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司令官》玻璃纸之夜

22、第二十二章

　　archer没想到会被青年这么直白地指出来，毕竟那完全受下意识的驱使，可以说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

　　远坂凛感到一言难尽到不是因为尺寸的问题，而是穿着魔力编织的鞋袜，就像是被别人的魔力包裹着，对她这种魔术师来说多少有点不太舒服。

　　经过藤丸立香这么一点醒，虽然主仆二人内心同时涌现出惊涛骇浪，但还是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表面上无波无澜，一派平静之意。

　　沉默与风在夜空中轮舞，港口仓库静得出奇，远处潮声四起，完美的展现出双方、特指远坂凛和archer的真实心情。

　　草。

　　四目相对，archer一手叉在腰间，另外一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黑发蓝眸的青年穿透：“哦？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干的。”

　　只是那几个字的发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远坂凛召唤的从者是迦勒底的熟面孔，迦勒底厨房总负责人——英灵Emiya。

　　就他那爱操心的性格，在英雄如云、英灵如星的迦勒底里也是首屈一指。

　　从刚才投影鞋袜的熟练度和操心程度来看，Emiya和远坂凛应该有过交集……？

　　英灵大多不怎么主动谈及自己生前的故事，而这位红色的弓兵更是其中的翘楚。

　　他只含混地提起过与金色弓兵、蓝色枪兵相处不来，本以为是吉尔伽美什和库丘林，直到某一天藤丸立香发现他还不是特别擅长应对伊什塔尔和帕尔瓦蒂，颜色也对应上了。

　　话又说回来，好奇归好奇，既然他没有对远坂凛报以自己的姓名，那么藤丸立香就不会罔顾他的意愿去拆穿。

　　这样想着，青年坦荡荡地迎上Emiya的眼神，刚要开口，就看到弓兵投来的“快闭嘴”的视线交流。

　　看来里面有很多内情呢。他想着，用点头回应从者的夸赞。

　　archer见状，笑容在眼底集结。

　　“那算什么啊，因为事态对自己不利，所以露出了想要蒙混过去的笑容。”远坂凛却小声吐槽道，她往上提了提袜子，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servant，“托这个的福，我开始怀疑自己抽到的牌到底是不是坏牌了。”

　　“你能感应到我们的契约吧？”archer问道，等少女颔首后才继续说，“只有优秀的master和servant才可以连接彼此的过去，我恰好就看到了那么一些而已。虽然是我制作的鞋袜，但实际上是从你的记忆中摘取出来的信息具现。”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夸远坂小姐的话我认同，但他是不是把自己也夸进去了？”

　　罗玛尼在手环里大声接茬：“是的呢。”

　　不过，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听起来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少女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看向藤丸立香那边，希望得到他的支招。

　　青年轻咳了声，问：“没看到别的吧？”

　　Emiya说的情况的确存在，但就个体体验来说，弓兵完全就是仗着远坂凛没有经验，一个劲地在糊弄人而已。

　　“什么别的……”她愣了会儿，脸颊逐渐泛红，理解到了那句话的意思——量尺寸直接的事情都可以看到的话，那自己照镜子，自己洗漱完毕的样子……什么都有可能泄露不是吗！

　　archer：……

　　archer：你是来克我的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坂凛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从者合理的解释，目光里逐渐渲染上怀疑的颜色。

　　archer痛心疾首：“不是他说的那样，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远坂凛一秒：“对啊！”

　　archer语塞：“你是我的master，你总该相信自己的servant吧！”

　　远坂凛见找到掰回主场的机会，立刻打蛇棍上：“哈？说什么呢，除了嘴皮之外，你还什么都没有展示给我看哦？身为servant的忠诚啊，能力啊……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该明白的吧？”

　　与不听话的servant合作在，在这异常到极点的冬木不亚于自寻死路，她的素质和知识都在告诉她，要确认。

　　褐肤的弓兵挑起眉头，用反问的口吻道：“难道你亲手抽到的牌，除了最强之外，还会有别的可能性么？”

　　一席话掷地有声。

　　方才的优秀一词其实让远坂凛有点飘飘然，这一次被他更加直白的直球击中，连直视都变得有些困难，她索性撇开头，耸耸肩膀：“……咳。这、这倒是，算了，眼下总有需要你的地方，好好努力哦，archer。”

　　管控室再度响起了整齐而又意味深长的声音：“嚯——”

　　达芬奇一拍桌子：“录下来了！”

　　罗玛尼对她竖起大拇指。

　　眼下形势不明朗，忽然出现的从者打乱他们原本探索灵脉的计划，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和魔力。

