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刀

8、Chapter 5

　　树林

　　Aurora和Ritchie家两兄妹躲在一棵高大的水杉后面，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

　　熊熊燃烧的篝火，停靠在附近的房车、马匹，以及身着他们没见过服饰的男女老少，他们围着火焰唱歌跳舞、弹吉他。

　　“……Manush①”Aurora盯着那火光喃喃自语。
　　“Antoinette，你刚才说什么？”音乐声混杂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Josephine没能听清Aurora的话。
　　“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他们四处流浪，居无定所。”Aurora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跳动的火焰和火焰前舞动的人影，脸上是类似欣赏和迷醉相混杂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Ritchie两兄妹一直在盯着她看，“呵，真是一支自由的民族……”
　　“啊！”Josephine忍不住惊叫出声，Joseph连忙捂住她的嘴，她挣扎着挣脱了哥哥的手，有些惊慌地说道，“我听管家讲过他们的！他们很坏，而且多半是乞丐或小偷！”
　　“住嘴，Josephine！”Joseph不悦地打断了妹妹的喋喋不休，他不希望他们三人因妹妹的嚷嚷声而被发现，“这种说法是没有根据的，况且你这样嚷嚷会让他们发现我们，Manush不欢迎外来客。”
　　“的确。”Aurora赞同地点点头，看堂哥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谁！谁在那里！？”音乐声戛然而止，不友好的异族语言朝这边传来。

　　Aurora和Joseph对视一眼，瞬间达成某种共识，一起拉着手足无措的Josephine直接站了出来。与其被当成什么不轨分子狼狈地逃跑，时刻维护优秀的形象和冷静的思考才是贵族们的处世原则。

　　“晚安，亲爱的诸位。”Aurora的脸上挂起小女孩式的的可爱微笑，红色的火光将她乌木般的黑发映衬上一层神秘美丽的艳红，“我们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只是迷路了，请问这里有人会讲法语吗？”

　　她记得她在书上读到过，有些Manush会学着讲居住地的语言，希望他们三个这次不要太倒霉才好。

　　“快走吧，异族人！我们不欢迎你们！”谢天谢地，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留着黑胡须的男人站了出来，操着一口怪怪的法语生硬地驱逐起外来客。他的脸有些方，黑亮的眼睛尽显冷漠，符合Manush的所有特征。

　　“当然，我们这就走。”Joseph彬彬有礼地颔首，镇定自作，完全不像十二岁的孩子，“很抱歉打扰了，愿诸位有个愉快的晚上。”

　　他说完就拉起呆若木鸡的Josephine转身准备离开。却没曾想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断断续续的女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Aurora不自觉地被那声音吸引，冥冥之中，她感觉那声音所说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有关，像是在表达某种预知。况且人们不总是说Manush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吗？只可惜她听不懂。

　　她转身，看到一个带着蓝绿头巾和大耳环的年老女人正指着自己念念叨叨，缺了牙齿的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句子。

　　再次挂上优雅可爱的微笑，她礼貌地询问会说法语的男人能不能帮她翻译，但是她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Manush的不好客是出了名的。

　　但是那个黑须男人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反而脸色有些凝重地盯着她，嘴里又说起那怪怪的法语来：“拥有黑色卷发的曙光女神即将离开不属于她的地方，她命里带煞，是不吉的象征，她将与死亡为伍、与罪恶同行，快快逃离吧，无知的人们！”

　　Aurora脸色煞白。

　　“快走吧，Aurora！”Joseph似是不安又似是担忧地扯了扯Aurora的袖子，“已经一个小时了，再不回去母亲会发现我们溜出来的！”
　　“可是……”可是她想知道，从没如此迫切地想知道那个Manush的预言，虽然不强烈，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召唤？
　　“没有可是！”Joseph顾不上礼节，索性直接拽着Aurora就走。

　　Aurora一步三回头，她看到Manush站在铺天盖地的火光前，望向自己的眼里是令人发指的恐惧。

　　很多年后，每当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Aurora总会想起那个出逃的夜晚，想起那些Manush看自己的眼神。

