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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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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了澡,凌素伊重新回到床上,背靠着墙,随手拿起枕头垫在背后,手机握在掌心,看了看时间:21:48。给肖儒风发了一条信息:儒风,路上小心,回去早点休息,我先睡了。晚安!然后给阮莫铃打电话。
接通后,那边劈头就问“又有烦心事?”
凌素伊脸上漾起一丝苦笑,道:“莫铃,我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你说该怎么办,四年了还是老样子。”
阮莫铃问:“今天又有人买那花?”凌素伊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恩”了一声。
阮莫铃叹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当初让你别卖这种花,你偏不,每天看着它们,自己给自己添堵,又不愿眼睁睁看别人买,到头来还是折磨自己。要我说,干脆还是别卖算了。”
凌素伊道:“莫铃,你不懂,不然我能怎么办,我偏要卖,总有一天,我要自己坦然的看着这些分分合合,哪怕这辈子等不到这一天,那么下辈子我继续,总能等到那一天。”
阮莫铃道:“我要是不懂早把你当疯子了,能与你为伍这么多年?你总是这么固执这么死心眼,就如物理里面力的作用一样,爱的作用也是相互的,当爱变成了恨,一样伤害两个人。你口口声声说恨他,其实你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你爱他,所以那花对你而言,是对他最后的怀念,你如何能舍弃。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你对自己能不能好点,你伤害自己去成全他,让人心疼。是他选择放弃了你,他不值得你那样。”
凌素伊打断她道:“莫铃,不管我曾经如何爱过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一切早已结束,此生我跟他是不会再有交集了,我没有伤害自己,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我跟他之间谈不上谁成全了谁,是彼此放弃,与其分分合合相互伤害,不如快刀斩乱麻,他做的没错,我知道我恨他也是没有道理的,是我自己不争气想不开走不出来。你也不用劝我什么,道理我都懂,但做起来何其容易。我打电话给你,只想静静的听听你的声音,心里安稳点。”
阮莫铃便不再言语,只闻得彼此的呼吸在寂静的夜晚此起彼伏。
凌素伊与阮莫铃是大学同学,一个宿舍上下铺共同生活了四年,当初两人并称A大“两朵花”,男生对她们的评价是“凌素伊犹可追也,阮莫铃不可想也!”。
那时候凌素伊活泼好动,性格直爽,待人热情,美的毫不做作,身后一直有一大批追求者,直到大二他与程亦凡谈起了恋爱,那种情况才稍稍改观,但仍有少数痴情着前仆后继。相比而言,阮莫铃就不同了,她美是美,但是性子偏冷,不太与人打交道,起初追求者也不少,后来莫不是碰一鼻子灰,大家才渐渐知难而退,随后不少人说她故作清高,她也不以为意,一如既往。
但不知怎的,这样性子完全相反的两个人,竟成了死党,这个问题与她们同届A大的同窗们,怕是至今都想不明白。
四年大学生活,凌素伊与阮莫铃D%E!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阮莫铃家在这座城市,毕业后,应父母要求回到家乡找了份工作。而凌素伊弟弟报考的大学在这座城市,弟弟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凌素伊卖了父母生前的别墅及股票,带着积蓄随弟弟一起到这座城市,买房子,开花店,重新安家。由此,凌素伊与软莫铃的革命友谊继续保持,没有因大学毕业各自单飞而渐渐变淡。
算起来,她们相识相交也有八年了。有时候,女子之间的感情最是纯粹,不似男女之间,所谓的红颜知己蓝颜知己,还会或多或少带些暧昧的气息。
凌素伊与阮莫铃,这样两个极美的女子,也许换做她人,早就相互嫉妒诋毁的两个女子,偏偏成了彼此心底里最深的慰藉。她们知道彼此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们相互理解。只要是对方做的事,不管什么,她们只会支持,不会质疑,不会反对,因为懂得。
每次,凌素伊烦心时,阮莫铃总是最好的倾听者,反之也一样,她们,像熟悉信任自己一样熟悉信任对方。
许久,阮莫铃轻轻道:“最近还失眠吗,有没有好点。”尽管她知道问了也是徒劳,自己也知道答案,但是仍然禁不住要问,心里隐隐希望凌素伊日子能够顺心一点,哪怕每天多睡一个小时觉,也让她为对方开心。
