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之花》陆希亚

15、第 15 章

　　当凯西院长赶来，见到埃琳真的出现在教堂中时，她一贯温和慈爱的脸上，露出了开心、激动的笑容。

　　“伯爵夫人，”凯西嬷嬷上前握着她的手，“欢迎，欢迎您来到圣安修道院。”

　　埃琳站起身，扶着颤颤巍巍的凯西，笑着说：“劳烦凯西院长特地为我赶来教堂，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您屈尊来到圣安修道院，这是我们的荣幸啊。”凯西嬷嬷笑眯了眼，“夫人，这是我们副院长莱萨，我年纪大了，现在院里大多数事务都由她负责。”

　　埃琳微笑着看向莱萨，而莱萨轻扯了下嘴角，低头向她行礼，“伯爵夫人早安。”

　　“莱萨副院长，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伯爵夫人。”莱萨垂下眼，不冷不热地说着。

　　埃琳倒是没怎么在意她的态度，和凯西院长攀谈起来。

　　台上的玛丽看了看她们，正要收回目光，却被莱萨逮了个正着。莱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玛丽直视前方，目光平静，专心唱念着诗歌，这才转过头，陪着埃琳和凯斯嬷嬷去了会客室。

　　在得知埃琳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后，凯西院长立即安排女仆收拾了最好的那间客房，那是专门为一些有身份的人来院里小住时准备的。

　　中午时，修女们在餐室里讨论了一阵，尤其是费拉，从坐下后，话就没停过。

　　“公主嫁给赫恩伯爵的时候，才十七岁，当年我还去参加过她的婚礼呢。”费拉一脸怀念。

　　“这么多年了，从埃琳公主到伯爵夫人，她真是没什么变化，像以前一样，高贵华美。”费拉滔滔不绝地讲着。

　　海耶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费拉又开始说：“夫人的聪慧睿智，没人能比得上她，如果我是一位骑士，我一定会向她求爱……”

　　她还没说完，就被海耶捂住了嘴。

　　“唔唔……”海耶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盯着海耶看了会儿，别开了她的手。

　　“海耶修女，你做什么呢？”费拉有些不满。

　　“费拉，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现在是一名修女哎！”海耶凑到她耳边，“假想自己是男人，还向夫人求爱，也太奇怪了吧。”

　　“其实以前我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是个男孩，会遇到什么事情。”玛丽见她俩扭在一起，笑着说。

　　“唉，玛丽，你想想，当男人有什么好，他们粗鲁无礼，逞凶好斗，还傲慢自大，”海耶不屑地说着，“一旦继承不到家产，就要离乡谋生，漂泊四方。”

　　“可是他们可以上战场，为效忠的领主，为骑士的荣耀而战斗。”玛丽想了想，“虽然充满风险，但也让人兴奋。”

　　“玛丽说得对。”费拉从海耶的臂弯里钻出来，口齿不清地说着。

　　“对什么对啊，既然这一辈子生作女人，那就好好做个修女吧。”海耶无奈地摇摇头，“我看你们啊，下辈子倒是可以约定去当男人。”

　　“不过这也说不准，是吧，哈哈……”海耶松开和费拉纠缠在一起的手，仰起头，在胸前画了一道十字，“神的意愿是不可捉摸的。”

　　她们正说着笑着，忽然听到其他修女纷纷停了谈话，一致望向餐室大门的方向。

　　三人不明所以，抬头去看，就见莱萨修女陪着埃琳走了进来。

　　海耶用手肘碰碰玛丽，“夫人要在这里吃饭吗？”

　　玛丽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倒是对面的费拉一脸兴奋，仿佛离伯爵夫人近一些，就能让她感受到幸福一样。

　　莱萨发话了：“大家照常吃饭，伯爵夫人只是想来看看大家用餐的情况。”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埃琳略一点头，便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虽然副院长是这么说，但大家谁也没有去动汤匙和刀叉，她们微低着头，都不约而同地用余光去看走廊上的两位。

　　“莱萨副院长，看来圣安修道院的食物不错，我明明吃过东西，竟然又有点饿了，”埃琳走到后方的餐桌，四下扫了眼，“能让女仆为我送一份食物来吗？”

　　“夫人，请您稍等一下，我让人重新为您准备餐桌和食物。”莱萨正要去安排，就见埃琳摆了摆手。

　　“不必麻烦了，既然我来了修道院，同修女们一起用餐，不是正常的么。”

　　“既然夫人坚持，那我就让女仆为您端食物过来。”

　　埃琳笑着对她点点头，见旁边桌上有空的位置，便拎起裙摆，坐下了。

　　费拉瞪大了眼睛，悄悄抬手指着海耶和玛丽身后，一直用眼神提示她们。

　　海耶瞅了她一眼，暗示她大惊小怪，好像就没见过夫人似的。玛丽倒是一脸平静，因为莱萨和埃琳的说话声就从她们背后传来，想也知道夫人肯定会挑个近的地方坐。

　　没多久，女仆送来餐盘，莱萨递给埃琳，然后就站在她旁边。

　　“嗯？莱萨副院长，你不吃午餐吗？你陪我参观了修道院的不少地方，肯定也饿了吧。”埃琳见莱萨静立在她身侧，好意地劝道。

　　“不了，夫人，等您用好餐之后，我再去吃。”莱萨平静地说。

　　“莱萨副院长，”埃琳依然笑着看向她，只是笑里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既然我来了圣安修道院，那么在某些时候，请忘记我的身份，把我当成和修女们一样，来寻找神谕、接受教诲的人吧。”

