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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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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那个时候会观测到2004年的冬木,我认为原因在于雷夫的圣杯身上,那是唯一和魔神、魔神王有关系的东西。毕竟我们一直认为扰乱时代的东西是魔神王圣杯,这条推论反过来放在特异点F也适用。”达芬奇说。
遥远的记忆如泡沫般泛起。
冬木,地下大空洞。
本该在火海中下落不明的雷夫教授忽然现身,还自称是幕后黑手。
他对刚刚被打败,灵子退却的saber尤为痛恨,咬牙切齿到了极点:“可恶的saber,我明明已经把圣杯赋予她了,她居然还想维持这个时代,哼,让我多费了不少功夫哪!”
“立香君,”达芬奇柔和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你还记得人理定础的意思么?”
世界并不是唯一的,第二法已经证明了这点,诸多平行世界如同树木的枝丫般往各种可能性上伸展。
然而假若放任这些枝丫不管,增加到一定数量的平行世界最终会导致太阳系内情报量饱和,致使星系膨胀破裂,毁于一旦。
因此,过于远离中心的枝丫会被剪定,走向破灭的道路。
而人理定础是指每一个世界都会固定发生的,与人类存续拥有重大联系的事件。
达芬奇随口举出个例子:“例如卡姆兰之战,亚瑟王未能正确死去时,历史和人理就会产生异常。”
“等下、等下,你的意思是2004年的冬木也是人理定础的时机?”罗玛尼觉察到她想要说的真意。
“没错。”她点点头,“我的推测全部基于令咒。”
按照初代所长的设想,转移到特异点后,势必会遇上战斗,英灵正是最趁手的武器。
但握着没有保险栓的武器和自戕没有任何区别,他从自己参与的圣杯战争中获得灵感,着手设计了迦勒底的令咒系统。
罗玛尼颔首认可这一说法:“这点我可以作证,我们参与的圣杯战争里的确有令咒的存在。”
“在我们的世界中,圣杯战争只进行了一次,”获得他的点头后,达芬奇张开五指,“而凛的世界中,圣杯战争已经是第五次,那个时候罗玛尼还在吐槽凛那边的圣杯战争像是体育竞赛。”
托这个的福,她在接下来和凛的私下交流中,大致了解到前几次圣杯战争的事情,虽然不具体,但获得了有趣的情报。
她说:“第一次圣杯战争以混乱的结尾收场,其中一族也意识到了让servant服从的重要性,于是在第二次圣杯战争中创立了令咒这一绝对命令权。然而,所罗门参加的唯一一次圣杯战争却有成熟的令咒系统。”
“事象平均。”罗玛尼喃喃出一个相当陌生的词汇,“为了不让平行世界远离身处中心的‘正史’太远,因此每隔一段时间甄选出人理定础的时机,并把它分配到各个世界中。”
换言之,不论是在哪个世界,在2004年都会发生一场圣杯战争。
“2004年,初代所长参加了圣杯战争,凭借着绝无仅有的牌赢得最后的胜利,同时为了避免消息传回时钟塔后遭到其他君主的暗算,当时伪装成了saber及其御主的胜利——这是我们的历史所记录下的信息。”他继续说。
以此为标杆,对比第一次在特异点F发生的记录,不难发现一个事实——最终胜利者虽然与历史吻合,作为战利品的圣杯却不见踪迹。
战胜守候在大空洞中的不知为何alter化的阿尔托莉雅后,半路结盟的caster库丘林也同时迎来灵子退却,阿尔托莉雅彻底消失后,出现在原地的是奇妙的、被命名为“圣杯”的水晶体,被之后赶来的雷夫收入掌中并确认。
原本被英灵们和master们追求的、万能的许愿机不见踪迹。
对此,达芬奇提出两条推论。
其一:圣杯已经被使用,但为了维持正确的历史,人理在挣扎,从者之间还需要分出胜负。
“但这条理由逻辑上说不通,因为大圣杯需要至少五名从者的灵魂才能启动,库丘林给我们的提示则是——在迦勒底到来之前,rider和assassin被解决了,berserker放在一边不管即可。”她说,“人数对不上。”
其实最可怕的推测她还没有说出口,是关于冬木城中消失的一夜之间小时的人们的。
库丘林曾经提到过,不知何时他们的圣杯战争变了味道,一夜之间全城的人口消失不见,大火开始蔓延,之后才是saber四处挑起争端,将其余五骑收入自己的麾下。
大火燃烧起来时,大圣杯内应该空无一物,但想要填满它也不是没有办法。
英灵的灵魂说到底是能量的一种,充其量是在“质”与“量”上,情报的密集度远远高于普通灵魂,因此只需要七个就能启动大圣杯。