　　“Joseph……”疾步走在回Ritchie庄园的路上，Aurora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开口询问，“为什么刚才……”

　　“哎呀！”话还没有问完，走在最前面的Josephine忽然惊叫出声，然后重重地朝地上摔去，幸好被Joseph眼疾手快地扶住。

　　月光下，Robents Chase那头火焰一般的红发蓦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棕色的眼睛闪过不怀好意的意味。

　　“Robents Chase！”Aurora低声叫道，“你跟踪我们？！”
　　“美丽的Antoinette，说跟踪可太难听了。”Chase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但在Aurora眼中此刻再没有比眼前这副情景更恶心的存在了，“我只是帮Ritchie太太瞧瞧她不听话的孩子们去了哪里罢了。”
　　“你！”Joseph一贯冷静的眼底难得冒起两撮小小的火苗，却被妹妹的呼痛声吸引了注意力——Josephine 刚才摔到时扭到脚了。
　　Joseph 只得低下腰去查看妹妹的伤势，无暇再顾及眼前的局势，迫不得已独留Aurora一人和Chase 对峙，而Chase明显发现了这点，于是越发得意了起来。
　　“我该如何像Ritchie太太描述我所看到的呢？”Chase似是伤脑筋地瘪瘪嘴，一副天真的样子，若不是知道他有把柄威胁自己，Aurora一定会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你说呢，美丽的Antoinette？”

　　Chase故意向前靠近了几步，Aurora警惕地连连后退。Chase见到她的反应笑得更厉害了，开始大步向Aurora走来。

　　“站住！别靠近！”同样的话，出自两个人之口，意愿却是相同的。

　　Chase邪恶地笑着，根本不理会Aurora和Joseph的厉声呵斥，步伐越来越快，几乎已一伸手就能抓到Aurora的小卷发。

　　Aurora隐隐预感到Chase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混蛋想要做什么了，她的脸色苍白，双手紧握，身体因愤怒而不住地颤抖。她的眼底渐渐冒起两团火，随着Chase的手离自己身体距离的加近越来越旺，似乎马上就要烧出来了。

　　“啊！”就当Joseph想要冲上来时，Chase忽然一声惨叫，似乎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样连连后退，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泥沼，他没能保持平衡，整个人直接仰倒在了泥沼里。

　　“Aurora……”Joseph瞧了瞧倒在泥沼里的Chase，他整个人都被湿泥巴糊了起来，看来一时半会是没法起来了。
　　“Joseph我们快走！”Aurora气喘吁吁地吩咐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慌。该死！她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她只是希望Chase别过来，哪怕掉进泥沼里出不来，可是谁知这里竟真的有一个泥沼，“我们快点回Ritchie庄园！至于Chase先生，我希望您放聪明些，否则您将会被当作私自从Ardelle姑妈舞会里溜出去的坏孩子。”
　　说完，Aurora完全不顾Chase比泥沼还惨烈的可怜模样，疾步上前帮着Joseph把Josephine背到背上，头也不回地往回赶。

　　Ritchie庄园 Josephine卧室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Ardelle姑妈突然出现在Josephine的卧室里，她听仆人说三个孩子都进了Josephine的房间，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看看，毕竟自己的孩子从舞会上不告而别是很失礼的事情。当她看到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的Josephine和坐在床边没换下礼服的Joseph一脸专注地听Aurora朗读时，不悦地皱了皱眉。
　　“啊，是这样的，Ardelle姑妈。”Aurora合上书，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上帝保佑他们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而且还余下一些时间做善后工作，“可怜的Josephine的鞋跟坏了，她扭到了脚，我和Joseph把她扶回房，见她也困了就先让她上床休息了，这不，她正缠着我念书给她听呢。”
　　Ardelle姑妈孤疑地打量着三个孩子，Josephine看上的确不太舒服的样子，Aurora和Joseph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似乎事情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老实说她还是相信Aurora的，尽管这孩子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确实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小淑女，淑女应该是不会做出什么违背礼节的事情的。至于自己的儿子，他素日里最冷静，惟她的命是从，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让她失望的事情才对。
　　“那也不应该不打招呼就走了。”Ardelle姑妈的脸色好了些，幸亏最先发现他们三个不见的是她，而不是那些多嘴的刻薄长舌妇，“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当然，姑妈。”Aurora连忙点头应允，“这次是因为太紧急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Ardelle姑妈又不满地瞪了两兄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Josephine被她吓得直接用被子蒙住了头。
　　“好啦，她走了！”Aurora拽下被子，“你想憋死呀？”
　　“Aurora，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讲。”Joseph皱眉打断女孩们即将上演的嬉闹。
　　“……当然可以。”犹豫片刻，Aurora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她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

