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62、第62章

　　姜姬从陈宅出来后直接便去了巷北坊最前方的宅子找那四个地痞流氓，她和沈敛进去之时，几个地痞流氓正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取暖。

　　他们身上穿着的棉衣布满污垢，完全瞧不出棉衣原本的颜色，此刻正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得猥琐。

　　姜姬目光把宅子打量了一圈，这里比一年前破了不少，原本角落里完整的缸如今只剩下一半，更别提头顶上已经掀开一半的屋顶，然而蜷缩在地上的人却越来越多，填满了整个屋子。

　　姜姬把目光落在角落中的男子身上，开口问道，“九门园那个花旦死之前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这里，比如穿着道服的道士。”

　　男子嗤笑一声，很不屑把脸撇向一边，“我哪知道？”

　　沈敛嘴唇微动，正要上前一步，谁知旁边姜姬的动作更快，她直接从袖子中掏出一掂金子丢在地上。

　　金灿灿的金元宝躺在昏暗破烂的屋子，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

　　男子眼神一亮，整个人瞬间扑到金元宝上方，把金元宝收入囊中。

　　姜姬双手抱胸，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嗓音冷清比风雪要冷上几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样的人。”

　　男子所宿的宅子在巷北坊的最前面，这里四处漏风，但凡有生面孔出现在这里，一览无余，都瞧的清清楚楚。

　　起的太急，男子头发沾上了几根稻草，他一手拔开稻草，一手摸着袖中的金元宝，恍然大悟道，“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点印象，确实有一两个穿的光鲜靓丽的陌生人来过这里，只是道士倒没见过。”

　　“是男是女？”

　　男子撇向姜姬，刚想嘲讽几句，只是察觉到袖子中硌人的金元宝，脸上再次堆起笑容，“不瞒官爷，一般只有脑子进了水的婆娘才会到我们这里来的，一般婆娘都不敢过来。”

　　沈敛眼眸微沉。

　　姜姬懒得计较他语气中的暗讽，扯了扯嘴角，“具体是怎么样的人？”

　　“这我哪记得住啊。”男子满脸无赖，语气毫无在意，目光却直勾勾看着姜姬，显然想要更多的钱。

　　姜姬把目光落在身后那一堆人，直接从包裹中拿出两个金元宝，“有谁见过面生的人来过这里？”

　　“这个太多了。”缩在最角落包着头巾的妇人小声开口，“最近这里很乱，很多人都过来瞧热闹，着实记不清。”

　　妇女话音刚落，姜姬直接把手中的金元宝向着她抛过去。

　　只可惜还没有到她面前就被一个蹦起来的高个子男子抢了正着，屋中的人见此都站起来，看着姜姬的目光皆露出几分贪婪。

　　沈敛眼眸微冷，上前一步挡在姜姬身前，再次掏出兵部侍郎令牌，冷声道，“官府查案。”
　　屋中的人看见令牌心中都生了怯意，唯独三个地痞流氓，依旧站在原地，盯着姜姬的目光像是饿狼看到垂涎已久的食物。

　　“行了，人家是官爷，我们要好好尊敬官爷。”

　　先头的流氓开口，示意同伴坐下，然而三个流氓依旧没动。

　　姜姬神情似笑非笑，当着他们的面，毫不忌讳从包裹中再次掏出三个金元宝，她随即抛向半空，
　　瞬间引起一众哄抢，屋子一片混乱。

　　沈敛垂眸看向姜姬，她嘴角还留着一分恶劣的笑容，他微微一愣。

　　从这些人嘴中套不出信息，两人只得无功而返。

　　两人走出巷北坊，沈敛回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几丝情绪。

　　“热闹不是这般看的。”他转头瞥向姜姬，“你这样很容易引火烧身。”

　　这些人常年饥寒，心中存留的良知不多，姜姬今日这般行为无疑就是挑战他们的良知，如果不是他拿出官牌，结果并不会如今日这般好。

　　“我见过真正能吞人的眼神，他们还差了些。”

　　刚下凡间之时，姜姬也跟他们一样宿在那样的地方，最恶的就是她，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能生吃人的恶人，方才那些人根本不够看。

　　见姜姬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沈敛颇有些无可奈何，“你们魔性情都是这般？”

　　姜姬轻笑一声，并没有应答。

　　白白的雪路上印着他们的脚印，一路向前延伸。

　　沈敛侧目看向姜姬，帷帽挡住她容颜，只露出一小块白皙的下巴，大袍把她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沈敛移开目光，落在虚无的一点，声音透着缥缈，“你为何要助蒋晏羲登上高位？是因为他有那个帝命？”