然而,人类的灵魂也是能量。既然在质量上无法和servant媲美,那就用数量取胜,全城的人加起来应该能够等同七骑从者的总和。
其二:圣杯出现异常,魔力有部分泄露出来,这种空洞导致圣杯短时间内无法收纳servant的灵魂。
达芬奇解释道:“这点也是从凛那边的情报中推想出来的,一般来说,只有当圣杯内部充满能够召唤出七骑servant的魔力,圣杯战争才会正式开启。我已经利用冬木灵脉的数据测算过,这个周期大概在六十年左右。但异常的地方就在这里,凛参加的第五次圣杯战争和上一次的间隔时间仅有十年。”
除此之外,远坂凛意外来到燃烧都市时,曾对她说过,自己记忆中冬木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灾害,时间节点正好卡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之后。
“虽然我无法告诉你,那个世界的第四次圣杯战争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它没有正确的结束,以致于提前五十年补足了魔力的缺口。”
这番推论可以说惊世骇俗,然而却可以解释为何冬木的大火经年不息,人理的修复力似乎忘却了这里。
“所以冬木一直燃烧十多年却没有发现异常,因为真正的圣杯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启。”藤丸立香一字一句说出结论,“想要保护人理,那就要保证caster获得最后的胜利。”
说出caster那个词,脑海中猝然回转出什么,画面仍然定格在幼发拉底河之夜,与先前不同的是,吉尔伽美什王还说了什么。
记忆如潮涌,纷纷扬扬,零碎得不成样子,他在其中不断地搜索,不断地寻找,关于吉尔伽美什的一切却像是雾里看花,一点也不真切。
太阳穴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他用手遮住眼前的光,在那黑暗中,他恍恍惚惚,终是想起,乌鲁克静谧的夜里那位王的声音隔开水和命运,如同对未来的启示。
——“回到你最初的起点去。”
想起来后,那痛苦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全身犹如被铁处女紧裹,每一处关节和神经都被庞大的恶意击中,痛苦尚且可以忍耐,但巨大的混沌却可以吞噬人心和意志。
“立香?”罗玛尼久久没等到这边的声音,试探性地询问到,结果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的心悬了起来。
藤丸立香天生的魔术回路并不优秀,即使学习了魔术也只能做到勉强释放,天资注定造诣的极限。
“既然有魔术髓液那种可以让普通人暂时生成魔术回路的东西,直接拓宽我的魔术回路也是有办法的吧?”那个时候,少年的脸上是不计代价的神情,字字铿锵,“还请你这么做,医生。”
没错,手段是有的,但也会有代价,尤其是在这频繁使用的情况下,会造成一定的负担。
他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自己能够利用起来的手段,拥有独立显现的梦魔此时成了最好的选择。
藤丸立香对工坊里的焦虑和忙碌毫不知情,眼前的景象早已一分为二,恍若万华镜般支离破碎的世界里,他呢喃出声:“吉尔伽美什……”
他想要稍微倚靠一下破损的墙壁,可伸出手去,墙壁像海水一样急速后退,唯恐落入这个人类的手中,他往前踉跄几步,指尖竟然碰到了什么。
“嚯,竟然敢直呼本王名讳,胆子比起那个时候大了不少,身为本王的仆从,未免太放肆了!”
乌鲁克的贤王一手叉腰,秾丽的瞳中有几分不爽,他原本还掰着青年的肩膀,支撑着他,不让他因为晕厥而面砸颓墙。
但思来想去,也该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于是松开手,放任流之。
藤丸立香本就意识模糊,耳鸣声太大了,他压根听不见别的声音,卡在喉咙的气息终于顺畅些许,经过这漫长的大喘气之后,才结尾:“……王。”
咚的一声。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几秒,伸手把青年捞起来,拍拍灰:“哼,本王准许了,偶尔时机这种东西也是必须的,记住了,蠢材。”
只有墙壁上微微凹陷,记录了方才的惨烈。
听到那端的声音,罗玛尼上一秒还焦急万分,下一秒呆若木鸡,如遭雷劈。
“等下等下,吉尔伽美什王!?”
“太大声了!”