　　港口仓库有不少破烂的集装箱，藤丸立香和archer协力制作了一个临时避风港，因为空间狭小没有办法点篝火取暖，好在夜晚不是非常寒冷。

　　期间远坂凛再次去了趟水源处，带回一张湿透的手帕给青年，让他擦掉额角上那些干涸的血液。

　　这次轮到archer坐在入口处放哨，藤丸立香和少女位置偏里。因为第一次救下远坂凛时，左手的手套被他遗落在原地，只带一只显得不伦不类。

　　脱去织物，右手上鲜艳的刻痕展露在弓兵主仆二人眼前。

　　弓兵的目光变得逐渐耐人寻味起来，鉴于前两次都被藤丸立香精准地掐住七寸，他飞快地砸了下嘴，用余光关注远坂凛的变化。

　　只见她神色如常，看到令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还问到：“关于远坂宅那边的弓兵，现在有头绪了吗？”

　　一提到这个，气氛变得粘滞许多。

　　“弓阶的优秀英灵很多，”藤丸立香垂下头，发丝微微遮住眼睛，思索道，“那一击是宝具的话，可以考虑比利小子的可能性。”

　　“武器对不上哦？”远坂凛即刻指出矛盾点，他们那个时候看到的的的确确是箭。

　　没想到青年很爽快地承认刚才的揣测有失误之处：“说的也是呢，不管那是哪位archer，只要不是阿拉什就好了。”

　　她咀嚼了下那个名字，从知识储备里搜索出相关的人物事迹：“波斯的大英雄吗？据说一箭终结了两国的纷争，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召唤那种从者的难度应该很高才对。”

　　说着说着，远坂凛自己泄气道：“啊……我到底问了什么蠢问题，连亚瑟王都可以呼唤来，召唤波斯的大英雄不就像是左手的东西放到右手口袋里那样理所当然嘛。”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追问了关于阿拉什宝具的相关信息。

　　英灵的宝具和能力基本上与自己的传说有关，然而千百年来，星辰之上语言流转，真假混合，其实难辨。

　　例如亚述女帝赛米拉米斯，她事实上和巴比伦空中花园没有任何关系，但由于千百年来人们口耳相传，事迹升华为她的宝具“虚荣的空中庭院”，发动条件之苛刻，就像是名字里叙述的那样，为了虚荣而付出的代价。

　　再比如佐佐木小次郎，他实际上是没有确定形象的架空剑士，因为能够再现出小次郎的绝技“燕返”，而被当做相对应的人物召唤出来的存在。

　　藤丸立香做出详细的解释后，总结道：“像这样的英灵还有很多，换句话说，人与人之间的传闻深度和广度可以影响英灵的形象和侧面。”

　　远坂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即便我和你遇到了同样的英灵，也无法保证是同一个侧面。”

　　“可惜，想要得到答案只能去探索灵脉，你们也听到了吧，那个亚瑟王说过假若我们再去，就要做好对抗圣枪的准备。”archer凉凉地说，“最让人担忧的事情是假若我们攻击亚瑟王，那个神秘的archer会支援，反过来，我们想要先解决那个archer，圣枪的亚瑟王也会支援。”

　　“的确有这个可能。”青年不置可否。

　　最优的解决办法是有两队人马，同时解决两边。

　　没等藤丸立香继续往下思考，旁边泛起一阵衣物的窸窣声，远坂凛抱起双臂，和archer做这个动作的姿态如出一辙：“我说，你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哦。从到这里开始，你就没有休息过一秒。起码一个小时，不乐意的话，至少十分钟。”

　　青年一动不动，保持着垂眸的姿势说：“我不会有事的，在这里最危险的是远坂小姐，以你的安全为基准即可。”

　　这算什么话，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眼里吗，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她蹙起眉，举手呼唤道：“archer。”

　　眼见着就要演变成休息（物理），罗玛尼也用语重心长的声音劝说道：“时间上完全来得及，现在有archer在，相当于多出一张牌。更何况你需要时间来恢复魔力水平，所以能休息的话，就尽量休息一会儿吧，立香。”

　　青年在原地和他们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换了个位置，背靠在铁壁上，这样一来，只要有轻微响动就会惊醒，蓝色的双眸还没闭上，眼前却陡然变得昏暗，有什么东西被投过来，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

　　藤丸立香拉下扔到他头上的薄毯，眼睛略微睁大，像是在询问什么。在这种条件下还能拿出薄毯的，只有Emiya接近万能的投影魔术了。

　　发觉他精准地锁定自己，弓兵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嫌弃，又有点闹不明白的爱惜：“……没什么，只是着凉会拖我、不，master的后腿。”

