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厨娘》张悦泽

44、真相

　　肖尚食整整在外住了差不多半月，这身上发痒的症状才消失，待身体好转便搬回了住处，刘盐也终于不用再每日给肖尚食熏屋子晒用具，可是刘盐回来了每日都有些恹恹的，那小红偶尔也会打趣刘盐。
　　“怎么给那尚食娘娘收拾了一次屋子，回来就无精打采的。”
　　刘盐只好苦笑。
　　皇后独女安儿一岁生辰也快到了，皇上也有意在公主周岁之时赐予封号，皇后虽一直不为皇上所喜，但这短短的日子便有了这公主，因公主得皇上宠爱也是一件幸事。一家欢喜一家愁，贤妃娘娘孩子茂儿身体却越来越差，太医也说拖不了几日了，看着孩子这样贤妃娘娘更是日日肝肠寸断，日日守着孩子不愿离开，皇上也曾来看望贤妃，可每次来那坤宁殿便是受得一肚子气，渐渐的也就不愿来这坤宁殿了。
　　小公主寿宴当日，福宁宫喜气洋洋，尚食局也是忙了几日为那小公主的生辰宴准备饭食，皇上来这福宁宫抱着小公主，一边逗着一边笑盈盈的，看得出来是无比开心，高太后在一旁也是欢喜。而贤妃娘娘和章贤太医守着高烧不退的茂儿已经半日，茂儿这日清晨突然开始便呼吸不畅，那每一次呼吸便似乎在贤妃娘娘心上割了一刀。
　　章贤太医便说：“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赶紧去叫皇上，来看这孩子最后一面吧。”
　　派去通传的人都被福宁宫拦住了，贤妃娘娘便如同疯了一般抱着孩子冲出去寻找皇上，下人们皆拦不住。
　　“皇上，皇上呢。”
　　丫鬟小蛮在后面也拉不住她，不一会儿贤妃娘娘在宫中奔走的消息便传开了，贤妃冲去了福宁宫，她要进去找皇上，可是此时却是公主生辰宴，丫鬟迎儿不许下人通传。
　　贤妃尚未到福宁宫，便被太监拦住。
　　“小公主生辰，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娘娘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医治，而不是抱着孩子到处跑。”
　　在门口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贤妃娘娘便又抱着孩子往回跑去，宫中人后来有回忆起当天贤妃娘娘的模样，说她发饰不整，宽大的罩袍在宫殿中被风吹开，她像是一个困在网中的鸟儿般找不到方向。
　　贤妃最后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跪下。
　　“娘娘，您还好吗？”
　　贤妃似乎也并不清醒，她定睛看了看，认出了是旧人。
　　“原来是姐姐，你看看茂儿。”
　　贤妃似乎是跑不动了，恍惚中她似乎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只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和刘盐在一块玩耍，“姐姐”二字便脱口而出，她靠在刘盐和小蛮的身上，那孩子就在这空旷的大院中重重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狂风穿过破布，一声声甚是吓人。
　　“你看看茂儿，他保不住了，他保不住了……”
　　刘盐看这孩子，都说母子连心，贤妃应该感觉到孩子可能不好了。
　　“娘娘，我们回去，我们先回去好吗？”
　　刘盐也掉泪了，她扶着贤妃娘娘往回走去，贤妃似乎是没有力气般完全被刘盐引导着。
　　孩子没有了呼吸……
　　一声尖叫突然刺破的夜空，但是似乎没有刺破那生辰宴层层的音乐，贤妃瘫软在地却依然死死抓住孩子不愿放手，刘盐只好跪下陪她，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终于看到了皇上赶来的身影。
　　经过这么一折腾，加上整夜整夜宫中为孩子办丧礼的哀乐，刘盐晚上也难以入睡，在哀乐声中，半梦半醒的，睡梦中不知为何那句对联“仗弥陀愿出三界火宅，架般若舟达涅槃彼岸。”在她脑中不停闪现。她似乎又开始做梦，梦见小时候天还未明，她早早的去那普济寺取水，她睡眼惺忪，内心也不是没有抱怨，可是她还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去取水，偶尔还会撞见寺中的和尚去做早课，可是很奇怪早课的和尚似乎没有看见到她，一切如常，可是刘盐却可以在普济寺穿梭，穿过一个又一个禅房，如同一个恶魂。
　　佛龛的对联！
　　刘盐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佛龛的对联，原来普济寺一间小小的禅房，禅房中也有一尊佛像，而那尊佛像的两边正是这个对联，这尊佛像刘盐幼时便见过。
　　半月之后，茂儿宫中停灵结束，被追封为越王，谥号冲献太子。
　　上官修远去普济寺询问住持有关佛像的回信也到了。
　　“住持说，当年崔娘娘曾捐赠一尊全身铜鎏金的佛像，佛龛的两边便是写着这副对联，这尊佛像尚在普济寺一间禅房。”