罗玛尼自言自语:“没有骂我废物,那就一定是贤王陛下。”
吉尔伽美什:“……”
没有影像,不能从外貌来判断。只有寥寥数语,无法从语气判断。
那就只能从形容词上来确定了!
毕竟在那个暴君吉尔伽美什的眼中,罗玛尼和梅林虽然在具体形容词上有点区别,但最终不约而同沦落到废物之流。
只要有他在的话,立香的安全一定不会有问题!
兴奋之余,另外一个困惑翻腾上来,亟待解决:“那个……吉尔伽美什王,为什么我不论用什么触媒,都无法召唤你?”
尽管在时间神殿中获得了英灵的权能,但无法与自己生前相比,罗玛尼四处寻找能够帮忙解决事态的友军。
千里眼的魔术师生来抵达根源,梅林是极为理想的人选,但他也有局限性,最后罗玛尼只好把目光定格在了同样是千里眼的乌鲁克贤王身上。
可是,这种召唤私下实验了不止一次,都无法成功连接上。
使用正确的触媒,拥有可以产生共鸣的意志,罗玛尼确信自己万无一失,更何况身边还有万能天才的辅助?
但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嘲讽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罗玛尼:“……”
罗玛尼:“您刚是不是偷偷换气了?”
吉尔伽美什:“不错,本王准许了,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罗玛尼:“……”
这时,另外一侧的耳机里响起玛修的声音:“罗曼同……医生,刚才监测到迦勒底灵基肖像恢复。”
他注意到那个词,并迟疑了下,前期三骑的自我召唤存在着召唤的过程,而这一次,玛修的用词是恢复。
罗玛尼觉察到什么,努力按捺下心潮,吉尔伽美什的嘴不是那么轻易能撬开的东西,只要他不想说,这世界上恐怕没人会知道。
他先关掉和冬木的通讯,捏着连接管制室的麦,报出一个时间范围,吩咐道:“调查一下这段时间内,灵子转移的记录,嗯……辛苦你了,西尔维娅。”
吉尔伽美什说完,就直接掐掉和罗玛尼的通讯。
肩头还沉沉的,藤丸立香没有性转的极限,手臂要拢出的弧度比起那个时候大许多,记忆中少年单薄的肩膀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开阔和坚实。
“已经这么大了。”他垂下见证一切的红瞳,声音如清风,悄无声息地拂过大地。
……
藤丸立香站在迦勒底的走廊上,工作人员们忙里忙外,水流似的分开又汇聚,一派繁忙的景象。
损失八成机能的迦勒底如今已经修复完毕,人员要逐步撤离这里,施工人员已经早就离去,剩下的是当初一同参加人理修复的同伴,他们坚持留到最后一刻,直到不得不走。
像今天这样的忙碌,可以确定是这座设施最后的热闹声,此后它将沉默,立于更加沉默的南极大陆上。
视野偏转,目光停留在走廊一侧的墙上,无数照片贴成一条蜿蜒的河流,记录下一段无可替代而又令人无比自豪的时光。
他随着那条河流行走,一直来到最后的空白处,没有少一个人的照片,是他现在唯一引以为傲的事物了。
即使是在纷杂的动静里,听觉依然第一时间判断出脚步声属于哪个个体。
无数次,无数次,它走在他的前面,胆怯也不会退却,迷茫也不会放弃。
“基尔什塔利亚先生已经回去了。”她说。
“今天……天气很好,运输用的直升机已经从营地出发,还有二十分钟会抵达迦勒底的停机坪。”她又说。
他转过身,历经万劫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她已绽放,拥有美好的馨香。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直到少女伸出自己的手,经过长久的沉默后,她才请求道:“…………前辈,能握住我的手吗?”
柔软的嘴唇开闭,把无声的“最后一次”咽入腹中。
那一刻,自脚底到头顶,他涌起一股想要呐喊的强烈情感,喊到声音都消失,喊到喉咙呕出淋漓的血,身体的每一寸都磨成粉末,都无法抵消那种惧怕。
那来之不易的人生,耗费了同伴的全部精神才获得时间,多么宝贵,多么可爱。
握手会为那洁白无瑕的人生留下污迹一样的隐患吗。
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问询这个问题,他却没有答案,也找不到答案。
那只手还停留在空中,时间仿佛重回火海,那即将结束自己人生的少女对他说:“请问,你能握住我的手吗,前辈。”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面对如出一辙的请求。
他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