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厨娘》张悦泽

49、符水

　　孟怀玉入宫，见到妹妹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就这么些日子，妹妹快瘦成人干了。”
　　迎儿便说。
　　“公主夜夜啼哭，娘娘便也睡不好，日日在一旁守着。”
　　“太医看了都没用吗？”
　　“时好时坏，有时服了药好一点，可是有时又全无作用。”
　　孟怀玉便将迎儿拉到一边。
　　“真的不是被人下毒了？”
　　迎儿便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可莫要在娘娘面前提起，依我看真的不是下毒，公主的吃穿用度经手之人包括太医，都是放心的，只不过公主从小被照顾得过于谨慎了些，所以一点小毛病便一发不可收拾。娘娘现在就是担心孩子被下毒，便整日疑神疑鬼，求助神灵，若是在她面前提起这些，皇后娘娘的心病只会更重了。”
　　“原来是这样，我倒听说城中有一个会做法的道士，或许唤进宫试试，说不定有用呢。”
　　“唉，现在娘娘只要听得有用便要试，你便将他召进来吧。”
　　孟怀玉倒真上了心，便趁一个好日子将那道士带入宫中，皇后一开始倒是没怎么注意，直到这人开始说话。
　　“皇后娘娘。”
　　孟昭含便抬头看他，只见这人不过是短短数月，便完全变了模样，见他身着土布道袍，头上一个用簪子挽了一个道髻，长髯捶胸，手上一个拂尘倒是像模像样，皇后内心虽不是翻江倒海，但也是心跳得也极快。
　　“是你。”
　　“是的。”
　　原来这道士便是王振，自被皇上贬为平民，这人倒是会钻营，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加上疑神疑鬼，竟然成了京城小有名气的道士，他日日在京城走街串巷，自听说孟怀玉在找做法之人便动了心思，给那孟府每日出门的下人一笔钱将他的名声传给了孟怀玉，孟怀玉竟真的将他带到皇后娘娘之处。
　　皇后想当年是王振的计谋才打击了贤妃娘娘的气焰，才让自己有了公主，想必他是有一些门道的。皇后病急乱投医，想又是故人，便由着他在宫中做法，说来也怪，王振在宫中神神叨叨这么走了一圈之后，那孩子竟然睡得安稳了些。
　　这日王振施法后走出皇后的殿门，刚好刘盐经过，便见那道士眼熟便多看了几眼，不过也未曾深究。
　　使用符水乃是宫中禁忌，便有好事之人将此事报告给了皇上，这日皇上和太监小福子闲话家常。
　　“她说为公主祈福才出此下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乃人之常情我何必苦苦相逼，我只是不懂，皇后为何也变成了一个如此庸俗的妇人。”
　　小福子却也不敢多言。
　　“这……”
　　“皇上，太后那边今日你要去看看吗？”
　　“自上次生病，太祖母身体一直未见好转，倒是与我更亲近了些。”
　　或许人知自己即将天年，反而会珍惜亲人，太后也知若她去了，这朝中不靠皇上又能靠谁，便逐渐放手，倒是让朝中旧党有些慌了。
　　高太后已是行将就木，日日躺在床上，醒了便由宫女喂药，喝了药便清醒一会儿，皇后倒是时常来看太后，只是因孩子也病着，见了太后也是哭哭啼啼的。
　　“你这孩子，又在哭什么呢，这么多年了，可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太祖母，宫中我能倚靠之人只剩您了，太祖母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好不好，不过是命，你这孩子还有爹娘还有爷爷，但凡硬气些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可是……”
　　“哭哭啼啼的，我看着心烦。”
　　皇后本还哭着准备继续诉苦，看太后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便忙住了嘴，空气突然有些安静，皇后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徐内人便上前，躺在床上的太后叹了口气。
　　“这孩子或许是我看错了，虽我当年喜她柔顺亲自教导，可是却一点主见也无。”
　　“唉。”
　　“反正我要是去了，便再也管不了了，随他们去吧。”

