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厨娘》张悦泽

40、粗活

　　天气炎热，跪了一会儿便觉膝盖酸痛随后便是没有了知觉，这便罢了，刘盐能感觉到豆大的汗水从头顶开始滑落，一路顺着颈脖往下、往下，一直流到腰间……随后便是口干舌燥，刘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她抬头望着天空，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天最炎热的时刻，太阳已经在头顶了。
　　尚食局小宫女们的晨课完成了，皇上和太后、娘娘们的午膳也已经用毕，肖肃华刚好来看望肖尚食，在经过刘盐身边的时候，肖肃华看了刘盐一眼便迅速走了过去，她让小宫女向肖尚食通报。
　　“我来看看尚食娘娘身体如何了。”
　　不一会儿小宫女便让肖司膳进门，肖肃华便进去了，她猜的没错，肖尚食根本就没病，只是坐在桌前一语不发，桌前有一杯已经冷了许久的茶水。
　　“娘娘，你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那我还能怎么样，谁想这丫头这么快就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了，谁知道这丫头回来是要干什么的。”
　　越想越气，终究将那酒杯拂到地上，肖肃华不敢说话，虽说崔尚食被斩之事其中缘由她也知晓甚少，可是她也知道这一切并不简单。
　　“娘娘，你现在已经是尚食，你又担心什么？她就算回来也不会有什么的。“
　　“这么简单？她可是立了大功才回来的，来了不要一官半职，只是跟皇上说她要回尚食局，她回来干嘛呢？你说她就想老老实实当个尚食局小宫女，就这么平平淡淡一辈子，你信吗？”
　　肖肃华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将肖尚食扔掉的杯子捡起来收拾好，叹了口气离开，出门见刘盐还跪着，便说道：“给她一杯水吧。”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盐在外跪了一夜，第二天天明，肖尚食竟是一夜未曾安眠，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问人。
　　“她还在外面跪着？”
　　“是的。”
　　“躲她也躲够了，我该出去了。”
　　便打扮停当走了出去，刘盐抬头看到一个人走了出来，恍惚间见是肖尚食，便喜不自胜，忙施礼：
　　“刘盐见过尚食娘娘。”
　　肖尚食却并未低头看她，只是眼睛看着远方，低声却不失分量的说道：
　　“你立了大功回到尚食局，我这就算病了也得给皇上给杨将军面子不是，不过你去了两年，尚食局早就没有你的地方了，你回来我又能给你安排到哪里呢，不如就从头做起吧，跟着下等宫女做些粗活重活吧，想必你在登州做这些也趁手。”
　　刘盐竟然没有一丝委屈也没有一丝犹豫，忙向着尚食娘娘施礼。
　　“谢尚食娘娘！“
　　“你去换衣服，便过去吧。“
　　说完，肖尚食便转身离开了，刘盐见肖尚食离去，自己便用力站了起来，一时腿酸几乎不曾跌倒，可是刘盐却是有些喜悦地向外跑去。话说这下等宫女，一般都是刚进宫资质极差尚、食娘娘极为不喜的宫女，或者是在尚食局犯了错永无出头之日的宫女，这些下等宫女别说是制作膳食，甚至连食材都摸不到，平日做的事情便是浆洗、挑柴、洗刷的活计，一些尚食局的粗笨的活计也要她们去做，可以说进了此处便再也无出头之日，所以很多下等宫女便做一日是一日，虚度时光。
　　刘盐换上衣服，来向那王嬷嬷请安，王嬷嬷在尚食局是专门管理下等宫女的，可是并没有职位，所以大家都用她的姓称呼她为王嬷嬷便罢。
　　刘盐穿着整整齐齐的来向王嬷嬷报道，那王嬷嬷正吃着呢，桌子上放着一碟猪蹄一碟花生米一个酒杯，还有一个小壶里面似乎是酒，那王嬷嬷就爱喝点，旁边一个小丫头把饭菜摆好就准备离开了。
　　“王嬷嬷，最近就这些了，我爹送点钱到宫里不容易，只能买点这王公贵族看不上的猪蹄，偷偷给你烧了端过来，不过好吃就行。“
　　那王嬷嬷竟是喜不自胜，正准备大快朵颐呢，见门口站了一个丫头穿的整整齐齐的给吓了一跳。
　　“你这丫头，干嘛站这里又不吭声！“
　　刘盐便忙拜下。
　　“我是新来的宫女，我叫刘盐。”
　　那王嬷嬷想了想。
　　“哦，是你呀。“
　　便招呼那个还没走远的小丫头。
　　“小红。你带她熟悉熟悉吧。“
　　便转头再也不看二人，开始大口啃猪蹄了，那丫头便笑了。
　　“你这老太婆，就这点指望了。“
　　“走，我带你四处看看，这里自然是比不上尚食娘娘、司膳娘娘那边，到了这里就别想将来了，干活就是了。”
　　“好的。”
　　“哦，对了，我叫小红，在这里负责帮王嬷嬷分派活计，不过也没有什么难的，这里就这些活，不过是下苦力罢了。”
　　“好的。“
　　正说着，两个小宫女抬着一个大木盆，木盆里面放着的似乎都是刚撤下来的锅碗瓢盆，小宫女也不多说，将那木盆抬到一旁，刘盐一看已经摞了几个大木盆了，那脏的锅碗瓢盆竟然像小山一样高了。
　　“这些都要她们两人去洗？“
　　“当然，本来这里人也不多，其他人还有别的事情呢。”
　　“别的事情是？”
　　“这尚食局宫女们的衣裳也是我们洗，你就先跟着她们洗碗吧。”
　　“好的。”
