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之花》陆希亚

19、第 19 章

　　玛丽一连几天的勤奋刻苦，让所有人都很满意，她们都以为，玛丽沉迷研究经典，踏踏实实提升自己的感悟，只有埃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这天上午，埃琳同修女们一起做刺绣活计，中间休息的时候，玛丽走到她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伯爵夫人，能麻烦您帮我一个小忙吗？”

　　“玛丽，你需要什么呢？”埃琳笑盈盈地看着她。

　　玛丽有点羞赧地低下头，“或许，夫人能不能让人送点狼草来？”

　　“狼草？”

　　“嗯，那本书上写着，狼草可以治疗加娜的病。”

　　“好，我会写信给洛克的，让他尽快寄来。”埃琳笑着应下。

　　“夫人心善，我先代加娜谢谢您了。”玛丽低头行礼，又回了原处，继续和海耶、费拉她们一起工作。

　　埃琳看向玛丽所在的方向，笑容里带了一丝欣慰和满足，她就知道，这个女孩，不会让她失望的。

　　周一那天晚餐刚结束，玛丽正要去参加晚祷，就见索菲迈着小短腿，急乎乎地往她这边赶。

　　“索菲？”玛丽蹲下身，一把拦住她，就见她又哭花了脸。

　　“玛丽，加娜又发抖了……”索菲说完，强忍着不哭出声，只小小的鼻翼翕动，两行眼泪一个劲儿流着。

　　玛丽给她擦干净脸，轻声安慰她，说：“别担心，带我去看看。”

　　“玛丽，我看到了，加娜手上的伤，不是她自己磕的，是那个修女见她伸着手乱晃，抓起她的手碰到桌子上。”

　　玛丽皱起眉，“是哪个修女？”

　　“她叫尤兰。”索菲擦擦眼泪。

　　玛丽忙带着索菲去了客房，果然客房里又是一片混乱，新来的病人像是被吓到了，有一个甚至骂起了脏话。

　　值守的三位修女都在，除了尤兰。

　　“我说修女们哪，你们能不能把这个疯子搬到别的地方去，我以前见过这种病，我们那儿的医生说，这是被恶魔附了身，如果不把他们隔离开，恶魔会趁着夜晚的时候，附到别人身上去！”一个看上去约四十岁的干瘦女人骂骂咧咧地说，“神啊！请保佑我们，不要被魔鬼盯上啊！”

　　她这一席话，引起了不少新的病人的恐慌，她们恨不得聚到角落里去，离发病的加娜越远越好。

　　玛丽听说了，这次来了九个病人，加上先前还未离开的，现在客房里总共十六个人。

　　克里斯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被惊醒了，一个劲地在嚎哭。三位修女既要按住发疯一样的加娜，又要顾及哭啼不止的婴儿，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玛丽上前抱起克里斯，走到桌边，给他喝了一点女仆送来的羊奶。没一会儿，克里斯安静下来，开始眨着眼睛好奇地四处观察。

　　索菲眼睛还是红红的，咕哝着说了句：“我讨厌帕斯。”

　　“帕斯是谁？”玛丽见她一脸气愤，问道。

　　“就是她。”索菲指着还在制造恐慌的那个女人，“她总是在夜里大声指责，说克里斯哭声太吵，影响她睡觉。”

　　“实际上克里斯只是哼哼两声，但她的声音把大家都吵醒了。”索菲嘟着嘴，不满地说。

　　玛丽摸摸她的头发，把克里斯放在小床上，起身跟大家说道：“各位不要惊慌，加娜只是得了癔症，并不是魔鬼附身，更不会传染，而且如果有药的话，是可以治好的。”

　　病人们听她一说，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但帕斯还是不服气地顶了句：“你只是一个修女，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这种病能治好？让我说，你还是给她念点驱魔的咒语，可能她会好得更快些。”

　　加斯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病人也捂着嘴偷笑。

　　玛丽没再理她们，去看了加娜的手臂，的确，上次伤痕附近，又多了一块淤青。

　　“蒂尼嬷嬷，尤兰修女去哪了？”玛丽问起为首的那位年长修女。

　　“尤兰？她去找莱萨副院长了。”蒂尼修女擦擦脸上的汗，继续按着加娜的腿。

　　“嬷嬷，加娜发病时，是尤兰修女首先发现的吗？”

　　“应该是的，那时我和另两位修女去餐室了。”

　　玛丽不懂尤兰为什么要伤害加娜，她正准备去找副院长，就见房门开了，尤兰一脸小心地尾随莱萨走了进来。

　　玛丽向莱萨行了礼，莱萨表情淡漠，瞥了她一眼，就问道：“蒂尼嬷嬷，加娜吃药了吗？”

　　“副院长，已经吃过了，看起来药效还没起作用。”

　　“她这次有没有说胡话？”

　　“目前还没有。”

　　玛丽看着加娜痛苦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她终究是名修女，不能随意进出修道院，不然，她可以去潘西城的药店里找找，有没有那种叫狼草的药。