　　再说宫外，上官修远拿着刘盐给的册子悄悄探查，便发现册子上所记载合光顺、禄金寿、宝源、广瑞均是姚四家的商号，昌旺、春长贵、元泰虽没有明说是肖家所开商号，可是都与肖家族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商号之间均是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肖家本就把持着宫中的采买，自肖尚食上位以来，便将崔尚食之前所用商号全部换掉了，用的皆是这几家商号，之前崔尚食看得紧便不会发生以次充好之事，但是现在肖家把持着宫中采买，那以次充好、缺斤少两之事便常有发生，而玉翠偷来的账本只有部分记账，大部分账本应该都被这些商号妥帖收着。
　　看着上官修远的来信，刘盐便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我猜的没错，为何当年肖尚食要诬告崔娘娘，不过是名利二字。皇后想害婕妤的孩子，便想拉崔娘娘入伙，可是被娘娘拒绝，皇后便想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此事推给崔娘娘，有人顶了罪又下了毒，诬告之人又得了利，这世间人心可真可怕。”
　　“人心难测，只愿你在宫中一切安好，此事皇上必有定夺。”
　　必有定夺，不知为何刘盐是相信的。有时候她偷偷观察皇上，自杨军武将军驻守边疆，不时只有信件传来告诉皇上西夏情况，皇上每每看完便心情愉悦，那膳食也用得多些，常常还会突然想吃点念想的，直接让尚食局准备，皇上这一时兴起虽会让尚食局忙得人仰马翻，可是看得出来大家内心是高兴的；
　　皇后下毒的证据贤妃已经全然呈上，皇上当时颇为震怒，却也压下了愤怒只说定会给贤妃一个公道，刘盐想为君者，或许忍耐是他们必须具备的，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常人所不成之事，那个小皇上在上位的时日慢慢变化了，他懂得了韬光养晦，也懂得了如何御下。
　　只是这内心的苦，又能向谁诉说，刘盐想，还好她有修远哥哥，红尘俗世的苦只需有一人便可慰藉，还好她有修远哥哥。
　　只是这风吹草动也到了肖尚食处，姚四这日便将父亲的推测告诉了肖尚食。
　　“什么？你说上官修远在偷偷查我们的商号？”
　　“是的，不仅是商号卖出的物品，甚至船运而来的货物都要截下来一一查看，连商号平日所常用的供货商都一一盘问。”
　　“这，他又凭什么！”
　　“父亲说他倒是不直接出面，但是那大理寺卿洪岳常常借着捉拿要犯的名义盘问商号，这明眼人一看就知。”
　　“自从那丫头回来一切就不正常，可是究竟查到哪里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又有什么办法。”
　　“皇后呢？或许到时候能保……”
　　“皇后？且看看吧！”
　　元祐八年，高太后仙去，皇上悲恸异常，以至多日不能上朝。
　　月余之后，福庆公主因病也去了，皇后痛哭失声，以致卧床不起。
　　接连打击让皇后再也无法承受，最爱自己的太祖母去了，一生的寄托也没了，便只能整日寄托于神鬼之道，整日于福宁宫作法，那王振虽也担心有一日自己的把戏被识破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装神弄鬼，常常弄得福宁宫烟雾缭绕，整日传出的只是道士唱诵之声。可是王振却隐隐觉得不安，皇后如此沉迷仙术，皇上只说体谅她悲痛异常便不过问，王振却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日王岩大人在家，门童说门口来了个道士说是王大人故人的。
　　“道士？我哪有什么故人是道士？”
　　虽是如此说，内心却犯了嘀咕，想皇后日日在宫中作法，那道士或许倒是与皇后有些渊源的，便还是出门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走到门前，那道士正对着大门，一开始王岩并没有认出，那道士抬头也还是觉得陌生，直到他开口。
　　“大人……”
　　“你……”
　　王岩便忙将他迎了进来。
　　“原来皇后宫中所说王道人的便是你。”
　　“是的。”
　　王岩内心倒是默默佩服此人会钻营，上次之事若是常人半条命便也没了，他却狡兔三窟，换个道士装扮还是进了宫。
　　“王道长今日找我想必不是小事。”
　　王振施礼。
　　“小人也要感谢大人当年在朝堂仗义执言，不过今日找大人的确是有件大事，太后仙去，朝中诸人便没有了倚仗，大人们可是要早早谋划啊。”
　　“道理我并不是不懂，只是目前这状况实在是……”
　　“当年太后执政，皇上对大人，对吕大人、司马大人早就如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若是大家依然各自为政，不早早打算，以后便都是章惇一党的天下。”
　　“可是太后一去，我们又能靠谁？”
　　“皇后！”
　　“皇后?”
　　“皇后如今在宫中再也没有倚靠，除了我们，而我们若是团结起来，皇上也会忌惮我们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