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西贝武

89、第四章

　　88.之声抽烟很频繁，一包烟往往一天就干光了。他还是喜欢南京，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我们的交谈变得稀缺，好像话语不准备涌出来。他带我去影院看电影，在排队买票的时候他叫我占着位置自己去买喝的。我们看一场情侣档，是新片子，《一个好爸爸》。年轻男女挤满整个放映厅，空气里充满了女孩们的香水味道，男孩很喜欢自己女友身上的淡淡花香，但当众多女孩都汇聚到一起时，所有香味弥漫开来，就会形成一股洪流。我和之声坐最后一排，我将身体窝近座位里，无心电影情节，我们稀疏的交流，这么多年，唯一可以问的就是他的事业和我所不知道的生活。他说已经安置好奇骏，他给奇骏说了我们以前的事情，奇骏很想见见我，他知道我不会见奇骏的，他为我挡开了奇骏的邀请。我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说先跟着我们回去，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等到了时机成熟，他会跟小德子说离开公司，建立自己的公司，他现在已经扎好了基础，联系了很多买家，制造车间也预计在明年建造。这些暗中做的准备是他精心策划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打着自己的天下。今时今日，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人生。我说：“要不是当年爱林遇见小德子，要不是爱林向小德子推荐你，你还会有今天的成就吗？”。他笑而不语。我们陷入沉默。我知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如鲠在喉的时候，人们往往选择闭嘴，来解脱一时的无语。
　　从电影院出来，我们行走在街上。肚子饿了，进入一间小吃店，广州的小吃店随处可见，小笼包热腾腾的气在面前飘渺。他要了两个杯子，倒满酒。我们喝酒，一杯接一杯。想要把彼此灌醉。他确实想灌醉自己。他说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就这样真的断了联系。他不想那样，他害怕那样。在这过去的几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过去的时光，有时候做梦，梦见我。他拼了命的追过去，却追不到。醒来身边空荡荡的。爱一个人，就是全身心的都充满他，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不管自己多老了，或者老的走不动了，也还是心中有他。哪怕容颜不再，骨瘦嶙峋。他握住我的手，他喝醉了，这样容易醉。我扶他上车，我开车来到上次那个旅店，还是那个房间。奇骏打来电话，我只好接通。
　　“你好。我带他来到旅店。他喝醉了，我想他已经不能回去了。你来吧，来照顾他。”
　　电话那边显然有些局促，结巴的说了一句，“好。我这就去。”
　　我在旅店的大堂等他，一个穿着牛仔夹克，白色球鞋的男子进来，刘海随意的搭在左边眼角上，很清秀的一个男孩子，有些纤瘦。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有些羞赧。很有礼貌的握手。我把房间钥匙和之声的车钥匙给他。他却又把车钥匙给了我，“你还是开车回住处吧，这个点不好打车了。”。我微微一笑。
　　当我正要离开时，他又叫住我。
　　“你还是喜欢他的对吗？”。
　　我怔在那里，从来未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问过自己。我还喜欢之声吗，心里突然乱糟糟的。我没有回答他，我像是逃离案发现场一样逃了出去。开车行驶在街道上。回到爱林那里。就像多年前一样，跑进洗手间往脸上泼水。爱林还是站在门口，我们没有拥抱。他看着我，无话可说。水滴在脸上逐渐滴落，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委婉。
　　“很晚了。休息吧。明天陪我去再买点东西，还有。你脸色不好，我可不想等小米见到你之后跟我生气，说我虐待了你。”
　　第二天，无所事事的一天，除了陪爱林逛街购物别无其他。之声先是来将车子开走，他好像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就急匆匆走了，后来打来电话说明早来接我们一起坐飞机。他已经都安排妥当。心里开始急盼着见到小米，已经来了半个月，事情总算了解，我想回去后小米一定会缠着我给她讲这半月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早已在心里梳理好我要说的话，有些事必须隐瞒的有些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来。看着爱林已经放下了包袱，我也很开心。我尝试跟她说起部老师，她没有很排斥。爱林说：“她还好吗。”。
　　“挺好的。身体上没什么事。现在不做校长了，退下来了。”。
　　“退下来了？！那么现在校长是谁啊？”
　　“我啊。我现在是校长，部老师已经接到了市里的批准，五月份她正式退休，我接手。”
　　“呵呵！”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什么惊喜。
　　离开的当天晚上，爱林与我一夜未眠，整理着要带走的东西。她换好买的那条长裙，鞋子摆在门口，以便走时可以穿上。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墙壁上已经干净了，关于她的说有东西都铲除了，像是斩草除根，不留隐患。她说刚买下这座房子时，她高兴的好几天没睡好，忙着装修买家具，她喜欢那一张大床，是和之声一起选的，欧式的田园风格，当初很贵的，跟那个老板讨价还价，终于买下。他们在上面打滚，之声说会给她美好的生活，叫她跟那些阔太太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逛街，逛商场。
　　她咬着嘴唇，我知道她的不舍。她说晚上就会睡着沙发上，我知道这一夜她是睡不着的，我也睡不着。白天之声发来很多条短信，内容都是昨晚的事情。他一直追问为什么昨晚要把奇骏叫到旅店，他早上醒来，以为躺在身边的人是我。他以为陪他一夜的人是我，他很想叫我陪他一晚。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以及那些摁掉的电话。我不想接他的电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早上。之声敲门。我们在迷迷糊糊中醒来。背着行李，爱林穿好鞋子，出门的前一分钟拍了之声肩膀一下，两人已经无话可说。我们坐上车，奇骏开车。我和爱林坐在后面，气氛明显的不和谐。之声与奇骏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两人眼神不对，就连肢体也带着僵硬。
　　就要离开了，爱林将墨镜戴上，她的眼泪隐藏在镜片后面。过了安检，她就跑到洗手间去，之声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他只说了一句：“为什么是这样。小春。为什么这样对我。”他眼睛里的苦楚像是一口深井，要将我吸入。一边是爱林，一边是之声，我又将自己陷入他们的中间里。这个中间地带我曾经无所不用其极的要逃离，现在又重新陷了进去。我的恐慌再一次袭来。
　　“你想要怎么样！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争执。我没有做错什么吧？！”我的语气带着乞求。
　　“那你要叫我怎样！你在惩罚我吗？对！是我的错！我是个混蛋。难道这些你就没有责任吗！小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们的争吵引来旁人得侧目。我们只好停止。空气里有不祥和的分子在我们身上流窜。我累了，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