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的爱》达强

231、病夫虽病容枝持(三)

　　胡丽娘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传贵出来，她已经从同学那知道试管婴儿手术的大致过程，她有信心克服这些痛苦，现在就等着传贵的检查结果。如果一切顺利，将会圆她多年来做母亲的心愿。
　　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她是慈祥的母亲，孩子们有位可亲的爸爸，他们共同将孩子抚养长大，看着他们读书、成家，然后在儿孙们的嬉闹中渐渐老去。
　　胡丽娘一步一步丈量着走廊长度，高高的鞋跟在瓷砖上发出“哐哐”声响。心情忐忑的她走到走廊尽头，无意识的从窗户向下瞄了一眼，却看见邵国华陪着黄琳凤走进对面大楼。那里不是妇产科嘛，他们去干吗？
　　女人的直觉相当准确，胡丽娘凭着直觉断定凤儿怀了孕。为了证实这种判断，她快步下楼，躲躲藏藏的来到妇产科门诊。正逢黄琳凤拿着单子出来，笑眯眯对国华说：
　　“医生说我是怀孕，让我做B超检查。”
　　“B超室在二楼，”邵国华经常陪荷花来检查，对医院的环境很熟悉。
　　胡丽娘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黄琳凤走进B超室，才现身把邵国华拉到角落里问：
　　“黄琳凤是不是怀了？”
　　邵国华点点头问：
　　“二姐你怎么在这里？”
　　“哼！现在还有心思管我！”丽娘唬着脸说：
　　“以前算婚外情，现在是重婚罪。你到底怎么想的？就一点不顾及荷花的感受？”
　　邵国华诺诺唯唯地说：
　　“我知道自己很渣很坏，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做的就是对她们都尽量好一点，我对她们的亏欠实在太多。”
　　“亏欠！你是不是还做了其它对不起她们的事？”
　　心烦意乱的邵国华此时却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信息，脸上愁容稍减，悄声问：
　　“二姐，你是不是已经认可凤儿？”
　　“我认可有什么用，关键是荷花认可。就知道你早晚会出事。”胡丽娘叹口气道：
　　“你在黄琳凤面前别老耷拉个脸，怀孕的女人很敏感，心情不好就会对胎儿有影响。唉，我真是拿你没辙。谁让我剃头担子一头热，拿你当亲兄弟看。这件事你最好自己跟荷花说清楚，好好哄哄她，我也会在她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事情既然出现，就要找个对大家都好的解决方法。”
　　“你就是我的亲姐姐，”国华一扫愁云，抱着丽娘转一个圈说：
　　“以后只要你开口，我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忽听凤儿在走廊里叫：
　　“国华……国华……”
　　吓得邵国华连忙放下胡丽娘。丽娘脸上飞起一朵红云，撩顺额头飘乱的黑发说：
　　“快过去吧，传贵也在医院检查，小心别让他看见。”
　　胡丽娘又悄悄下楼来，走到半路上接到传贵电话，知道他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为了省那几毛钱的电话费，她按下拒接键，一出电梯门就妖媚地说：
　　“一会儿不见就想我啊，当电话不要钱是不是。医生怎么说？”
　　“他说要三到五个小时出结果。”
　　“现在才三点不到，要不我们去一趟南山县，来回两个小时，再谈一个小时的事，回来正好可以拿报告。”
　　萧传贵人虽然很稳重，但同样是急性子，两人给南山县委书记打去电话，又按照县委书记给的电话号码与乡长通上话，得到明确答复后，驱车直奔圩塘乡。
　　走到半路上，传贵忽然问：
　　“你身上有多少现金？”
　　“要钱干什么？”
　　“老爷子叫我们跟他们搞好关系，这关系还不得靠钱来维持。初次见面，先塞他一个红包。”
　　“塞什么红包，这种方式已经落伍啦。”胡丽娘吃吃直笑：
　　“我已经想好，给他们干股，他们有股份在手，就会当成自己的事来处理。有他们当保护伞，当地村民和一些打锣的混混哪还敢沾边。”
　　传贵觉得这办法不错，叹道：
　　“我还是太老实。”
　　“现在的人把老实当成憨包，以前女人找男人要找老实、本份的，过日子有安全感。现在是什么？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丽娘有口无心地说：
　　“你也是坏男人，所以荷花再婚也舍不得放你走。”
　　“舍不得我走是因为亲情，她的心还是在华儿那边。”
　　说起国华，丽娘就想着荷花和凤儿到底看中他什么，明知道他花心，还死心塌地的爱他。听他那口气，肯定还有沾花惹草的事。从国华的身上，她又联想到自己，明知道那样做不对，却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出轨。思前想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应该是那种新鲜、刺激、浪漫的感情生活给了自己一种温馨感，一种不甘在平淡生活中老去的念想。自己是这样的人，邵国华也应该是这样的人，那荷花和传贵呢？