　　阳台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没等Joseph开口，Aurora就决定先发制人，毕竟这件事情的确诡异，“也许是他心怀不轨遭报应吧。”
　　“……那个地方从来没有泥潭。”Joseph背对Aurora望着阳台外的风景，沉默了很久才说道。
　　“从来没有？难道你……”Aurora一下就分析出来Joseph话的意思。
　　“是的，我也曾经偷偷溜到那附近。”Joseph见瞒不过她，索性就承认了，“这件事的确太怪了，Aurora……”
　　“你是在怀疑我吗？”Aurora不满地抬起头，现在最困惑的是她好不好？“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能在瞬间弄来一个泥沼，而且你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吗？你肯定是太久没去那附近，记错了吧。而且你也不敢保证在你没去的那段时间那里不会形成一个泥沼，对吧？”
　　“……我无法反驳你。”Joseph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但他无法否认Aurora的说法，他的确很久没去那里了。
　　“好了，现在换我问你。”见他不再追问，Aurora总算松了一口气，“先前在Manush那儿，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问他们那句预言的意思？你明知她说得那个有黑卷发的女孩就是我。”
　　“……Manush是不可信的，他们只会说些不吉利的话，我认为你听了会影响心情，索性就拉你离开。”Joseph没有什么底气地回答道。
　　“刚刚是谁教训Josephine不该说没有根据的话的？”Aurora不自觉地把声音提高了一个档，她只知道她非常在乎那个预言，而且在离开Ritchie庄园前她恐怕没有机会再去询问Manush了，“你凭什么说他们不可信？！”
　　“Aurora，何必在意那个预言，你根本不会被它摆布的不是吗？”Joseph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Aurora突然一愣，瞬间冷静了下来。的确，她就算知道了那是个糟糕的预言，也绝对不会被它所摆布的。
　　“我走之前看过那个泥沼，不是很深，Chase应该能自己解决，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了，今后对你一定躲还来不及，毕竟是他丢丑了。”沉默了很久Joseph无奈地一声叹息道，“太晚了，你该去睡了。”

　　Aurora卧室

　　“不，今晚不要牛奶了，谢谢，夫人。”Aurora换好睡衣后侧卧在床上。抱着一个白色的枕头心事重重地拒绝了每晚入睡前必喝的饮品，甚至连床头的书籍都没去碰一下。
　　“小姐，您有什么心事吗？”Austen夫人把牛奶杯重新放回托盘，无不担忧地问道。
　　“不，我只是太累了。”Aurora摆摆手，示意她离开，“我今天想早点睡，请帮我把灯关上。”

　　Austen夫人关上门离开后，Aurora迅速地从床上坐起身，她开始回顾并思索今晚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想了很久，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结论，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但还是忍不住尝试去证实它的真假。
　　月光透过薄纱般的窗帘照射进房间，Aurora接着这些昏暗的光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头那本最薄的书籍，心里尽最大努力地想着“希望它到自己手里来”的愿望。
　　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本书缓缓漂浮起来，晃晃悠悠地落到了自己的腿上。

　　注：①Manush(马努什人)，即茨冈人，是一支四处流浪的民族，法国人称其为Man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