　　“玛丽修女，既然你也在这里，那就一起为加娜诵经祈祷吧。”莱萨吩咐道。

　　“副院长，您看过加娜手上的瘀伤了吗？”玛丽觉得有必要先弄清楚尤兰修女伤害加娜的事。

　　“怎么了。”莱萨扫了她一眼。

　　“上次加娜就受了伤，这次又新添了伤痕，索菲说，她看到尤兰修女抓住加娜的手，磕到桌子上，请问尤兰修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我……”尤兰突然被问道，脸上闪过慌张，支吾着说，“没有的事，我没有伤害加娜，是索菲年纪小，看错了吧。”

　　“我才没有！我看到了！就是你！”索菲被冤枉，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解。

　　玛丽重新看向尤兰，尤兰四下扫了眼，见莱萨也望着她，匆忙解释道：“我听说，疼痛可以让人安静下来，我、我只是不希望，其他病人被加娜吓到，所以，才、才……”

　　尤兰眼里盛满了泪花，“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众人都没注意到，站在莱萨身后的尤兰，捏紧了她裙摆的宽褶。

　　“既然尤兰修女承认了她犯下罪过，那就罚她抄写经书十遍。”莱萨顿了下，见大家都在看她，又加了句，“关半天禁闭，从明天开始执行。”

　　玛丽没再说话，其他修女们也默默地压住加娜的手脚，直到药效渐渐发作，加娜才睡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莱萨说完，正要走，就听有人喊住了她。

　　“副院长，这儿的事都归你管是吧？”

　　玛丽一看，是那个帕斯。

　　“是我。”

　　“副院长，我们申请和这个加娜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分开，她的发病吓到了大家，她那两个孩子晚上也总是吵得人睡不好，你让他们三个搬到别处去吧。”帕斯坐在床尾，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是否要让病人分开住，还需要同几位负责各组的修女商议后才能决定，至少今晚，他们还要留在这里。”

　　“哎，真是烦人啊……”帕斯双手环在胸前，嫌弃地说。

　　莱萨带着其他修女，先行离开了。玛丽安顿好索菲，又给克里斯喂了羊奶，等他们都睡着后，她去桌边的记录册上找了找关于帕斯的记录。

　　“帕斯，40岁，腹部有凸起的肿瘤物——布鲁斯医生已经来过，目前只能给她吃药治疗。”

　　玛丽抬头看了和临床病人聊得开心的帕斯，这么有精神，一点都看不出是生病的人。

　　第二天院里的修女们听说了尤兰修女被罚的事，大家并没有说太多，但是海耶和费拉，十分为玛丽抱不平。

　　她们轮流吃完午餐，聚在客房里，见病人似乎都已经开始午睡，海耶就忍不住了，她拉着玛丽的手，小声说道：“只罚半天？半天禁闭有什么用？早上进去，晚上出来，在禁闭室里休息了一天？这还算是惩罚吗？”

　　玛丽拍拍她的手背，“至少副院长还罚她抄十遍经书。”

　　“抄书算什么？她要是混，也能混过去，不是谁都像我跟费拉一样，一字不差地抄了几遍书的。”海耶非常不服气。

　　“看来副院长对尤兰修女还是有所偏爱啊……”费拉挑了下眉毛，固然人都有私心，但是莱萨副院长这次处理的结果，并不让大家十分信服。

　　尤兰修女平时在工作和修行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得到这样宽厚的惩罚，实在说不过去，尤其是和玛丽上次被关三天禁闭相比，简直都称不上是惩罚了。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尤兰也承认了错误，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正确对待癔症发作的病人。”玛丽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费心思，与其纠结尤兰修女的罪过，不如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治疗加娜的病。

　　还有，那个叫帕斯的病人的要求，把加娜、索菲和克里斯赶出客房。

　　“费拉，圣安修道院还有空余的客房吗？”

　　“除了这间大的客房，伯爵夫人住的那间之外，还有两间较小的客房。”费拉想了下，答道，“不过，其中一间小客房，有时要招待临时到修道院留宿的女信徒，还剩下一间是空着的。”

　　“那就好。”玛丽心里安定了些。

　　“你怎么问起这个？”费拉疑惑地看着玛丽。

　　“客房里那个叫帕斯的病人，嫌索菲和克里斯太过吵闹，还散布谣言说，加娜的癔症会传染，昨晚向副院长提出，让他们搬到别处去。”

　　海耶转头往帕斯的方向看了一眼，“真是难对付的家伙。”

　　“卡洛嬷嬷今天上午不在，估计也是到副院长那里商量去了。”玛丽猜测道。

　　“要是真有空闲的客房，能让这个帕斯搬进去吗？”海耶翻了个白眼，“本来大家都住得好好的，互相体谅，互相理解，就她，要求这么多。”

　　玛丽给海耶递了杯水，“别说了，先喝点水，等副院长她们讨论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