　　那小红看了一眼刘盐，刘盐掩饰不住的失落当然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这才刚开始呢，你就愁眉苦脸的。“
　　刘盐便也不吭声了，蹲了下来，刘盐看对面的两个宫女，虽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是头发凌乱，衣服也穿得十分随意，鞋子更别说了因为水渍倒是湿了大半，为了干活方便，袖子也挽得很高，刘盐便学她们把袖子也挽起，便也低头洗碗，正在这时，一个宫女从旁边走过，虽说只是随意一瞥，可是那宫女浑身却如被定住一般，她又回来确认了一回。
　　“是你吗？”
　　刘盐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这不就是玉儿姐姐，可是短短两年时间，刘盐都不敢认了，想想都知道玉儿在宫中这两年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刘盐扑了上去抱住玉儿姐姐。
　　“玉儿姐姐，是我，我是刘盐，也是刘远，我回来了。“
　　玉儿眼泪掉了下来，而这一幕刚好被经过的小红撞见了，那小红看到刘盐抱着玉儿哭泣，十分不解，摇着头嘴上讥讽。
　　“这卖主求荣的人竟然也有旧友，这世道也真是奇了。“
　　再看周围的小宫女，脸上也多有讥讽的，玉儿便忙拉刘盐到僻静处，玉儿紧紧握住刘盐的手，看了又看。
　　“我常想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呀，还要多久呀，谁曾想着日子是这么长又这么短，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刘盐也哭了。
　　“玉儿姐姐，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好不好你也看到了，她们都说我是卖主求荣却又希望落空，言语多有讥讽的，平日随便一个小宫女都能对我呼来喝去，不过……我都习惯了，你回来就好了。“
　　“嗯嗯。”
　　“只是……你难道不恨我当年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不怕我真的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崔娘娘？”
　　刘盐低头思索了一下，又抬头定定的看着玉儿姐姐。
　　“姐姐，我信你就如同我信崔娘娘，当年娘娘为了保我性命认了所有罪责，她去世之前在我耳边偷偷说了一句话，‘回宫找你玉儿姐姐’，这句话便一直记在我心里，我知道崔娘娘用命保护的是什么，我知道她信的人是谁。”
　　“原来崔娘娘还说过这句话。”
　　“当年那局竟如此精密，崔娘娘除了认罪便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是我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你当年指认崔娘娘也是无奈之举，对吗？玉儿姐姐我回来了，崔娘娘也定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好。”
　　便有小宫女立即将玉儿和刘盐相见之事报告给了肖尚食，那肖尚食和姚四两人一盘算。
　　“这可奇了怪了，刘盐若是因为下毒之事牵连，她应该是恨玉儿才对，怎么两人想见倒是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所以才说这刘盐不简单。”
　　“可是要动她也不行，那杨将军放话了，若是刘盐被欺负了他替这丫头做主，他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怎么着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动她，现在放她去做粗活也不过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蔓春见姚四满脸不快的从肖尚食屋内出来，便忙上前端茶递水的讨好。
　　“娘娘，你是心烦刘盐那个丫头？”
　　“这丫头怎么跟石缝中的野草一样讨人厌，稍不注意就又破土而出，灭又灭不干净，讨人厌得狠。“
　　那蔓春便说道：
　　“您消消气，这丫头虽说那杨将军保她，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既然她现在是下等宫女，要她的小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有什么办法？“
　　“反正王嬷嬷处我们一直都有人监视，王嬷嬷最好的是什么？“
　　“她？除了吃点好的喝点小酒，她也没有其他指望了。“
　　“那不就得了，尚食局总是会不时赏赐一些好东西给王嬷嬷，我们给她一些难得的食材，那里除了刘盐谁也不会做吧，那个丫头小红除了烧猪蹄其他的也不会了，那王嬷嬷便会让刘盐去处理食材，让那监视的小丫头给王嬷嬷下毒，再顺理成章的推到刘盐身上，刘盐这条命不就保不住了。“
　　那姚四听了也不免觉得蔓春阴毒，可是欲望战胜了良心，终究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