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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6 ...

  •   法国,如同上帝的宠儿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所有优厚的条件——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化、智慧的人民,以及令人舒适的海洋性气候。

      自从那个夜晚后,Aurora和Joseph的关系就僵硬起来,尽管Josephine还是天真地在他们之间穿来跑去,撒娇耍赖让Aurora为她朗读Wilde的作品,而Joseph也会在一边安静地聆听,但是他们都很清楚,彼此之间确实已经因为上次类似争吵的谈话有了隔阂,所以直到Aurora离开Ritchie庄园他们私下里都没主动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Savant先生是三月末带着Aurora回巴黎的。就在那天,纠缠法国几乎一个月的阴雨终于停止了,走出院门时空气也不再是冷飕飕的,而是透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整个天空没有一丝云,蓝得几乎透明,似乎是被雨水彻底冲刷过一样。

      真正美好的季节就要来临了。

      Josephine拽着Aurora的袖口不让她走,即使Ardelle姑妈出场威震也没能阻止她哭得稀里哗啦。或许是之前的教育模式让她压抑了太久,总算得以发泄,又或许是她真的很喜欢Aurora,真的很珍惜这个朋友,总之连一旁的Savant先生看着都心疼了,只得承诺Josephine欢迎明年的这个时候来巴黎的Savant庄园做客,小姑娘才抽噎着勉强撒开了Aurora被拽的不成形的袖口。

      汽车缓缓驶离Ritchie庄园,Aurora忍不住从后窗回头望去,她看到Ardelle姑妈还是一副严肃模样地高昂着头望着前方,Josephine穿着Paris Green①的小裙子冲她一个劲儿地招手,而Joseph则是沉默地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开离的车子,脸上是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孩子脸上的平静表情。

      Aurora转过身,没有再回头望去。

      车子继续向前开去,距离Ritchie庄园越来越远。

      1978年6月 法国 巴黎 Savant庄园

      离开Ritchie庄园已经两个月了,回来没多久Aurora就收到了Josephine的来信,信很长,足有整整8面纸,记录了很多事情,包括她们一起种下的花种子已经发芽了,老管家越来越古板了,还有她家厨子又研制了一种新的小甜饼,她不再真可惜什么的,总之五花八门,天真的语气和叙述方式时常逗得Aurora笑出声来。

      信的末尾还标记了一行小字,希望Aurora能原谅Joseph,却没注明原因,若是上次他们的谈话,Josephine应该不知晓才对,所以Aurora也搞不清Josephine想让她原谅Joseph什么,有些莫名其妙,回信时索性就自动忽略了。

      又过了几天,沉寂不少日子的Savant庄园突然忙碌开来,原因就是Savant先生最宠爱的小公主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Aurora坐在铺着蓝色天鹅绒的小椅子上,几乎要维持不住淑女形象直接趴在桌子上了,面对眼前女裁缝献媚的笑脸和铺展不完的各色布匹、花边、发带、手套……她觉得自己快被搞疯了!

      “Oh,夫人,请您发发慈悲放过我吧。”Aurora可怜兮兮的小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任凭任何人见了都会怜惜,连Austen夫人都不忍心了,“何必做那么多衣服呢,真搞不懂Papa在想些什么。”

      Austen夫人帮忙女裁缝把一匹奶蓝色的布铺展在Aurora眼前:“先生他只是希望能把一切最好的给小姐罢了。”

      “可是这样挑选真的很累。”Aurora认命地放下手里的书,决定想个办法速战速决,“别折腾了,我自己看吧。”

      她跳下小椅子,伸出两根手指夹起刚刚那块奶蓝色的布,淡淡揉揉的奶蓝在她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手指下显得童话味道十足:“就这个吧,帮我做一套洋装,至于什么款式、什么式样的花边随你便。”

      女裁缝拿着一只两用铅笔迅速把Aurora刚才说的话记录了下来。

      Aurora又走到那些尚未展开的布匹前,老实说她一看到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就觉得头晕。她用右手拨拉了一下,一匹和其他布匹不同的布突然露了出来。这匹布是黑色的。

      Aurora从没见过那么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杂色的掺染,黑得好像一个未知的谜题、一个无底的深渊,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她的衣帽间里多是糖果般的粉红色、干净纯洁的白色、明亮温暖的鹅黄色、高贵典雅的紫罗兰色等美好的女孩色彩,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件黑色的衣服都没有。

      真是神秘又诱人的颜色啊。她暗香,心里的想法也脱口而出:“就这个。”

      Austen夫人看到那匹黑色的布后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她记得小姐从没穿过黑色的。

      “啊,Savant小姐您真是好眼光!”女裁缝奉承道,“这布可是我们店里刚从伦敦那边进的新货,您皮肤这么白又这么美丽一定很适合的!”

      Aurora有些郁闷,她毕竟才九岁,况且她一直觉得美丽是用来形容成年女人的词汇。

      “等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制止了女裁缝裁布的剪刀,“我给你画幅图,你照着这个帮我做。”

      三天后。

      6月22日,Aurora Antonia Savant小姐的九岁生日,整个Savant庄园做了完全的准备,只待他们的小公主入场。

      Aurora站在落地穿衣镜前,Austen夫人帮她系好背上的带子,Sally在一旁不住地赞叹:“小姐,您真漂亮。”

      黑色的小洋装,胸口部分做成白色的绣扣衬衫式样,紧窄的袖子过了肘关节便突然蓬松张开,V字形的收腰设计越发突显了女孩开始逐渐成熟的体型,刚过膝盖的褶裙,圆圆的小翻领、张开的袖口、收紧的腰部和细碎的裙角处都用银色的丝线绣了蔷薇状的花纹,再配上一双三分跟的黑色小皮靴,使女孩展现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神秘诱人的风采。

