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司令官》玻璃纸之夜

23、第二十三章

　　冬木那边的探索暂时停止，支部紧张的氛围得到些许缓解，工作人员们开始有序的换班补充。

　　达芬奇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到桌上，罗玛尼看也不看，端起来就往嘴里送，结果一滴液体也没有倒出来。

　　“这……？”他拿着空杯，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万能之人没好气地说：“你已经通宵工作三天了，多少趁这个机会养精蓄锐，才是能继续支援下去的道理。再说了，还有我在嘛！”

　　她说完拍拍手，在外面自主打扫的达芬奇亲特制的后勤人偶进来，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往门外拽。

　　罗玛尼傻眼道：“哎？哎，等下！”

　　管控室的门在眼前缓缓关闭，最后附赠一个达芬奇的wink：“总而言之，三个小时后见。”

　　他在门口惨叫：“哪有把司令官扔到门外的啊！”

　　“哎呀，人家现在是听立香君的调度呢，抱歉啦，支部的司令官~！”

　　“……”罗玛尼心里非常清楚，继续辩驳下去没有意义，自己若是没有休息够三个小时，这扇门估计是不会为自己打开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没开灯，只是依靠记忆往床铺的方向走去。

　　由于一直盯着屏幕的缘故，闭上眼睛时已经感知不到眼球的存在，眼睑包裹着一件干涩的物体，像是缺了油的轴承。

　　也许是做梦了，他想到，因为还不能移开视线，所以还要继续看下去。

　　迦勒底内，又一次警报响彻，敲打在鼓膜上，令人头晕目眩。

　　“继太阳狮子之后，是拉赫姆么……真是能干啊！”万能之人迅速准备好战斗用的装备，出门前推了推眼镜，“我去拖延时间，全方位魔术就拜托你了。”

　　罗玛尼感到自己点了点头，郑重地说：“小心。”

　　这时，迦勒底的警报重新响起，此起彼伏，犹如连绵不绝的海浪，两人脸色均是一变，这意味着更多的连接口打开，更多的拉赫姆正在涌入！

　　经历这么多次忽然袭击后，迦勒底从一开始的无序变成现在这样井然有序，中间必然付出了不少鲜血代价。

　　比起这个，他更加担心的是大家的心理状态。

　　因为人理修复时，这些工作人员都处于后方，尽管目睹了全过程，但那只是看着而已。打个比方，就如同是在水族馆欣赏鱼群，虽说能够体会到那庞大数量所带来的震撼，但切身其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鲜血近在咫尺，意外近在眼前，那种压力类似积雨云，一直积累到无法蓄积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一泻而下。

　　光是在人理修复途中，大家的精神已经损耗得相当严重了，现在大多都是在忍耐。

　　任谁都心知肚明，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思绪之间，金色魔术式在眼前展开，因为人员太过分散，咏唱耗费了一定的时间。金色的光芒涌动，如同黎明割裂黑暗，从天边徐徐洒下。

　　接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即便是在梦中，仍然令罗玛尼呼吸一窒。

　　“你们三个没事吧！？”

　　魔术最后覆盖的区域，三人的鲜血混在一起，蜿蜒勾画出复杂的图案，西尔维娅明显脱力，被安稳的靠在墙壁上。

　　目测到其微弱但均匀的呼吸后，罗玛尼不禁松了口气，接下来才有勇气注视那对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

　　他们依靠在一起，鲜血的痕迹变得更加密集，和下了场大雨似的，点和线迤逦于地面，涂抹出一幅抽象画作。

　　据说这里当时出现了三只拉赫姆，为了保护master和西尔维娅，也是为了抵御敌人深度入侵，玛修选择进行武装。

　　英灵加拉哈德已经收回他的庇护，想要用令咒进行武装，那绝对会伴随着难以想象的负担。

　　因为巨大的痛苦，少女的指甲边缘全是殷红的鲜血，那双陪伴着少年走过一路的手正在痉挛。

　　藤丸立香握住它，反复抚摸，想要熨平那凸出的青筋和不停的颤抖，不管怎么努力，不管怎么帮忙，全部徒劳无功，连些许痛楚都没有成功分担。

　　他继续这种无用功，口中喃喃念着几句话：“怎么办，医生，玛修她……”

　　心脏停了好几拍，为了昏厥过去的少女，也是为了失神的少年。

　　画面继续流转。

　　窗外风雪飘摇，他和藤丸立香一起坐在走廊的台沿上。

　　“玛修暂时回到她原来的无菌房，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达芬奇会好好看顾，不用担心。倒是你，立香……你身为玛修的master，在那个情况下的判断、我认为是正确的，玛修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他听见自己这么说，明显带着宽慰的性质。

　　“只要正确就好了吗，医生。”少年问。

　　“这……”

　　“可是正确的选择并没有给大家带来想要的结局，而我已经……”

