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52、第52章

　　十月三日，外头天还未亮便响起敲门声，惊扰了小巷子的宁静。

　　月奴踩着露水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宫中陈公公，他见到月奴二话不说便命令道，“快去把你家小姐叫起来，要赶不及了，必须要在吉时前进猎场。”

　　月奴揉揉惺忪的双眼，听从陈公公的话，去把姜姬从被窝中挖了出来，“快点吧祖宗，陈公公在外头候着呢，说要赶在吉时到达之前去到猎场。”

　　姜姬眼睛都打不开，直接嗯了一声，穿衣动作却是不紧不慢，悠闲的很。

　　陈公公在院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未见姜姬出来，不断用眼刀挖着月奴，内心颇为着急，照她这个速度，莫不是想要皇帝亲自候在在玄武门门口等她？

　　这成何体统？

　　“快去叫你家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做派比当今皇上还要大。”

　　月奴站在一旁边打哈欠边发呆，只当这陈公公在放屁，尽说些没用的，他那么能耐直接把姜姬拖出来就可以了，搁在那里叨叨。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姜姬穿戴整齐从屋子出来。

　　“走吧。”

　　陈公公黑着一张脸，却发作不得不说，还得伏低做小搀扶姜姬上马车。

　　宫中的马车比之其他好太多，十月初的凉风被隔绝到帘子外面，里面舒适暖和。

　　姜姬倚靠在车厢中，在马车的颠簸中又睡了过去。

　　陈公公带着姜姬到达玄武口时并未见到皇上的软轿，他松了一口气，崩了一早上的脸色终于缓和些。

　　陈公公示意姜姬下车，只是喊了半晌都未曾马车中传来反应，他道了一声失礼后，直接掀开了帘子，映入眼前的是歪在车厢中睡得正香的姜姬。

　　陈公公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满头黑线敲敲车厢，随后才见姜姬悠悠转醒，他颇为气恼，“姜侍郎，已经到达玄武门了，你要下来候着皇上！”

　　他就没有见过如此没有眼力劲的官员！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太阳光从山地后面洒出几分，陈公公的脸隐在晨光中，瞧不真切。

　　姜姬嗯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后下了马车，晨风微凉，姜姬缩缩脖子。

　　陈公公把姜姬带到太史局官员所在的地区，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单堂，吩咐他照顾好姜侍郎后就走了。

　　单堂身后站着太史局的官员，见到姜姬极有些惊讶，一个个低头交耳，目光一个个往姜姬身上飘。

　　单堂本想让姜姬认识一下同僚，但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于是也息了那个心思。

　　玄武门前空地上站着众多官员以及家属，一眼看过去数量颇为庞大，一人一嘴说起话来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几分。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蒋高敬跟一众妃子才出现，队伍这才开始启程。

　　姜姬跟单堂坐的是同一辆马车，刚上马车没多久，姜姬便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次起来，马车还在慢悠悠走着，不知道该走到猴年马月。

　　姜姬掀开帘子，外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在田里的百姓目光都注视着排场偌大的队伍中，而旁边是一个个穿拿着长矛穿着盔甲的侍卫，他们脸庞坚毅而硬朗，静默无声的行走到马车两侧。

　　姜姬觉得没意思，直接放下帘子，问道：“什么时候能到？”

　　单堂正在沉浸在书中，听到姜姬的答案，只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姜姬啧了一声，推开隐藏在车厢里面的小桌子，随即把右手肘撑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哼歌，偶尔还唱出词。

　　单堂被她扰看不了书，只得端坐在马车中。

　　半个辰时后队伍到达猎场。

　　一年一度秋季狩猎是大凉朝的传统，自大凉朝成立以来便没有中断过，皇室对此非常重视，为了表示对上天的尊敬，也为了来年风调雨顺，皇帝带着人踏入猎场之时都需要进行祭天仪式。

　　单堂带着姜姬上了祭台，姜姬什么都不会干，于是便站在旁边看戏。

　　蒋高敬双手高举三支香，对着前方的山林一拜再拜。

　　姜姬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天界人丁稀少，神都要绝种了，唯一有能耐的父神从天地初开就活到现在，早便老的干不动了，哪有时间来理这些小小的事。

　　拜完天地后，姜姬被小太监送回到了帐篷，姜姬的待遇比正一品大臣都要好，帐篷在最中央的位置，也就是蒋高敬旁边。

　　帐篷布置的雍容华贵，脚下是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听不见一点声音，用来睡觉的塌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旁边的桌案上摆满了水果，小炉子上面还热着一壶茶，看上去奢华又舒适。

　　姜姬滚上了塌，呈大字摊在上面，舒服得叹气，后来直接便睡了过去，直到外面传来阵阵叫喊声，她才被惊醒，眯着眼看向外面。

　　姜姬从塌上起来，掀开帐篷，看到沈微身旁的宋嬷嬷正端着一盘葡萄。

　　见到姜姬出来，宋嬷嬷弯腰行礼，“姜侍郎安好，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给姜侍郎送些水果，给姜侍郎解渴。”

　　姜姬双手抱胸，目光落在盘上圆润剔透的葡萄上面。

　　“不用。”

