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跑》敛舟

10、救人

　　触手冰凉的温度让冷微之的心沉了下去。她赶紧将手中人抱紧，一手划水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努力将怀里人的头托起。

　　水中露出温无影灰白的脸，不仅没有血色，连人气都没了。湿透的长发糊了她的脸颊，已经没有了气息。

　　师父！

　　冷微之张了张嘴，被灌了一口浑浊的水。眼眶发涨，有液体落下，她已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洪水中她能保持平衡已经勉强，抱住温无影的身子还要努力寻找上岸的机会，根本没办法救人。

　　转眼间两人已经被冲出去好远。冷微之紧紧抱着怀里的师父，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浑浊的水流进眼睛，刺激得她睁不开。她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有保持好平衡，两人都沉进河里。

　　她赶紧摆腿，让两人的头重新出了水面。温无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软软地垂着头，毫无生气。

　　昏暗的天光中，冷微之看不到前方有任何能够借力的东西，心下急得不行。温无影的情况不能再等，如果自己救不回师父，她也不用回去了。

　　又飘了一会儿，前方已经出现河流汇聚，洪水更加汹涌，如果被卷入那里，两人更加没有上岸的可能。

　　冷微之心下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她的轻功卓绝，眼下除了水却根本找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

　　天色愈发昏暗，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情况会更加危急。只需要有一点东西借力，只需要一点就够。

　　眼前已经距离河流汇聚的地方越来越近，冷微之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就在此时，她感觉怀里温无影突然动了一下。

　　“师父！”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温无影咳了几声，吐出了几口水。

　　“师父！”冷微之狂飙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温无影抓住徒弟的手，“踩我借力，快走！”她的声音哑得不行，仿佛喝进去的不是水，全都是沙子。

　　冷微之哪肯？来不及多说，她一把将温无影扣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保持平衡。耳边突然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她艰难地回头，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来一段枯木，眼看就到了身边。

　　这是最后的机会！冷微之心里十分清楚，她知道温无影也很清楚。

　　“师父……”

　　“放心。”温无影沙哑的声音依旧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就像小时候自己每次的呼唤。

　　枯木已至，冷微之双手奋力托起温无影，温无影借力落到枯木上，一把将已经失去平衡的冷微之扯了上来。

　　“走！”师徒俩借着枯木垫脚借力，同时飘了起来。

　　冷微之内力不足，飘起来有些吃力，好在温无影始终抓着她的手，带着她落到了岸上实地。

　　脚下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冷微之终于放心。她趔趄了一下赶紧站稳，转头，却见到温无影软软地倒了下去。

　　“师父！”冷微之吓得毛都炸了。她过来抱起温无影翻了个身，拍着温无影的后背帮她吐出水。

　　温无影吐了很多水出来，只是人还没有醒来。

　　冷微之几乎所有的知识都来自师父的教导，唯独和游泳，救溺水的人这方面，温无影没法教她。她的水性是天生的，从小在湖边玩耍，逐渐就会了。救溺水的人也是后来回到冷家，出门时看到别人这么做，至于后面还要怎么做……她依稀记得要……嗯……要渡气给对方的。

　　嘴对嘴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的脸莫名有点红。当然她没有时间犹豫，只要能救师父，什么方法她都愿意尝试。

　　她将温无影放平，低头，逐渐凑近那张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脸。

　　在美女云集的飞叶津书院，凭容貌温无影实在算不上顶尖，但是放到芸芸众生之中，温无影绝对算得上百里挑一的大美女。只是和掌院因为气质而被人忽略容貌相同，温无影让人印象深刻的也是身上的仙子气质，而不是那张美丽的脸。

　　这实在是一张精致的脸，离得越近，看得越仔细，越会这样认为。

　　除了温无影，冷微之就是对这张脸最熟悉的人，甚至温无影都没有她熟悉。

　　就在冷微之的唇即将沾到温无影的唇时， “咳咳！”温无影突然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了两口水，呼吸均匀起来。

　　冷微之适时抬起头，方才救人没想那么多，这会儿人救回来了，她反而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就是吧，有点惋惜，就差一点。

　　就在冷微之有些愣神的时候，温无影慢慢醒过来。刚刚清醒的她也是懵懵的，一身狼狈，一脸无辜，看着特别可爱。

　　“师父……”冷微之轻声唤着，生怕吓到她。

　　温无影黑亮的眸子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看过来，看到徒弟同样一身狼狈的模样，她撇撇嘴，“好冷！”

　　嗯……冷微之笑出了眼泪。“师父您终于活过来啦！”她俯身扑到温无影身上，哭得好凶好凶。

　　温无影眨巴了几下眼睛，想像从前一样摸摸徒弟的头，可惜努力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抬手，她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

　　今晚星月皆无，四周一片漆黑。山洞里闪动着火光。温无影靠在石壁上，眼眸微垂，安静地看着火光跳跃。

　　冷微之背后的包袱早在水中被冲没了，这会儿师徒俩都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冷微之出去转悠了一圈，抱回来一捆树枝和一只山鸡。

　　“师父，把衣服脱了烤烤，干了就不冷了。”

　　温无影摇摇头。

　　冷微之过来伸手解师父的衣带，被师父伸手阻止。尽管那手只是动了一下，虚弱无力，还是成功让冷微之停了手。

　　“冷。”温无影似乎很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

　　“我知道，烤干衣服就好了，您这样会生病的。”冷微之温言哄着，感觉师父这样好可怜，莫名又有些可爱。

　　温无影看着徒弟，不知不觉间，当初那个母婴已经这么大了。她看了一会儿才道：“不要！”

　　冷微之挠头，师父不听话，这可怎么整？

　　“师父，您害羞啊？”一定是的。

　　温无影烤着火，觉得比方才暖和了一些，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湖儿。”

　　“我在。”

　　“我好困，你别吵我……”

　　冷微之看着闭上眼睛的师父，有些无可奈何。

　　温无影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当她不想面对某些问题时，会选择回避。通常情况下，她会直接飘走，这次是例外。

　　越是了解，冷微之越能觉察到师父的反常，这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她脱了自己的外衣小心烤干，转头见温无影没有醒过来的意识，她将自己的外衣盖在师父身上。

　　“不要告诉她！”冷微之的手突然被温无影抓住。

　　冷微之一惊，也不敢乱动，等了一会儿她才发现，温无影只是梦中呓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