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西猫

13、第13章

　　大雪纷纷扬扬落到年关，这一场大雪让京城全面封锁官道，再不允许百姓进出京城，城中百姓一片哀声哉道。

　　原本要跟回去跟家人团聚的白新翰不得不留在京城。

　　大年三十午间，大雪是越来越小，最后到傍晚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

　　白新翰心情瞬间开朗，他老早便听说除夕那晚在墩煌庙有好戏看——京城第一戏班子每年都会在
　　那里塔个戏台子，给平日里看不到戏曲的老百姓分文不收的唱一曲，也算是做善事了。

　　月奴跟姜姬倒不是很有兴趣，但白新翰兴致很高，吃完年夜饭三人便出了家门向着墩煌庙走去。

　　京城的街道向来繁华，年关更是如此，街道上张灯结彩，街道各式各样的店铺也挂满了灯笼，沿街叫卖的商人的吆喝声络绎不绝，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一眼看过去便是黑压压的人群，热闹的紧。

　　白新翰不是这里看看，便是那里摸摸，脸上的笑容便没有下来过。

　　“这老天还真有眼，除夕夜就把雪停了，不然今年这个年过得也没有年味。”

　　姜姬不理月奴，目光一直落在沿途的小摊上，直到看见一只通身黑色进的木簪子才停下脚步。

　　木簪子线条流畅，顶部雕刻着一朵梅花，梅花花蕊和花瓣上了粉红色，墨黑的簪子中衬着一点红，算是点睛之笔，瞬间便入了姜姬的眼。

　　“这簪子怎么卖？”

　　商贩穿着灰色褂子，见姜姬指着角落里寡淡的簪子，立马谄笑道，“公子好眼光，这一眼便看见我摊子上最为值钱的东西。”

　　这是个卖姑娘家饰品的摊子，上面摆着几盒胭脂水粉之外，还有一些簪花、簪子跟耳坠，看上去都廉价的很，并不值几个银两。

　　摊位老板见姜姬不说话，又把簪子拿在手上凑到姜姬面前夸了好几句，“我以前是在京城有名的木匠那里做杂活的，这簪子就是用黄杨木的碎料所做，绝对值得公子买。”

　　摊位老板离姜姬极近，他口中吐出的阵阵白气全往姜姬脸上扑，她面无表情退后几步，问道，“直接说多少钱？”

　　摊位老板尴尬地笑了几声，伸出一只手，“五两银子。”

　　姜姬看了一眼那只簪子，木料普普通通，唯一的亮点就是设计好，远不值五两银子，只是架不住她喜欢。

　　姜姬把簪子拿在手中，喊月奴道，“月奴，付钱。”

　　等了许久未见到月奴应声，姜姬转头看去，月奴跟白新翰早便不知道去哪了，站在旁边的是上次来算命的三个男子。

　　娃娃脸笑嘻嘻打招呼，笑道，“姜姑娘，这簪子原料也就寻常木材，可不是什么黄杨木，远不值五两银子，我瞧着这老板就是看你好说话呢，看人下菜呢。”

　　姜姬找了一圈并未看见月奴，她直接放下簪子就要走。

　　摊位老板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再次谄笑道，“公……姑娘，如果你嫌贵，我可以少点，四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摊位老板又侧头对沈敛三人道，“公子怕是不懂姑娘家用的东西，这簪子是顶顶好的，再者这簪子可是全京城独此一份啊，就此一份。”

　　这摊位老板许是做惯了农活，抓在她衣袖上的手指甲中还有着黑色的泥垢，姜姬脸色不虞，甩开老板的手，表示她没有钱。

　　“原来是这般，那这簪子我买了。”姜姬话音刚落，蒋远就丢了五两银子在摊位上，接过了姜姬
　　不要的簪子。

　　老板立马喜笑颜开，对着蒋远说尽了好话。

　　“哎，姜姑娘。”

　　蒋远两三步追上姜姬，倒也不在意她的冷脸，笑道，“看姜姑娘也是去墩煌庙的，不如一起走，我们在戏台子对面的酒楼定了一个包厢，能把整个戏台子尽收眼底，姜姑娘要不要跟我们一同坐坐。”

　　林修瑾瞧见蒋远这幅做派，脸上有着不解，跟沈敛在后头咬耳朵，“阿远怎么这般热情了？”

　　蒋远出生高贵，自小便被人供着长大，性子虽然开朗，但这般贴上去，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沈敛看着姜姬的背影，淡淡解释了一句，“姜侍郎在宫中露的那一手可谓传遍了整个京城，阿远感兴趣也不奇怪。”

　　听到沈敛这话，林修瑾捂着嘴笑了几声，揶揄道，“听你这话，似乎你也挺感兴趣？”

　　沈敛嗯了一声，倒是大大方方承认，“确实感兴趣，当时你要是在场，你也会感兴趣。”

　　秋景宫的一幕着实让沈敛大吃一惊，颠覆了一些他自小便存在的一些认知，他第一次思考也许话本子中的故事并不全是假的。

　　一行人随着人流往前走，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墩煌庙，敦煌庙算是城西的一个标识，人人都知。

