不少,很多学而不精或者不会画符的道士会去外头买好的黄裱纸,黄裱纸上不画符咒,直接拿空白符纸去招绕撞骗。
单堂把符纸递给蒋高敬,弯腰道,“皇上请看这张空白符纸,不会有道士用空白符纸来去邪。”
站在一旁的沈敛,听到空白符纸微愣,迈步走到国师旁,看上他手中的空白符纸。
他蹲下身,正要解开其余两根银针上的黄符纸,却被单堂快速握住手腕,“这些银针上阴气极重,还是贫道来较为妥当。”
沈敛点头,站到了一旁。
单堂把银针上的符纸解开,发现果然如他所料,三张都是空白的符纸。
沈敛抿紧嘴唇,走到方才蒋依所躺过的简易塌上,上面贴着同样用朱砂所绘的符纸,细细观察发现朱砂的颜色变浅了一些。
早上姜姬拿黄符纸之时曾当着沈敛的面点过数,有十五张,符纸上面皆是用红色朱砂所绘的符咒,并没有空白符纸。
如今贴在塌上四张,银针上三张,碗中五张,还剩三张被她放在怀中,现在银针上符纸变成了空白,塌上四张符纸中的红色印记变浅了不少。
“意思是拿出这个符纸的人是个混子?”蒋高敬盯着符纸看了半晌,抬头看向单堂,表情颇为严肃。
单堂愣了一会儿,随即回答道,“是。”
他弯着腰站在皇帝面前,瞧见皇上的手指一直不断轻敲扶手,这是他思考时的一贯动作。
过了好半晌,单堂才再次听到他的问话,“有没有可能上头有符咒,只是现在没有了?比如用掉了。”
听到这话,单堂猛地抬头看向蒋高敬,随即再次低下头,恭敬道,“按理说不太可能。”
“为何?”
“这种情况是有,但极少,道活了将近三十五年,未曾见过。”单堂沉思了一会儿,补充道,“修道靠的是悟性,也需要时间。”
单堂自小便在京城郊外的白云道馆长大,白云道馆号称整个大凉朝中道馆第一,里面聚集了整个大凉朝非常有能力的道士。
白云道馆尚未出这样的人物,其他不知名的道馆更是没可能。
蒋高敬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对他说的这话没有任何兴趣。
“那给三公主下咒的人呢,与你相比,道行如何?”
单堂实话实说道,“比贫道厉害。”
想到这事他便惭愧,用生辰八字下咒的法子需得道行极高不说,但像三公主这种找到了寄体还无法可解的咒他也是第一次遇上。
蒋高敬嗯了一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大半个时辰,蒋依寝宫的门再次打开,姜姬打着哈欠从里头走出来,身后跟着沈嬷嬷。
沈嬷嬷面容喜庆,嘴角的笑容一直不曾落下,她对着帝后行礼,激动道,“三公主的……病好了。”
皇上上前几步,对着走过来的姜姬询问道,“不知朕现在可否能进去看看。”
“自然。”姜姬退到一旁,以蒋高敬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子。
原本腐臭不堪的屋子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味道,而躺在床上的蒋依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珠,脸上的皮肤虽还是不完整,但却没有以前那般可憎,身上也不再散发出腐臭味。
蒋高敬眸色变深,又唤了一声国师,示意他侧过耳朵来,低声问道,“这个解咒的人又是什么道行。”
单堂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低声道,“极高的。”
蒋高敬嗯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问道,“京城会出现两个这般道行极高的人吗?”
单堂一愣,突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低头回答道,“按理说不太可能。”
诚如单堂所说,修道不仅需要悟性,还需要花时间去钻研,能有这般成就的人悟性要极高,不管是下咒的,还是解咒的,都非同一般人,就是单堂已圆寂的师傅都无法能及。
蒋高敬大笑了几声,随即上前给蒋依掖被角,随后对着皇后道,“这姜姑娘,赏,给朕重重有赏。”
沈微拿起手帕擦擦脸庞上的泪水,柔声笑道,“是,臣妾都听皇上的。”
姜姬倚在连廊中看着池塘里的鱼游来游去,听到皇上爽朗的笑声才再次站起来。
帝后从蒋依的寝宫出来后面容开怀,尤其是沈皇后,对姜姬露出一个真诚热情地微笑,她这会儿似乎忘记了蒋依的咒是姜姬所下。
“真是麻烦姜姑娘了,待会儿让阿敛送你出去,姜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找他。”
蒋高敬眉眼间都是喜意,也对着姜姬慰问了几句,“姜先生今日算是让朕长了眼界,朕会重重有赏。”
姜姬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如此便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沈敛移步走向单堂旁边,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这个年纪便有这般修为的人有多少?”
听到帝后的话,单堂眼底是掩不住的惊讶,此刻又听见沈敛问话,他抿紧嘴唇,半晌才说了句,“闻所未闻。”
沈敛盯着姜姬瞧了一会儿,随后上前弯腰行礼,“时辰也不早了,微臣送姜姑娘回去。”
“好,去吧。”
姜姬跟在沈敛身后出了宫殿。
走出一段距离,她回头看了看碧丽堂皇的宫殿,难得松了一口气。
“姜姑娘着实厉害,连国师都自愧不如。”
姜姬困得很,并不是很想说话,于是没有理他,但沈敛似乎察觉不到姜姬谈话的热情不高,自顾自说道,“上次听说有人在调查定远候府,便礼尚往来查了下幕后之人,这才知道姜姬二字在京城坊间可谓是出名,将近百年都让老百姓耳熟能详,每次都是出现几十年随后又消失,过五六年后再出现,直到十几年前突然消失,五六年前姜姬才再次在京城坊间流传。”
姜姬眉头一跳,脸色微冷,却是没有说话。
走到前头的沈敛突然放慢了脚步,跟姜姬并肩走到一起,“不知姜姑娘可认识?”
姜姬转头看了沈敛一眼,语气平淡道,“姜姬这名字确实在坊间流传已久,我姜家祖先一百年前定居京城,而姜姬这个名讳是姜家族长的名字。”
“出生在姜家的可都是女儿家?”沈敛发出疑问,语气颇为认真,并未听出其他意思。
姜姬打了个哈欠,“姜姬族长只传女子。”
沈敛嗯了一声,感慨一句,“倒是个特别的家族。”
两人再无话可说,沉默走向宫门口。
到达宫门之时,朱红色大门打开,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姜姬上了马车,听到后面传来沈敛低沉的声音,“黄金千两和项上人头明日便会给姜姑娘送过去。”
姜姬嗯了一声,随即放下了帘子。
沈敛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眸子渐渐变得深邃。
知道有人在打探定远侯府后,沈敛便也让人去打探幕后之人,资料上显示的姜姬是五六年前从翼洲迁入京城,因为算命很准,逐渐被百姓所熟识,后来更是流传她能见过去窥未来,是天仙下凡。
当时沈皇后见到她的那副神情在沈敛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觉得不对劲,后来找了几个算命先生打听才知道姜姬这个名头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那时坊间同样有个极为出名的姜先生,同样被传见过去窥未来,再深入调查发现姜姬这个名讳可以追溯到八十年前。
沈敛盯着远方空空的宫道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