　　藤丸立香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不同于礼装的温暖油然而生。

　　正当他重新调整姿势准备休息时，远坂凛的毯子里传来幽幽的声音：“是你自己要关心藤丸，这点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喔，archer，完全不用拿我当挡箭牌。”

　　archer嘴角疯狂抽搐：“能求你们俩快睡吗。”

　　……

　　梦吗。

　　大概是。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或者说没有做梦的时间，只能用小憩来代替，那种短暂到像是眼睛开合瞬间的小憩。

　　安静的、如同深海一般的梦很快被嘈杂的声音打破，映入眼帘的是迦勒底的走廊，一名手臂上缠满绷带的男性技工和头上包着绷带的女性管制室工作人员正朝他的方向走来。

　　更远处站着一群人，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议论的声音经过走廊漫长的传递变得模糊不清，隐约听得见几个完整的词汇。

　　危险。源头。措施。

　　藤丸立香不由得垂下头，本以为那一男一女会和自己错身而过，然而他们极富有目标性的停下来，两人一前一后，正好把他堵住。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不为人知的英雄，尽管前线战斗很重要，但后勤一样不可或缺。

　　这批二十几人的幸存人员硬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和技术，让藤丸立香和玛修次次安全地穿梭在特异点，彼此之间不分普通人与魔术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像这样技工和工作人员并肩的景象在迦勒底随处可见。

　　昨夜乌利迪姆袭击迦勒底，尽管预先准备有各种防护措施，但敌人提亚马特十一子的身份，再加上忽如其来的战斗、并且还是发生在不擅长战斗的后勤人员中间，只有两人受伤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他自认是引发这一异常事态的元凶，从第一滴鲜血滴落开始，愧疚感吐出难以斩断的丝线，逐渐把周围的世界包裹起来。

　　他垂着头，视野的右下角是窗外重新呼啸起来的风雪，难言的沉默和他一起俯首。

　　“立香，把头抬起来。”男人的口吻里有一丝命令的味道，但并不恶意。

　　视野慢慢的、慢慢的往上，技工的头发胡乱支棱着，看样子是刚醒没多久就跑来找人了，旁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也是如此，不过仪容仪表上比起同伴来说好太多。

　　他感到自己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从喉咙里挤出来，直到注意力转移到男人的手臂上时，才发出枯槁的声音：“伦科纳斯先生的手臂……”

　　技工对自己的伤满不在乎，要不是有绷带和痛觉压制，他可能会当场给藤丸立香表演一个抡臂360°：“没事，罗曼医生搞得咋咋呼呼，说什么‘再深一点神经就没办法回复啦’，又是什么‘多断一会儿就接不上啦’……真是的，那个家伙才是医生耶，怎么能比患者我的话还要多。”

　　看得出，女性工作人员有被同伴的话乐到，因为笑起来牵扯到伤口，只好扶着额头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注意到眼前少年担忧的眼神，她有些羞赧地解释道：“其实我的伤口是不小心被甩到出去才弄伤的，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不管是我还是伦科纳斯，我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的伤而感到负担。”

　　“没错。刚拿到外出的许可，我们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我们都认为这个有必要让你知道。”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藤丸立香感到自己的头顶有一只鸽子飞过，继而生命的重量落在发上。

　　“一、二！”

　　两位大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到：“所以，不论何时都请你堂堂正正地抬起头，因为你是拯救了世界的、迦勒底的唯一的御主啊，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不等藤丸立香做出表示，三人先后听到两声骨骼错位的声音，然后看到西尔维娅头上的绷带渐渐沁出血色。

　　“西尔维娅小姐！伦科纳斯先生！振作点！！”

　　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那两张笑脸还有病态的苍白，身体上还有残存的痛楚，但不可否认，那句话仿佛一束光投射在混沌的雪原上，使得心原上的冰雪徐徐融化。

　　越往后面，袭击变得越加频繁，一天之内也许会响起两次警报，大家原本就因为人理而疲惫不堪的精神濒临崩溃，面对他时却仍然强撑起表面，说一些安慰的话给他。

　　没关系，御主只是做了当时最正确的决定。

　　没关系，不管多少敌人，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因为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呀。

　　没关系。

　　没关系的。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倒映着少年的脸庞，正因为空无一人，所以唯有青年目睹那句他无声说出的话。

　　可是谁也没有幸福啊，这真的是正确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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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忙死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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