　　墩煌庙旁边的湖叫做墩煌湖，墩煌湖算是承载了城中老百姓的期许，每到重要节日，湖面总会飘满花灯。

　　湖上有一座桥，桥长数十米，被称为念西桥，桥头为城西，桥尾则是城南。

　　戏台子搭在墩煌庙旁边的空地上，戏台子地底下已经挤满了人，乌压压一片瞧不真切。

　　都走到这里了，总没有回去的道理，只是这般拥挤，姜姬也没有什么兴致，幸好蒋远一直热情地邀请她上酒楼包厢，姜姬便勉为其难同意了。

　　包厢在二楼，位置果真如蒋远所说，远处戏台子上的一举一动都瞧的清清楚楚。

　　前面两场戏姜姬都看过无数次，就算那两个戏角功力扎实也引不起她的兴趣，直到最后一场新出的戏曲《陈氏女》出来，姜姬才盯着戏台子。

　　陈氏女讲的是两个毫不相识的同胞兄妹成亲后生出畸形孩子的戏曲，开始平淡无波，最后的反转却是大快人心。

　　“反转倒是不错。”林修瑾总结了一句。

　　戏曲唱完，围在戏台子下的百姓也纷纷离场，反正在包厢里也乐得清闲，大家都同意等人流过后再走。

　　姜姬住在城南，而沈敛他们也往城南走，于是又同路走在一起。

　　墩煌庙旁边的湖面上飘着无数的花灯，像是点缀在黑暗中的一盏灯，远远看去倒不为一副别致景色。

　　姜姬走到桥中间之时，念西桥那头也迎面走来三个姑娘家，皆是穿着大袍，手中拿着花灯，坠在发髻间配饰随着她们的走动发出阵阵清脆声。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大凉朝的三公主蒋依。

　　果真是冤家路窄。

　　蒋依见到姜姬脸色瞬间便变了，直到听到蒋远的声音才勉强勾起笑容。

　　“怎得没见你们过来看戏？”

　　蒋依上前，跟姜姬擦肩而过，轻柔微有些娇气的嗓音在姜姬耳边响起，“这九门园的戏我都瞧腻了，我们去了城南的悦香茶楼。”

　　一阵寒风吹来，姜姬拢拢大衣，低头正打算离去，谁知道刚迈出一步，侧面便传来一道巨大的推力。

　　桥上的护栏并不高，只到姜姬的大腿处，而那个力道来的急切又霸道，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直接翻过栏杆，顺着力道往湖中坠去。

　　桥上的两个姑娘瞧见这一幕立马尖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姜姬看到沈敛伸在半空中的手，落入水中之时似乎还听到月奴尖锐的喊声。

　　湖面上的花灯被姜姬压入水中，随后又浮起来，不过几瞬，湖面再次变得平静。

　　蒋远跑到桥沿看着湖面，大声质问蒋依，“你在做什么！”

　　沈敛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蒋依，脱下大袍后跳进水中。

　　姜姬喝了几口水后便闭着气，感觉身子在慢慢往下沉，她扒拉了一下水，然后并没有用。

　　姜姬双手摊开，突然感觉两个脚脖子被一双手给抓着了，拉着她往湖底坠去。

　　她低头，模糊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两行血泪从没有眼珠子的眼眶中流出，此刻正露出恶劣的微笑。

　　姜姬弯下腰，使劲去掰那双冰冷至极的双手，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那双手像个钉子，牢牢钉在她的脚腕上，拉着她身子往湖底坠。

　　时间太久，姜姬的胸口火辣辣的疼，这感觉着实太难受，她一张嘴瞬间便喝了一大口水，察觉到力气在逐渐消失，姜姬索性放弃了挣扎。

　　然而就在这时，脚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下一瞬一双手揽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后把她的大袍解开，大袍向湖底坠去。

　　姜姬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在她面前，姜姬动动脚，双手捧住那人的脸，摸到他的嘴，直接凑了过去。

　　姜姬感觉到对面男子瞬间僵硬的身体，但她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从他嘴里吸气。

　　姜姬换了两口气后，终于没有那么难受，而那个男子也反应过来，直接抱着她往湖面游去。

　　出湖面的那一刻，姜姬大口大口喘气，外面喧闹的声音再次涌进她耳朵，眼睛看得见模糊的灯源，这才发现救她的是沈敛。

　　“阿敛，接着。”

　　林修瑾不知道去哪找到一根巨长的绳子，沈敛伸出抓住绳子，借着桥上人的力往岸边游去。

　　姜姬死死扒着搂住沈敛手臂，被他带上了岸边。

　　寒风呼啸，姜姬冻得全身发抖，但身形站着笔直，墨黑的头发全部湿透贴在脸颊上，衬的她皮肤越发苍白。

　　月奴正要给姜姬披上衣服，看到她的眼神却顿住原地，再迈不开步伐。

　　姜姬的目光透着彻骨的寒意，里面幽暗而又虚无，这种眼神月奴只在十几年前她走出冉家大门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