　　“……”

　　藤丸立香靠在玻璃上，像是想和身后的雪花融为一体，脊背挺得笔直，却让人觉得他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如今疲惫至极。

　　他给罗玛尼讲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他是如何把手搭在玛修的肩上，用令咒命令她武装的，玛修又是如何回答的。

　　盔甲凝结到身上的刹那间，少女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她好像从来没有发出过那种绝望的声音。

　　经历酷刑般挥舞起盾牌，踢技在消耗腿部的血肉和神经，每跨出一步都要去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和西尔维娅一起进行魔术辅助，然而随着时间的延续，光是一两秒的长度，也宛如苦熬的地狱。

　　“太勉强了！这根本就不是战斗，只是在破坏她的身体罢了！”女性工作人员忍不住说，她心里清楚这话不合时宜，但……看不过去了。

　　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可爱的女孩子，今后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今后会看到更加宽广的、和平的世界。

　　是的，他明白。他们握着彼此的双手，走过了那么漫长的旅程，这点怎么会不明白，仅仅是看到玛修充满痛苦的侧脸就知道了，光是听到她紧咬牙关，努力克制后仍然无法压抑的声音，就会感到自己内心正受到同样的磋磨。

　　“不，前辈，我还可以战斗！请再一次……！”

　　手背上，第二划令咒闪烁着鲜艳的光彩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淤青一般的痕迹。

　　前辈，请再一次。

　　因为怪物的笑声太多杂乱，听觉失去原本的灵敏度，变得混混沌沌，知觉也是，唯有身上分不清是玛修还是自己的鲜血烫得惊人。

　　这真的是正确的事情吗。

　　还能说出这种话相当不可思议，因为下令的是藤丸立香，让玛修变成这样的也是藤丸立香，此时此刻却像是最受伤的那一个，在这里说着可怜的话。

　　关乎性命的选择，迟一秒都意味着失去，可是这也意味着要在玛修和西尔维娅中选择一人。生命不都应该是可贵的吗，生命不都是应该尊重的吗，选择本身就代表抛弃啊。

　　“不是那样，立香！”罗玛尼忽然出声想要打断少年自虐般的回忆，逐渐清晰过来的视网膜上映照着的，却是支部的天花板。

　　残酷的梦给人以假象，使人误以为能扭转乾坤，等过去的幻影讥笑着远去，他缓缓把脸埋入手中，手掌隔断呼吸，窒息的时间里梦的余韵还在耳边。

　　“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要保护眼前所有生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受伤。”少年说。

　　“医生，这次我想要选择大家的幸福。”

　　……

　　温热的气息刚侵入身边，藤丸立香立刻睁开眼睛，身体条件反射性绷紧，搞得远坂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嗯，那个、看你好像不是很舒服。”她收回手，挡在唇边掩饰性咳嗽了两声，“做噩梦了吗？没事吧？”

　　青年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手指探出薄毯，指尖押住眼帘，微不可察地松出一口气：“……我没事了。”

　　看他不愿意多说，她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只因为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经历了末日一样。

　　“立香君？醒了吗？”手环里传来达芬奇的声音，远坂凛连忙把手环褪下来交给青年。

　　藤丸立香先舔舔干涸的嘴角，才靠近开口：“我在。”

　　“抱歉哦，你一醒来就要跟你说这种事情，不过事态紧急。首先是审查官的事情，情况比较糟糕，剩下的两位应该也在冬木，”达芬奇顿了顿，发现他没有提问才接着说，“接下来是我的个人请求。”

　　青年显而易见地蹙起眉，眼前闪过那两名魔术使的面容：“请说。”

　　“我希望你能优先找到那名女性审查官。”

　　他微微一愣，一丝复杂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我明白了，那请继续监测灵脉的数值，这样可以监视阿尔托莉雅的动向。”

　　“原来如此，那位反转的圣枪之王已经占领了一条灵脉，想要动用宝具，灵脉一定会有波动，只要灵脉安安静静，她必然也是这样。”达芬奇活跃道，“完全OK、包在我身上~”

　　藤丸立香撑着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起身，不管怎么说，那两名审查官的安危对迦勒底来说至关重要，为了不给时钟塔留下任何口实和可操作的余地，必须尽快在偌大的冬木中把人找到。

　　远坂凛保持着欲言又止的状态。

　　魔术使们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servant毕竟不是普通的敌人，只要遇上一个，后果可想而知。

　　况且大半天过去了，事态不知道已经演变到何种程度。

　　比起这些，她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藤丸立香似乎太过执着于保护别人，如今又加上两个人的重量，那未免太沉重了。

　　想到这里，远坂凛轻轻出声：“不用顾虑我，有archer在，我至少能够在任何情况下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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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瘸了，我终于不用东跑西跑，可以坐下来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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