　　“好，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便从命了。”莱萨没再坚持。

　　在接过女仆递来的餐盘后，莱萨坐在了另一旁的空桌上。

　　见她坐下，埃琳满意地笑了。见她开始用餐，修女们也重新拿起刀叉，小心而又安静地吃起饭，再没有一个人说话。

　　埃琳知道她在场，大家有所顾忌，也没勉强她们。她一边吃着熏肉，一边看着眼前的背影。如果她没记错，这就是那位曾见过两次的修女吧。

　　莱萨虽然低着头吃饭，但时刻都在注意埃琳的动静。这位伯爵夫人，当然可以在任何场所都处得自在，但是其他人不行，毕竟她的身份太特别了，让人不去留意她都难，更何况，她身为副院长，还肩负了一层责任。

　　她发现了埃琳似乎一直在看着前方，埃琳稍稍抬头，把她面前的人认了个遍。在发现埃琳对面就是玛丽的背影时，她皱了下眉，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还未等她分辨清楚，那种略带怪异的感觉便消散了。

　　剩余的用餐时间就在众人的静默中悄悄流逝。当埃琳用完午餐，莱萨又随她一起离开，这时，一众修女们才出了餐室，虽然她们早就吃光了食物，但是伯爵夫人没走，她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晚祷时，埃琳也同修女们一起，跪坐在教堂里，念着经文。不过是普通寻常的祷告，因为埃琳的到来，大家都打起了精神，专心地祈求神的恩赐，祈求幸福能常驻人间。

　　所以当教堂门被打开，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时，就显得分外突兀。

　　莱萨注意到跑进来的人是尤兰修女时，便快步迎了上去。

　　她还没来及发问，就听尤兰颤着声音说：“副院长，有病人一直在发抖，嘴里还怪言怪语……”

　　修女们虽然并未停下祈祷，但也或多或少听到了尤兰的话。排在队伍后面的玛丽一字不差地听完了，她皱起了眉头

　　“是谁？”莱萨压低声音问道。

　　“是……加娜。”尤兰好像见了鬼，浑身抖个不停，仿佛她被传染了一样。

　　莱萨扶她到长椅上休息，向众人宣布：“客房里的病人出了点意外，我去看一下，请大家继续祈祷。”

　　说完，莱萨回埃琳身边简单说了下情况，就独自离开了。

　　玛丽心急如焚地等到晚祷结束，抬脚就跑出了教堂。她一直记得客房里关于加娜病情的记录。

　　加娜才生下孩子，这个时候出现抽搐，实在不是个好现象，更别说，万一她有个什么不适，索菲该怎么办？

　　玛丽尽了最大的力气，跑到客房的时候，莱萨还没走。

　　她和另三位轮值的修女，正在加娜的床边，为她祈祷。

　　那婴儿躺在加娜旁边，没有一点动静，而小床上的索菲，环抱膝盖坐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加娜，小脸上两行斑斑泪痕。

　　而床上的加娜，似乎已经昏睡过去，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

　　玛丽踏进房里的时候，莱萨一眼就看到了她。

　　“玛丽修女，你来做什么？”

　　“副院长，我听到你们说加娜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索菲。”玛丽坦然地说。

　　莱萨没有阻止她，眼见着她走到小床边，抱了抱还未从惊恐中逃出来的小女孩。

　　玛丽给了索菲一个安慰的眼神，索菲见她来了，眼里又蓄起了泪。玛丽亲亲她的额头，示意她别担心，就转身问莱萨：“副院长，加娜是睡着了吗？”

　　莱萨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的身影，听她询问，便回答：“修女们给她喝了一点啤酒，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不再发抖了。”

　　玛丽很想仔细看看加娜的情况，但是她不能当着莱萨的面直说，要是莱萨她们能尽快离开就好了。

　　玛丽想了下，便开始学着她们的样子，一起为加娜祈祷。然而不过片刻，她就听到莱萨的声音响起。

　　“过了这么久，加娜的病症也没再出现，是神灵看到了她承受的痛苦，决定赐予她安睡。既然我们的祈祷起了作用，那就让她继续睡下去吧，明天再来看她的情况。”

　　玛丽心中一喜，就听莱萨问她：“玛丽修女，你不走吗？”

　　“莱萨副院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担心索菲一个人孤零零地害怕，在这陪她一会儿，再说，克里斯也需要有人照顾。”玛丽诚恳地说。

　　值守的另三位修女感激地看向她，莱萨点了点头：“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她们几位修女便出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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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中世纪就有了啤酒，而且普遍受到人们的欢迎。修道院里的修士或修女们也会喝，条件好一点的就喝香味浓的啤酒，条件不好的就喝淡啤酒。
2.修女们只有午餐时间是可以放松、活跃一下的，会有朗诵等一些适度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