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西贝武

92、第四章

　　91.小米打电话叫我回老家去吃饭。一进屋门，看到客厅里小米和爱林在圆桌前包饺子，小米擀皮爱林来包，两人有说有笑。见到我，小米的脸立刻扭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啊。脸上怎么弄的？！”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面粉，可还是沾到我脸上一些面粉。
　　我侧过脸推开她的手。“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能碰成这样？！和人家打架了？”她明显的有种要质问到底的气势。
　　“哪有啊！你快去包饺子吧！”我给她使个眼色，示意不要在爱林面前说这件事。
　　她白我一眼，带着气坐到圆桌前。爱林用手肘蹭她一下。
　　饺子在草篦子上围成盘形。母亲在厨房里下饺子，一边下一边和我说话，“小春！你去房顶上的坛子里拿点腊八蒜，就着饺子吃才好呢！”。
　　我随即上了房顶，在楼梯上小米追了过来。我知道她是不问出个究竟不会罢手的。
　　“你出来干什么啊？起风了。你穿一件T恤不怕冷啊！”
　　她扭着嘴，“上去再说！”
　　在房顶上，她托着我的脸，仔细的看。在脸颊的淤青处用掌心来回的揉搓。
　　“说！在哪里吃的亏！”她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昨晚我和之声在校门口打了一架。”
　　“他打你！凭什么！不行！我找他说理去！我先去找他妈！他不在的这几年可都是你帮着照顾啊！就差养老送终了！这回来了不说句谢谢还打人！气死我了。”
　　“好了！你不知道原因。嗯、、、、、、晚上回家再和你说。先下去。记住了，待会可别和爱林提起这事，跟妈也别说。”
　　在饭桌上，爱林没说几句话，她看我脸上的伤，隐藏的话像是写在脸上的文字，表明了她已经猜出了一些原由。
　　“小春。明天早上你来接我去一趟公墓成吗？带上部老师。我想我们也该见见了。还有，你能帮我查一查现在城里哪还有临街的店面出租或是转让吗。我想要开一家餐厅，我想自己做点事情。之声给我的补偿金我想肯定够用。”爱林看起来信心满满，我想他已经做出了一些规划和决定。她能走出第一步是我很开心的一件事。
　　“你要开个什么样的餐厅啊？”我放下手里的碗筷，准备与她谈一下未来的事情。
　　“嗯、、、、、、我想我在广州生活的这几年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加之我曾在酒店工作过，粤菜很熟悉，主要是以小吃为主，蟹黄汤包是主打吧。配以各色小菜。我想这样的餐厅还是很有市场的。我可以在广州请师父，以前在广州也认识了不少朋友，托他们找师傅过来工作也不成问题，待遇高一点肯定会过来的。昨天我给那边的朋友打过电话，他们很乐意帮忙。现在就是计算开店需要的资金以及店门的问题，不过这些我都计划好了，只要店面一谈成，就开始装修进货。进货吗这个在蔬菜方面我是不愁的，因为有大叔这边啊。”
　　“这个蔬菜嘛！不成问题。这个开始我可不要钱啊。以后要是经营好了，真的赚了钱咱在提钱的事。爱林啊，好好干。大叔这边啥都支持你。”父亲喝着酒，很大声的说话。
　　回到家，给部老师打去电话，说明天爱林与她一起去公墓。我知道爱林是去做什么，部老师那边满口答应。两个人的心再一次连接，有些感怀在此刻席卷而来，电话那边的叹息像是一匹老马的长吟。小米也知道爱林的用意，她的沉思是我能了解的。我去扶她的肩膀，她对我笑，“没事。爱林应该去看看父亲。必定血浓于水。这也是她和部老师和好的基石。明天你一早就去，先接部老师。然后去花店买一束白菊花。晴明就快到了，这是扫墓的时节。爱林有心了。”
　　“　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香脸上擦的是什么花粉口点的胭脂是什么花红清早起来菱花镜子照，梳一个油头桂花香。脸上擦的桃花粉，口点的胭脂杏花红。什么花姐什么花郎什么花的帐子什么花的床 什么花的枕头床上放什么花的褥子铺满床 红花姐，绿花郎。干枝梅的帐子、象牙花的床，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木樨花的褥子！铺满床！”
　　爱林在村口的小广场上练唱，《卖水》是她当年在台上最拿手的戏。她演的小梅英最传神。记得刚学这场戏的时候，部老师老是嫌她肩膀抖得不够俏，眼睛眨的也不皮，说她死板不灵活，没演出小梅英的机灵和顽皮。她就不停地练，大冬天在操场上练眨眼和抖肩膀，直到练到部老师满意为止。第一次上台演这出戏，还得了奖。个人荣誉一等奖，奖杯现在还放在校长室里。
　　她见我们来，停下身段和步子。部老师走下车，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还是部老师走出第一步，一个拥抱，将爱林拉了回来，倦鸟归巢，总有个归宿。她回来了，因为在外面累了，需要家的呵护和温暖。到了公墓，爱林看着碑上的那一张照片，黑白照里的男子就是她的父亲，她从来没有见过真人，听小米说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说话温柔和善，宽大的手掌温暖坚实，小时候吵着他买礼物，骑在脖子上长高高，生病了会躺在他怀里听他讲故事，小手在大手里数掌纹、、、、、、这些都不是属于爱林的回忆，她的回忆除了部老师拿着照片发呆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哭了，眼泪打湿了那一束白菊，她放到墓前，蹲下来看着那张照片，部老师也蹲下来，母女俩怀念同一个男人，这是她们迄今为止唯一的共同的怀念。爱林转过脸，抱住身旁的部老师。
　　“妈！”
　　这一声叫的部老师眼泪如雨水。哽咽的应了一声。这是用多久的时间盼来的这一声“妈”连她自己也忘记了。
　　“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啊。”部老师摸着爱林的头发，爱林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像一个坚强的女人，可以承受一切。“以后好好过日子。哪也别去了。好吗？！”
　　“嗯！哪也不去了。”
　　总算一颗石子落地，平静且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