凌素伊道:“老样子,不吃安眠药,每天仍是不过零点不能入眠,你又不是不了解,心病,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阮莫铃气急败坏道:“你个乌鸦嘴,你才多大啊,才二十六岁,年纪轻轻的,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怎么好不了了,我就不信。他程亦凡算什么东西,难不成能害你一辈子?”然后又道:“安眠药还是要少吃一点,吃多了不好。”
想到她心里的苦不比自己少,却这样掩盖起来一心安慰自己,凌素伊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她道:“莫铃,谢谢你。这么多年,幸好有你陪着我。交了你这样的朋友,对我来说,这辈子值得了。”
听她这样说,阮莫铃忽然红了眼眶,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她道:“好好的怎么想起说这个来了,什么谢不谢的,你就没事非要把我弄哭才安心。”
凌素伊道:“那我还挺荣幸的,要是我们那届的同窗看到你哭不知道要怎么奇怪呢,冷冰冰的阮莫铃也有掉眼泪的时候,太阳打从地下升起来了。”阮莫铃来不及擦眼泪,又被她逗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哭哭笑笑聊到零点多,想到阮莫铃不比自己自由,明天还要上班,凌素伊道:“莫铃,我有些困了,咱们睡吧。”
阮莫铃这才依依不舍的跟她道别:“那好吧,晚安。”末了又道:“明天下班后我去找你,好久没见了。”
凌素伊道:“好,晚安。”
挂上电话,凌素伊自觉与阮莫铃聊了一通心情好多了,便关了灯睡觉,但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换了N种姿势仍然无法进入状态,尽管眼睛又倦又涩,很想睡去,但是脑子异常清晰,她终于绝望,知道一时半伙睡不着了。
便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准备玩游戏,却发现肖儒风那会回了一条信息,自己挂上电话也没细看,手机便塞到枕头底下去了,差点错过信息,肖儒风道:晚安,亲爱的,睡个好觉,我爱你。
眼前仿佛缓缓浮现出那张柔和的脸,还有他温暖的眼神,想起他在她家厨房忙碌的身影,她突然觉得两人就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妻,他疼她,让她忽然觉得安心。
自从两人恋爱以后,肖儒风每晚发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必说我爱你。他说一直说到凌素伊嫁给他的那天为止,当时她提出质疑说听习惯了,以后对这三个字没感觉怎么办,肖儒风道,没感觉好啊,当你习惯了听我说这三个字,一旦听不到我说就会不习惯的,所以你对我就会有依赖性,那正是我想要的啊。我说这三个字对你来说就像穿鞋,整天穿着没感觉,要是把鞋拖了看你怎么走路。说完这些还不忘朝她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贼笑。
他说那话的时候,却让凌素伊想起了程亦凡,如果有些爱情对她来说如穿鞋,那么她早已经遇见了,便是她跟程亦凡的爱情。在一起的时候那么理所当然,失去了才知道连着自己的灵魂一起丢了。当初她任性胡闹,程亦凡都包容着,她生气时会动不动说分手,他也不当真,等她气头过了哄哄便没事了。可是,最后一次…
想着想着,凌素伊复又觉得心烦,她不得不承认今晚莫铃有句话说的不错,她还爱着程亦凡,那个深深伤害她狠心抛弃她的程亦凡。其实连她自己几乎都快忘记了她们之间到底是谁抛弃了谁,又或者如她所说,当初,她们是相互抛弃罢了。
又忽然觉得对不起肖儒风,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男子。从接受他那一刻起,她便决定忘记过去,好好爱他。可是她没法自欺欺人,两年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做到自己所设想的一切,她还没有爱上他。
她爱他的父母,像爱自己的父母一样,那是晚辈对长辈的敬爱之情,她也习惯了跟他在一起,但那只是一个习惯,内心竟不曾有悸动。她想,也许,她此生的所有精力,已经在与程亦凡的那场恋爱中,消耗殆尽了。
伸手到床头的柜台上摸到MP3,她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开,调到单曲循环,闭上眼睛专心听音乐,耳机里徐徐传来那伤感透彻的女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寂静的夜里让人烦躁的心情慢慢跟着沉淀。
常半夜醒来,寂寞的幻想,若推开了窗,能看见大海,被遗忘时候,它是否存在。
他选择离开,也否定了爱,从那一天起,我发现自己,某部分死了,不想有未来。
大海不明白,弄潮的人啊,夏天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受伤的脚印,眷恋还清晰,等时间掩埋。始终不明白,爱能被取代,困惑的我不敢再深深去爱,蔚蓝的心情,想念着夏天,那秋天的海…
两行泪从凌素伊的眼角缓缓滑落,滴到枕头上,留下两片小小的潮痕。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