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53、第 53 章

　　陈公公端着盆子进入帐篷之时，蒋高敬正披着外衫坐在桌案后面批奏折，他从安顿后便马不停蹄打开奏折来看，这么一晃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察觉到脚步声，蒋高敬沉声问道，“外面那么喧闹，这在闹什么？”

　　听到蒋高敬的问话，陈公公放下手中的盆子，恭敬的站在下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把姜姬干的丑事都一一说出来。

　　“方才皇后娘娘遣宋嬷嬷去给姜侍郎送了一盘葡萄，说是给她解渴，谁知道姜侍郎并没有领情，直接把盘子掀翻了，然后还掐住宋嬷嬷的脖子，险些没有把宋嬷嬷掐死，最后还是沈家二公子出手把宋嬷嬷解救出来。”

　　陈公公说完微微挺直背脊，对自己这一番话语颇为满意，句里行间没有一句贬低，但却把姜姬的无礼、野蛮凶横道了个清清楚楚。

　　“闹的好。”蒋高敬放下毛笔，揉揉手腕，问道，“姜姬说了什么？”

　　陈公公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愣了一会儿回道，“姜侍郎便说她最是讨厌惺惺作态之人，再有下次，这事就没有那么容易善了。”

　　蒋高敬勾勾嘴角，帐篷中提供的水果中便包括了葡萄，皇后这一番做派，怕是要给李家看，只可惜姜姬并不是一个爱唱戏的人，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蒋高敬喝了一口茶后再次拿起毛笔，“让她闹，随她怎么闹，最好闹得全部人都不得安生。”
　　如今边疆战乱，多少战士浴血奋战，在边疆出生入死。他们倒好，吃好睡好，个个潇洒又自在。

　　陈公公低头称是，窥了一眼蒋高敬的脸色。

　　原本皇上是打算取消今年狩猎，然而遭到了朝中大臣联名上奏，奏折中一致反对取消狩猎，甚至还把老祖宗扯了进来，这可把皇上气的够呛，皇上希望姜姬把这狩猎搅乱也在情理之中。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姜姬便被碧水从床上拖出来，说是狩猎要开场了。

　　姜姬眯着眼睛看了看，帐篷中还掌着灯，只有昏暗的烛光映入眼中，她扒拉着被子，“什么时辰了？”

　　“寅时初。”

　　“不去。”姜姬转了个身背对着碧水，“我也不去参加狩猎，便这样吧。”碧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猎场规矩开场是每个人都是需要到场的，但鉴于昨日姜姬的所作所为，碧水也实在不敢太过造次，她思索一番后，便去找了陈公公，谁知得到一句不用理她。

　　然而等她回到帐篷时，姜姬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塌前，帐篷外面正传来一阵阵号角声。

　　姜姬洗漱完就打算去开幕仪式，瞧瞧皇家狩猎有多气派，她刚掀开帐篷帘子，正好碰上从帐篷门口路过的妇人，看上去三十左右，穿着华贵出众，头上盘着繁琐的发髻，还戴着全套的头面，身后跟着一个嬷嬷跟粉衣姑娘。

　　只有宫中的妃子才会有如此做派。

　　姜姬打了个哈欠，只当没有看见，直接向着昨日祭天的地方而去。

　　李贵妃腰背挺直，她盯着姜姬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几丝异样，“依嬷嬷看来，姜侍郎这人如何？”

　　李嬷嬷自小看着李贵妃长大，自然知道她所问何事，只是二公子着实死得太惨，姜姬不能轻瞧，“人不可貌相，再者不管姜侍郎如何，注定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李贵妃也觉得自己魔障了，只是姜姬气质太过冷清孤傲，让她心底生出几分异样。

　　李贵妃嗯了一声，看着姜姬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沉声道，“昨日的事你也看见了，姜姬那模样完完全全是想要制宋嬷嬷于死地，如果摆在明面上的姜姬只是个幌子，那便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李嬷嬷应了一声。

　　猎场入口处的平地上此刻已经铺满红毯，周围摆着八个高大的柱子，上面的铜盆装满了未燃的柴火，较高地势上并排着两张宽大独特的椅子，旁边还放着三张桌椅，跟底下密密麻麻的位置格格不入。

　　姜姬随便找了一个位置，正打算坐下，却被前来的小太监阻止，把她领到了龙椅旁边的桌子，
　　小太监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迅速低头，“姜侍郎跟国师的位置在这里。”

　　姜姬点点头，便坐在指定的位置上。

　　都说站的高看得远，这话是一点不假，坐在高处视线开阔，而且底下人的动作一清二楚。

　　姜姬刚坐下不久，方才见过的妇人也被领着在姜姬旁边入座，小太监唤她李贵妃。

　　姜姬来了兴致，多瞧上几眼，后来觉得没意思，便又移开了目光，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色渐渐明亮，困到打盹，头一直往下点像小鸡啄米，后来直接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姜姬不知道眯了多久，一声尖锐的声音把她从睡梦中叫唤起来。“皇上、皇后娘娘到。”

