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流转花满泽》绛珠子

19、秋影无色天低树

　　楚渊国的秋天似乎总是令人心旷神怡。澄澈高远的湛蓝天璧，悠忽飘远的朵朵白云，干爽舒适的飒飒秋风……一切都那么舒服。
　　怕被那位四少爷猜到是她在背后整他，落若芊蜗牛般缩在家里好几天不敢出去。望着院子上空四方四角的蓝天，某女不停长吁短叹。
　　最后实在忍不住，她蹭地从摇椅上蹦起来大吼一声：“我要出府——嗷嗷嗷——”
　　心动不如行动，立马奔回房间换装。不出一刻功夫，一位风流倜傥俊美无匹的翩翩佳公子出现在镜子前。
　　她得意地迈了两步，可惜今天绿萝被三夫人叫去帮忙了，据说是因为今天天气好，准备晾晒一下向府积压多年的锦缎等物。
　　唉，没有小厮的贵公子哪……转念一想，不带她正好，免得出去后这也不准那也不许，像个管家婆。
　　轻巧落地，转过几条街，她很快融入热闹的人群中。在街上悠闲踱着步子，兴致勃勃地打量两旁的风土人情。冰糖葫芦好大好红啊，一口下去一定又酸又甜，回味无穷……旁边那些捏的面人也好精致哇，是不是也能吃呢……她暗暗咽着口水，想到现在自己扮的身份，又不好在大街上吃着糖葫芦举着面人……郁闷……有机会一定要恢复女装出来！
　　正想着，无意间一抬头，钱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哇，本姑娘正愁银票换不成现银~~~蹭蹭蹭跑进去，不一会儿又蹭蹭蹭跑出来，手里已经多了沉甸甸一袋银子。她得意地掂着钱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啦啦啦不劳而获的感觉真美妙~~~
　　逛了半日，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出了什么事？好奇心作祟落若芊立马奋力向前挤去，仗着身材瘦小在人堆里左右穿梭，不一会儿就稳稳占据了最前面第一排的位置。居里夫人不是说过嘛，永远要争第一排滴~~~
　　定睛看去，只见一大群人围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华衣美服，脑满肠肥，手里把玩着两只玉球；另一个身形瘦长，虽不似第一个衣着光鲜，却也似乎不是普通人，手中执一把玉扇，眼中透出精明之色。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官服的人，看样子是管理治安的官员，后面跟着两名衙役。
　　周围的人嘁嘁喳喳，她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那个胖子是某某官员的小舅子，而瘦子是墨酣斋的老板，刚才胖子到墨酣斋闲逛了半天，看了无数幅店内收藏的名字画，临走时店里伙计看到他手中拿了一幅前朝第一画师莫素的画，认为是他明目张胆拿自店里的，惮于他的身份又不敢强留，只得把老板叫了出来。瘦子出来一看，认定那是店里的藏品，而胖子却坚持是他随身带来的，双方僵持不下，只得把治安官请了来。
　　唉，这就是没有监视器的弊端啊……她在心里感叹。在这样的时代，遇上这种两不相让又找不出证据的案子，真是非常棘手的事。
　　抬头再看面前的人，胖子正悠闲地转着玉球，瘦子也慢条斯理地轻摇玉扇，表面看似风平浪静，而细看两人对视的眼神，彼此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旁边的治安官抹着额上的汗，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左右为难，两边都不好得罪啊，眉头皱成一团又不敢做声。
　　哈正愁生活无聊，调味料就来了！落若芊顿时兴奋地两眼放光，不管闲事枉为人哪~~~
　　她清咳一声，施施然走出人群，她对治安官作了个揖：“大人，在下林……杼棹，有一法可辨出两位谁是谁非，请大人准许在下一试。”
　　周围突然一片抽气声。每个人都目瞪口呆望着她的脸，窃窃私语在四下想起：
　　“……天下竟有如此俊美的公子！”
　　“不知是谁家的少爷啊……”
　　……
　　那位治安官也张大了嘴巴望着她。
　　半晌，他结结巴巴开口了，显然对有人解围感激不已：“林……林公子，你有何法？本官愿闻其详……”
　　她对他微微一笑，不出所料他又开始晕乎：“这个嘛……一会再讲，只要大人相信在下就好。”
　　“……好，本……本官准了！”治安官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她笑着转身面对原告被告。
　　“在下没有异议。”两人竟然异口同声。
　　她低笑，两人居然反应相同，那么作案的那个不是后台太硬就是低估了她的能力~呵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也被本少爷的翩翩风采迷晕乎了~
　　她附到衙役的耳朵上，低声吩咐了他几声。衙役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瞅瞅他的上司，见他上司颔首，迅速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两名衙役不知从何处抬了一口大油锅来，里面满满盛了油，接着架起锅放上木柴烧了起来。烈火熊熊，不一会儿油锅就冒起青烟来，她向旁边卖菜的老大爷要来一片葱叶，投到锅内，“嗤”的一声，葱叶迅速发焦变黑。