　　车子停在圩塘乡政府门前，胡丽娘熄火后准备下车，却被传贵一把抓住：
　　“等一下。”
　　小白龙带着几个人从乡政府出来，一脸怏怏不乐的神情，分乘两辆车从眼前一晃而过。丽娘咯咯娇笑：
　　“幸亏让老爷子早点打电话，要是晚一点只怕这单生意要黄。”
　　“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夺走的，可能会在背后使坏。”
　　“怕什么，那两家公司我都了解过，虽然挂个名叫集团，实际上一般般，加起来还没龙豹公司一半大。”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得罪人太多不好。以后要是有合作机会，也可以找他们，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萧传贵以前也在大型私企干过，并且凭能力做到班组长位置，管着四、五十号人。在管理上他有一套方法和经验，但在与政府打交道上，那是笨拙的很。不说别的，气势上就怯三分。因为在几千年的传统思想灌输下，民怕官是根深蒂固的。
　　但正是他这种谦卑的姿态反而赢得镇长的好感，要知道这可是市委副书记的女婿，不但没有盛气凌人的官二代作风，而且连一点架子都没有。
　　反观胡丽娘，在和镇长交谈中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这是她多年的社会阅历造就的，知道什么时候该捧高别人，什么时候该自抬身价。她的美貌和风雅的举止，让她主导了整个谈判进程。
　　小小的会客室里，三人相谈甚欢，就在东方集团和正广集团拿来的协议基础上，修改几句条款和几处数字，抬头处的乙方改为龙江市贵丽股份有限公司。
　　萧传贵盖上公司印章，又盖上自己的法人章，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长期的病痛摧毁了他原有的自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现在他能站起来，慢慢从自卑中走出，那种“我比别人强”的信念是无比强烈。
　　从南山县回来，郑医生已经帮他们拿到检验结果，关上房门对他们说：
　　“检查结果很不理想，是死精症。目前还不了解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性的原因所导致，如果是先天性的很难治愈。”
　　传贵闷声说：
　　“是摔下来后脊椎受损造成的，之前很正常。”
　　胡丽娘急问：
　　“能不能治的好？”
　　郑医生叹道：
　　“死精症治疗的难度比较大，原因有多种多样，治疗前必须查明，然后采取针对性治疗方可见效。这可能是长期的治疗过程。关键是你等得了这个时间不？说实话，你的年纪也不小，再拖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做试管手术，就算你能咬牙吃得下这个苦，流产和生育的风险都会很高。如果急想要个孩子，还有一种方法，从精子库里挑选，现在有很多类似你们这种情况的夫妇是这样做的。”
　　胡丽娘望一眼传贵后没做声，萧传贵笑道：
　　“我们回去商量商量，麻烦你了郑医生，和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不啦，我得赶回去，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郑医生微笑地说：
　　“你们要是拿定主意就来找我，我私下叫人帮忙推荐一些好的基因，最起码是博士生以上的。”
　　丽娘忍着笑和传贵从医院出来，上车后放荡地娇笑几声，传贵恼道：
　　“我就那么好笑。”
　　“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那个同学。在她眼里，怀孕就跟菜市场买菜一样，可以挑精拣肥。”
　　萧传贵想着那女医生最后一句话，也不由得嘿嘿笑出声。胡丽娘兀自说：
　　“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咱们还有小宝呢。先听医生的话积极治疗，说不定一年半载就能好起来。”
　　自己的身体状况传贵是心知肚明，指望一时三刻能恢复那是天方夜谭的事。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怕耽搁丽娘做母亲的权利。早先就有的一种念头此刻愈发强烈，但这种敏感的话题轻易是说不得的。
　　胡丽娘突然道：
　　“前面是独狼的车，他怎么这么晚下班？不对，他是在跟踪人。”
　　萧传贵倾身向前张望，只见黑色的桑塔纳不停地变道连大灯都不开，利用着两、三辆车做掩护，紧坠在一辆红色轿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