　　姜姬眯着眼睛瘫在椅子上，看着蒋高敬跟沈微踏着红毯走上高台，底下朝拜的人跪了一地。
　　蒋高敬一掀衣摆坐椅子上，“平身吧。”

　　随着蒋高敬的到来，宫女端着糕点跟果盘鱼贯而入，不到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瞬间摆满了各色糕点和水果。

　　姜姬把目光投放在糕点上，捻起一块吃起来。

　　“开始吧。”蒋高敬对着候在一旁的陈公公打了个手势，陈公公上前一步给蒋高敬倒了一杯酒。

　　蒋高敬高举酒杯对着下面的人，开口的声音浑厚有穿透力，“如今边疆战乱，边境百姓民不聊生，无数战士出生入死。作为大凉朝子民，这个时候我们定要一致对外，秋季狩猎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规矩不可废，但仪式一切从简。”

　　蒋高敬说完便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对着底下的将士道，“燃—篝—火。”

　　将士许是被方才蒋高敬的话语激起几分热血，异口同声喊道，“是。”

　　声音之大，在山体之中传来阵阵回音。

　　姜姬看着下面的士兵燃上了围绕在周围的八堆篝火后，陈公公便上前一步扯着嗓子道，“狩猎活动现在开始，请各位有意参加狩猎活动的公子小姐们到洒家这里报名。”

　　姜姬：“……”

　　她在这里做了那么久的冷板凳，就为了看他们燃个篝火？这开幕仪式未免太过简陋了些。

　　姜姬心底难得有了几分不舒坦，转眼看向一旁时，好些年轻的公子哥排成长队到陈公公那里登记。

　　她啧几声，拿上一壶酒便打算离开，谁知却被蒋高敬叫住，“姜侍郎，跟我来。”

　　蒋高敬叫上姜姬后，便让候在一旁的宫女把沈敛也一同叫到帐篷中。

　　他带着姜姬回到帐篷后，便让宫女递给了姜姬一套骑装，漫不经心问道，“会骑马吗？”

　　“不会。”

　　蒋高敬：“……”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让沈敛跟着你，你骑着马绕着围场走一圈，看看猎场是否有异样。”

　　从六月份开始，圈养在这里的动物经常会消失不见，最后找到之时便剩下骨架，外皮不翼而飞。

　　如果说狐狸皮消失不见倒还说得过去，可野猪、野鸡、野兔都被扒了皮，着实有些奇怪，鉴于这
　　京城中还隐藏着一个能耐出色的道士，还是谨慎些好。

　　姜姬皱皱眉头，刚想询问什么，外面传来通报声，沈侍郎过来了。

　　“你去把衣服换上吧。”

　　蒋高敬见姜姬站着不动，脸色也称不上好，他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解释道，“这事本来是让国师跟你去的，只是现下国师有急事回京城了，便让沈敛跟你去，有沈敛你也安全些。”

　　蒋高敬说完又加了一句，“放心，这事办妥了，不会少了姜侍郎好处。”

　　姜姬双手抱胸，瞥了蒋高敬一眼，到底还是拿着骑装出了帐篷。

　　小太监传达了皇上的执意后，沈敛便到姜姬帐篷外等着她。

　　大约一炷香过后，帐篷帘子被掀开，姜姬穿着骑装从里面走出来，她的头发用绸缎绑起吊成马尾，脚下踩着黑靴子整个人高挑又纤细，显得英姿飒爽，还有着几分英气。

　　姜姬瞧见帐篷门口站着沈敛，理理领口后道，“走吧。”

　　沈敛见她右手老老实实缠着几圈纱布，勾勾嘴角，他并肩跟姜姬走到一起，想到前几日边疆传来的消息，打算告知于她。

　　“边境传来战报，在州陵那一战中，一名叫日安的炊事兵居功至伟，他直接把败局扭转成胜局，还擒了匈奴一个部落首领，节节退败后的一次胜利，极大鼓舞了士气，皇上龙颜大悦，又派了十万大军过去。”

　　“日安？”姜姬抽抽嘴角，“这名字真难听。”

　　沈敛笑了一声，问道，“为何你会选他？是因为他母亲毕贵妃还是因为他身后无人？”

　　听到这话，姜姬停下看向沈敛，打量了他半晌，随即道，“都不是，只因为我喜欢。”

　　在人世三百年间，姜姬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们一无所有，只要出现一根浮木就会死死抓着，拼命努力，这样的人最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