　　“这似乎跟沈侍郎关系不大？”姜姬语气揶揄，“怎么，姜侍郎怕我对定远侯府下手，毕竟这栽赃之仇也该报一报。”

　　“你不会。”听到沈敛如此肯定的语气，姜姬微挑眉头。

　　“再者，你真的以为沈家没有防你的计策？”沈敛停下脚步看向姜姬，只可惜只能瞧见她朦胧的脸庞，“姜侍郎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把定远侯府人的八字打听出来？”

　　这还是对付她的第一道防线，姜姬实力不容小觑，对付这种超乎世俗的能力，每个家族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姜姬笑了一声，语气却也不在意，“那你们还挺聪明。”

　　“我们何止聪明，良知比方才你见过的那些人都要少，看上去衣冠楚楚，其实内里空无一物。”沈敛这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却也沉重。

　　“沈侍郎对自己倒是了解。”姜姬打了个哈欠，率先走在前头，背脊挺直，“只是我吧，你们还真的没任何办法。”

　　她冷清的嗓音顺着风吹进沈敛的耳朵，他揉揉眉心，确实拿她没任何办法。

　　把姜姬送到家后，沈敛马不停蹄就走了。

　　许是大理寺对此案的重视让另一个魔怂了，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作案，直到年关整个京城都一片平静。

　　这事就跟一根刺一样卡在姜姬的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每日都不好过，直到腊月二十九她都还阴着一张脸。

　　月奴对此倒是喜闻乐见，恨不得另一个魔再也不要出现，从此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让他们安生过日子。

　　明日便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月奴为了应景也在屋檐下挂上了两个红灯笼，给寡淡的院子增添了几分喜气。

　　外头一阵寒风吹进来，月奴蜷缩手指，扒拉着铁盆中的炭火，感叹这日子过得真快。

　　姜姬撑着伞从外面走进来，她把伞上的雪花抖落，随即放在一旁，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壶酒。

　　见到姜姬进来，月奴努努下巴，示意姜姬看桌上，“白书生寄了一封信过来。”

　　这次的信件可谓精彩，许是气急了，白新翰在信开头就把姜姬臭骂了一顿，直呼她吃白饭不干事。

　　如今李贵妃一派节节败退，连他在边疆都嗅到了大王爷一派的颓势，姜姬倒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安然的很。

　　按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别说坐收渔翁之利，就怕蒋晏羲回到京城之时，二王爷一派独大，他们这些门外汉根本没有能力去抗衡。

　　剩余信件中沈敛名字占了绝大篇幅，白新翰写“沈敛”二字时笔锋锋利尖锐，完全不像是写表哥的名字，反倒像写仇人。

　　白新翰在信中多次提到沈敛所作所为，李家多次吃瘪都跟他有莫大的关系，还赞扬大王爷有了他简直如虎添翼。

　　而且听说沈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静安寺主持请进皇宫做法，皇上对静安寺主持多有敬畏，沈敛似乎有意让他取代姜姬的位置。

　　蒋晏羲一行人中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就只有姜姬，本来姜姬能一顶十，但如果她在皇上都没有位置了，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白新翰似乎急得头都要秃了。

　　“白书生还挺有本事，在边疆还能知道那么多。”月奴啧了几声，摇头感叹，“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前段时间跟沈二公子还经常见面，每日他都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原来背地里干了那么多事，他可真忙，怪不得瞧着瘦了不少。”

　　白新翰信件有足足十几张，信中把最近沈敛所干的大事一一告知姜姬，目的就是让姜姬争气，别在他们还没有回到京城，大王爷一派就完全退出了戏台子。

　　姜姬倒是没有多大感触，他放下信封，语气平淡，“再有本事又如何？左右不过就是一个短命鬼。”

　　下一个七月就是他的死期。

　　月奴正在包包子，听到姜姬的话冷哼一声，干不过人家的时候就知道说这个，“我看沈二公子是被你咒多了才短命。”

　　月奴的话一出，他和姜姬皆是一愣，两人默契对视一眼。

　　“我说。”月奴放下手中的擀面杖，身子微微向姜姬倾斜，极力劝道，“你快打消你脑子中的念头，沈二公子救了你多少次了？可谓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你要真对他下手，姜姬你连魔都不配当，你个黑心肝！”

　　姜姬懒得去跟月奴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转身回了房间。

　　瞧着姜姬远去的背影，月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巴子，都是这张嘴惹得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