      Sally心灵手巧,用一根珍珠发带帮Aurora把一头黑色小卷发松散的盆到头顶,加之她皮肤本就白皙剔透,让黑色一衬托越发可人,如同一个精致的哥特式娃娃,隐隐还透出那么点危险的味道,连Austen夫人都评价为“不似九岁女孩的美丽。”

      当Savant先生来接Aurora下楼时,几乎被震撼的无法言语,当得知这身衣服是按照Aurora自己的意愿制作时,脸上更是显现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激动——女儿终于认同他对于“可爱”的定义了。

      可能因为太激动的关系,Savant先生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凡是那身衣服上他认为应该用蕾丝和缎带的部分,都被Aurora用银色的蔷薇花纹代替。看来Aurora还是无法认同父亲一直以来想把自己打扮成“洛可可娃娃”的想法,比起那些奢华的繁琐,她宁可自己累点亲自设计使之变得简洁。

      Savant先生牵着小公主缓缓布下旋转楼梯,被邀请的宾客名流早已等候与此,纷纷想见识一下商界大亨Arthur Savant宝贝到几乎不肯请出示人的小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有的甚至还带了自家与之年龄相符的儿子或亲戚来,算计着如果合乎心意就争取联姻的可笑想法。

      小公主的出现果真没有令人失望,甚至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Aurora被父亲牵着手缓步走下时,那优雅从容的淑女步,那甜美可人的微笑,以及脸颊两侧深深的酒窝都让人以为她当真是一位公主,一位真正的公主。

      “Antoinette,我的小公主,Papa想送给你一件礼物。”Savant先生轻吻女儿的手背,取出一个绛红色天鹅绒的盒子,“生日快乐。”

      “谢谢,Papa。”Aurora在父亲的脸颊两侧各吻了一下,心情愉悦。不过看那个盒子的形状她就猜到了礼物的内容。果真如她所料,盒子打开后,连家底殷实的众宾客都不免倒抽一口气。

      任何人看到这份礼物都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其创意出自Savant先生,因为除了他没人能那么思维奇特,而且还有能力把这些奇特变成现实。

      Savant先生得意地把盒子里的首饰戴在女儿的右手上——那既是一串手链,也可以称之为一枚戒指。

      手链部分由晶莹的紫水晶串起,一直延伸到食指的铂金戒指上。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切割成梨形的紫钻,在灯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或许因为拉琴的关系,Aurora虽然年龄小,但手指比一般的同龄女孩要纤长得多,也白得多,再被这价值不菲的首饰一衬就更显得越发美丽。

      生日晚会在惊叹与嫉妒声中拉开序幕,就在那个夜晚,人们第一次见识到Arthur Savant有多么的疼爱他的女儿Aurora Antonia Savant。

      入夜 Aurora卧室。

      天蓝色天鹅绒的帷幔下,Aurora慵懒地趴在松软的抱枕间,手里正翻着一本关于Oscar Wilde的传记——她最近是越发迷恋这位英国作家了。

      Aurora合上书本,歪着头询问在一边整理她明早要穿的衣服的Austen夫人:“夫人,我能请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了,小姐。”Austen夫人结束手里的工作,慈祥地笑望着穿着小圆领拖地真丝白睡裙的小姑娘,“您想知道什么?”
      “英国,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她边问边小口啜饮Austen夫人递过来的热牛奶,右手上的紫水晶相互碰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国家。”提到自己的祖国,Austen夫人好像是陷入了某种怀念,随即给出了一个任何热爱祖国的人都会给出的答案。
      “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国家竟然会出现Wilde这样的人呢~”Aurora抚摸着传记封面,俏皮地说道,然后眨眨眼睛,“忽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险些碰洒了没喝完的牛奶,“所以,我正在打算去海那边一探究竟呢!”
      “唉,小姐啊……”Austen夫人眼疾手快地收走了那半杯处在危险地带的牛奶,一脸无奈地看着Aurora那副故作神秘的样子,“Wilde是爱尔兰人,去爱尔兰的话旅途太长,除了让先生亲自带您去外他不会同意的,据我所知先生最近因为生意的关系要前往奥地利,所以短期内您是别想去了。”
      “啊……”刚才还兴奋万分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Aurora哭丧着脸,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其实,如果是因为旅途时间问题的话,您不必非去爱尔兰不可的……”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样子,Austen夫人也忍不住帮忙出主意,“伦敦就完全可以……”
      “啊!就是那个!”Aurora再次一跃而起,好在Austen夫人早有心理准备。

      Aurora边往身上披外衣边赤脚抛出卧室,脑子里想的尽是那首Wilde描写伦敦的《印象》——

      兰色和金色的泰晤士河夜曲
      在灰色中渐渐和谐
      装满褐色干草的驳船
      驶出码头,驶向清冷
      黄色的雾从桥上向下蔓延
      直至房屋的墙角
      又变成一片片阴影,而圣•保罗教堂
      像是泛现于城市上方的水泡

      Savant先生卧室

      “Papa!”Aurora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连门都没敲,差点把Savant先生从高高的床铺上吓得翻身掉下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究竟是什么事?”Savant先生无奈地笑着把女儿抱到自己腿上做好,帮她暖着有些冰凉的脚。印象里女儿似乎从未为什么事夜闯他这个父亲的卧室啊,“都这么晚了。”
      “Papa,我要去伦敦!”Aurora亲了亲父亲的脸颊,在他耳边说道,眼底闪烁着兴奋的、期待的光芒。

      注:①Paris Green(巴黎绿),一种黄光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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