　　这时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来，在众人面前一晃：“各位，在下有一传家玉佩，具有灵力能辨忠奸。在下现在将其放入滚烫的油锅中，两位中哪位能将其从滚油中取出而不被烫伤，就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说完将玉佩投入油中。
　　人们大惊，一时间人声喧哗：
　　“怎么可能！热油是什么温度，这一放进去手肯定废了！”
　　“也说不定，那位公子说了是传家之宝了嘛……”
　　“……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太危险了！”
　　……
　　她微微一笑，止住议论：“各位若不信，在下愿亲自一试。在下与此案断无关系，自是清白的，所以自信不会烫伤。”
　　说完她挽起锦袖，纤纤玉手和一截莹润的胳膊露了出来。待瞥到周围人直愣愣的眼光她悔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当然不是怕别人看到，露这么点她才不在乎，在现代这时候她正穿着短裤背心赤脚趟着拖鞋在马路上晃悠呢。关键是万一被识破身份后果就很严重啦，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出门前就把肤色涂暗一些了……
　　手慢慢接近油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流露出惋惜。一些人睁大了眼睛，一些人闭上了眼睛。
　　落若芊自始自终淡笑着，把手探入滚油中，拿起玉佩，再把手抽出。然后举起玉佩：“大家看，在下的手没事。”
　　人们都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的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把玉佩重新投入油锅里，闲闲取出丝帕擦拭着手上的油渍：“现在二位相信在下的玉佩确实具有灵力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胖子和瘦子两人。两人脸色都有些微变，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神情变化。
　　终于，瘦子“啪”把玉扇合上，神情一凛：“在下信这位公子！穆某愿意一试。”
　　说完毫不犹豫地卷起袖管，把手伸进了油里，在手接触到油的瞬间他神色一变，顿时放松。轻松取出了玉佩，高举起来：“各位请看，穆某毫发无伤！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还请大人做主。”
　　这时胖子神色大变，肥胖的脸涨成猪肝色，已知事情无法挽回，再闹下去只会令自己更加难堪，他气哼哼地把画卷掷回瘦子手中。
　　治安官又开始抹汗。心中叫苦连连，虽然真相大白，可是那位爷……官小位卑的自己也惹不起啊！
　　这时瘦子，也就是墨酣斋的穆老板笑着开口了：“既然画卷丝毫无损，在下就不再追究了。希望大人能卖在下一个面子，这件事就算了吧，相信朱公子也不是存心，一时失误记错了也是难免。”
　　治安官大喜，连连点头赞同。那胖子虽也放下一口气，但到底面子上过不去，狠狠瞪了落若芊一眼，留下一句“走着瞧！”然后扬长而去。
　　她不禁赞叹这位穆老板的精明，这招手下留情一石三鸟，用得实在是妙。不仅宣扬了自己宽雅大度、以德报怨的高大形象，还为治安官解了围，让他不至于左右为难，日后用得着他的地方一定倾力相助。此外，也不至于和那位据称是某某官员小舅子的朱胖子结下梁子，毕竟这种人还是少得罪为好。
　　这时围观的群众也开始四散开去，穆老板笑着双手将玉佩还给她：“玉佩奉还，今日多亏林公子！阁下若不嫌弃，请随穆某到墨酣斋一叙。”
　　她笑着接过玉佩：“穆老板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还有些小事要办，今日就先不叨扰穆老板了，改日一定来讨杯酒喝！”却没想到手一滑，玉佩掉在了地上。
　　穆老板弯腰去捡，手却一顿。他捡起来细细看了一眼那玉佩，脸上浮起疑惑的神色，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微微一笑：“如此……穆某就不强留了，日后若有用到的地方尽管开口，穆某定当鼎力相助！”
　　落若芊深知他长年与玉石打交道，极有可能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于是急急回礼道别，转身离开。却没有注意到旁边僻静的一角，上次见到的那位四少爷正静静站在那里，嘴角微弯，笑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