　　姜姬说完转身就要离去，而眼前的宋嬷嬷像是听不到姜姬所说的话，低着头站在原地，恭敬十足的捧着果盘，“还请姜侍郎笑纳。”

　　姜姬微挑眉头，抬眼看了四周，周围的目光皆是注视着她们这边，能住在附近的官员极其家属，身份都极其显赫，宋嬷嬷在这里搞这么一出，定然有什么目的。

　　她微微一笑，接过宋嬷嬷果盘，可还没有等宋嬷嬷开口，姜姬直接把果盘往旁边一扔，陶瓷盘子落在泥土上，发出一声闷哼，盘中的葡萄滚落在地，散在四周的泥土上，被染上了污垢。

　　宋嬷嬷没有想到姜姬如此不给脸，脸色颇为难看，然而还没有等她说出什么话，姜姬直接上前一步掐住了她的脖子。

　　宋嬷嬷双眼猛地瞪大，目光紧紧盯着姜姬的脸，而随着姜姬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宋嬷嬷布满褶皱的脸憋得通红，她凭着本能反应，双手使劲扒拉姜姬右手，在姜姬手背上抓出众多血痕。

　　周围的妇人看到这一幕惊叫一声，但却无人上前，掐人的是能跟皇上站在祭天台的姜侍郎，被掐的是长秋宫的主宫嬷嬷，这两人都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主。

　　姜姬两人的形势越发紧张，正当宋嬷嬷感觉眼前发白，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余光看见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沈敛一把抓住姜姬的右手，脸色颇为难看，低声道，“姜侍郎，这里可是皇家猎场。”

　　姜姬撇了沈敛一眼，冷哼一声后慢慢放了手。

　　宋嬷嬷大口大口呼吸，捂着脖子退后几步，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看戏的贵妇人蜂拥而上，把宋嬷嬷从地上搀扶起来。

　　沈敛捏着姜姬的手腕，手指用力到泛白，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显得对姜姬这一行为非常生气。

　　姜姬吃痛，皱着眉头看向沈敛，沉声道，“放手。”

　　沈敛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身离去。

　　姜姬向宋嬷嬷走了几步，妇人们急忙搀扶着宋嬷嬷连连后退，似乎要避开什么瘟疫一般。

　　“回去告诉你们娘娘，我这人一向最是讨厌惺惺作态之人，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再有下一次，可没有这么简单。”

　　姜姬说完便转身进了帐篷，帐篷外面吵闹一会儿后人群也慢慢散去。

　　大约一炷香后帐篷外突然传来叫喊声，“姜侍郎。”

　　姜姬掀开帘子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厮。

　　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厮递直接递给姜姬一瓶金创药跟纱布，随即低声道，“这是我家公子给侍郎的，公子说希望侍郎能包扎一下。”

　　姜姬沉默半晌后还是接下，进帐篷后直接就把东西丢在桌子上，随即又躺在塌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姜姬再次睁开眼，帐篷里面已经掌上了灯，帐篷旁边正站着一个宫女。

　　察觉到姜姬醒过来了，宫女立即伺候她起身，“姜侍郎安好，奴婢名唤碧水，是国师派过来照顾姜侍郎的，在猎场这两日便由奴婢伺候姜侍郎。”

　　姜姬眼神稍微清明，接过碧水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声音略些沙哑，“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中了。”

　　碧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斟酌半晌道，“方才兵部沈侍郎说侍郎醒了，便让奴婢唤他一声。”

　　姜姬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沈敛便掀开帘子走进来，许是为了打猎方便，他穿得一身黑袍，腰间只系了腰带，身上并未多余挂饰，看上去跟平日有些差距，气质上多了几分疏离。

　　姜姬察觉到他的目光准确无误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几个时辰前被宋嬷嬷挠破的手背已经愈合，变得光滑无痕。

　　“怎么不包扎？”

　　姜姬懒得理这人，直接问道，“沈二公子有事便说。”

　　沈敛的目光在帐篷中转了一圈，看到他让人送过来的纱布后，直接拿起向着姜姬走过去。“我作为兵部侍郎，看守猎场是我们的职责，姜姑娘要是在猎场出了事，兵部谁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这几日还请姜姑娘委屈一下，先把手包扎上。”

　　姜姬皱着眉头，刚想反驳，沈敛已经把她的手抓了过去，“现下天气没有那么热，并不会很难受。”

　　沈敛动作很快，不过几瞬就用纱布把姜姬的半个手掌包扎完毕，“你以为你把事情闹大，李贵妃就会以为你跟皇后不是一伙的？”

　　沈敛抬眸看向姜姬，“在李家眼中，就算你跟皇后决裂了，李英奕还是你杀的，再者今日只要你没把宋嬷嬷掐死，在他们看来就是作秀。”

　　姜姬从沈敛手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动了动发现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便接受了。

　　“沈二公子想太多了，我动手只是因为心里不舒坦，跟你说的那些并没有任何关系。”

　　姜姬从椅子上起来，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区区一个李家而已，我何曾怕过？”

　　沈敛：“……”

　　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咽下喉咙里的话，只道，“累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