　　可是现在以刘盐的身份，出宫机会也少，这日刘盐正一边想着出宫的办法一边听着几个浆洗宫女在那里闲话家常。
　　“你听说了吗？这次贤妃娘娘可是和皇上闹得不可开交。”
　　“这倒也不怪贤妃娘娘，你说一个孩子当天热热闹闹的给封了福庆公主，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皇上这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任谁心里也不会好过，那贤妃娘娘可有不怪的。”
　　“不过贤妃娘娘这么多年，皇上盛宠，也够了……”
　　“现在贤妃娘娘闹着要去普济寺拜佛清净几天，为孩子祈福，说着宫里住着闹心。”
　　“这皇上也是准的？”
　　“只怕现在贤妃娘娘要天上的星星，皇上都要怪别人没有去拿吧。”
　　见小红走过，这几人才住了嘴，刘盐便想，“看来苍天不负苦心人，这么多年的结终于有望解开了。”
　　刘盐到坤宁殿，便见那坤宁殿已经不似之前热闹倒是冷冷清清的，刘盐等着见小蛮出来这才上前说要见贤妃娘娘一面。
　　“娘娘现在谁也不见。”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见娘娘一面。”
　　小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传了，贤妃娘娘正躺在床上，几日不曾进食，似乎只靠着最后一口气吊着。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怎么会，您是尊贵的娘娘，我不过是一个下等宫女。”
　　“尊贵？这么多年虽我独承盛宠，可是我真的累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宫中待下去了，我那要强之心，我那向上之心已经全部没有了。 ”
　　“娘娘，如果说我能找到毒害茂儿的真相，你信我吗？”
　　贤妃这才撑起身子。
　　“你是说，你找到真相了？”
　　“娘娘我不敢说一定会真相大白，可是娘娘就算一点希望也请娘娘不要放弃好吗？娘娘若您要去那普济寺修禅请务必带上我，那普济寺里有揭露当年真相的手札。 ”
　　贤妃眼中这才有了一些光。
　　“贤妃刚失去了孩子，她想去那普济寺为孩子祈福，她想去便去吧，不过是专门给她辟一个院子，日日派重兵把守就是了。”
　　皇上也依她，贤妃娘娘带走了刘盐和章贤，一个照顾她饮食一个照顾她身子，待贤妃安顿下来，晚上倒也清净。
　　这日刘盐带了一人过来。
　　“娘娘你看看这是谁。”
　　“修远哥哥。”
　　上官修远忙跪下，“贤妃娘娘，微臣岂敢……”
　　只说出这四个字，贤妃娘娘便已经泪流满面，造化弄人呀，小时候如同小尾巴般跟随的修远哥哥……
　　后来她成了宫中的女人，刘盐被流放，接着修远哥哥便也派去了登州，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可是只有她知道，修远哥哥为什么千里迢迢去登州，或许是从那一刻起她便决定断了念想。
　　现在她成了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刘盐成了尚食局的下等宫女，可是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的修远哥哥从来都不曾属于她。
　　“修远哥哥与住持相熟，我已让修远哥哥带我去取当年崔娘娘放置此处的手札。”
　　刘盐跪下。
　　“贤妃娘娘，崔娘娘当年已经发现这诬陷是个死局，除了赴死救下玉儿姐姐和我，她没有任何办法，前朝修容的孩子便是被当年的昭仪喂同样的白玉粉而死，而当年被收买下毒的人便是如今的尚宫薛灵韵，当年崔娘娘知道却不敢声张。谁知此事多年之后又被皇后发现，便逼着崔娘娘趁着照顾茂儿之时下毒，可是却被崔娘娘拒绝，皇后便又心生一计，先是拉拢当年的薛灵韵将此事推到崔娘娘身上便一了百了，而肖月时和姚四想上位，便一同指认崔娘娘，这分明是个连环死局呀！娘娘我信崔尚食娘娘，我日日跟着她，她又怎么会下毒！”
　　刘盐已经是泪流满面。
　　“娘娘，崔娘娘当年承担了一切罪责，却把自己的推测和真相写入手札，偷偷藏于这普济寺中，只等我回来揭露真相，娘娘这么多年支撑我在登州活着，再艰苦也要活下去的，就是憋着这口气一定要回来为崔娘娘查明真相！贤妃娘娘你千万不要恨错了人呀！”
　　贤妃听完，那浑身冰冷似乎浸入了骨髓，孟昭含！是呀，谁可曾怀疑到孟昭含身上，谁又敢怀疑她！而看了崔娘娘手札，一切才清晰明了。
　　“孟昭含这个贱人！原来真的是你！我被你骗了！大家都被你骗了！”
　　贤妃先是恨，可是到了后面却声音却几乎听不见，只是犹如喃喃低语般。
　　“原来我恨了崔尚食恨了这么多年，都是错的，我恨错了人，还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要回宫，我要把一切告诉皇上。”
　　刘盐拦住了贤妃。
　　“娘娘，虽说真相务必要揭发，可是娘娘你贸然告发若不能一击即中反生事端，娘娘你先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