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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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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被这声音吓得几乎魂都要丢了,于是往那声音传来的角落望去,却看见一个年轻公子正倚坐在回廊的一角,玩味的看着刘远,嘴角似乎有嘲讽的意味。
“心比天高,一心攀附,不守宫规,我说错了吗?”
“你!”
刘远竟然被这话气得第一次脑袋有一刻的空白,甚至不知道如何反驳,冷静下来却又笑了。
“对的,我们宫女在你们这些公子哥的眼中便如同宫中的花花草草般俯仰随人,可是我并不觉得我与你们有任何区别,虽我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可是我们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我们的灵魂是一样的,公子若是看不起那便看不起,我要离开了。”
“你就不怕我去告密这一段宫闱的风流韵事?”
“公子,万事都要讲个证据,我又做了什么你又看到了什么?你大可去揭发,你看太皇太后和皇上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别人?”
这一番话竟然堵得这人无法继续说下去,他本不是故意要给这个小宫女难堪,不过是喝了酒再加上内心燥热,刚好此刻又看到这一段故事,便故意捉狭,谁知晓那小宫女竟然将他反驳得哑口无言。
而那晚之后,刘远便开始细细调查那旧人的身份,原来那人是名叫王振的,现在已经是朝中五品朝奉大夫,那日刘远何曾想到能在婚宴上再次见到此人,想当年刘远还是个孩童,那王振还是个年轻的过路人,过了这么多年,王振也成了朝中一员大官,可是刘远想,不管怎样,至少她现在知道了王振的所在,至少离她为父母伸冤的日子更近了一步。
金娉婷因行动不便一直在卧床休养,或许相比于身体的伤痛心灵的伤痛却是更重,金娉婷想过她要不让出的领舞的位置还有舍弃尚仪娘娘的看重,不然她便如同身处荆棘中,只能一步步朝前伴随着双脚的鲜血,也不知下次又会在哪里被人设局。
刘远见她脚上缠着绷带,白日整个尚仪局宫女寝殿只有她一人,所以见着格外孤单。
“姐姐还好吗?”
“也没什么,不至于折胳膊断腿的,但是应该是很久不能跳舞了,御前虽感觉到脚底钻心疼痛,但又怕生事端便忍着,结果这脚底被扎不说,力道不对脚也扭伤了。”
刘远想起来两人从进宫起的遭遇,想果真越靠近利益那互相陷害的事情便也越多,只是不知往后还有什么。
“这是活血化瘀的膏药,给姐姐带来用着,希望好的快一点。”
转身便见宁馨儿拿着金娉婷的饭食进来,刘远看着碗中皆是些清汤寡水,也无益于养伤,可是自己作为尚食局宫女,一切物资皆有定数,就算刘远想偷偷送些吃食也不敢,便叹口气离开了。
金娉婷躺着见着窗外日升月落,渐渐的也能下地走走了,便找了一处人少的湖心亭,因四周有假山环绕平日来人甚少,便在此慢慢锻炼恢复,宁馨儿有时候也陪着她。
婚宴后已是半月,皇上与孟昭含演了半月的举案齐眉,日日便觉内心烦闷,这日行到御花园,远远地便见荷花开的甚好,便慢慢朝着湖心亭走去,贴身太监小福子也跟着,快到之时,便见那日在御前领舞之人正一瘸一拐地在练习走路呢,皇上便上前。
“你不是前日御前献舞的宫人,这是怎么了?”
“你是?”
金娉婷不知这突然闯入的男子是谁,想来是哪个宫里的太监?见穿着又不像,正在狐疑。
“你……不认得……我。”
“难道所有人都要认得吗?”
却堵得皇上无话可说,那小福子却突然冲了出来。
“这位小宫女说什么呢?这是皇上。”
金娉婷想施礼却又行动不便,那拐杖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皇上示意小福子捡起来,便说:
“算了,免你这一回,你一个人在此做什么呢。”
“就是出来走走,恢复一下腿脚。”
“你这是怎么伤的?”
“不小心。”
或许这不小心并不简单,前不久还在御前领舞,现在却行动不便。
“你是尚仪局的宫女吧,那就赏些药物给尚仪局,让尚仪局……”
金娉婷连忙阻拦。
“皇上,不用了。”
看着金娉婷着急的模样,想来她有许多隐情,皇上便不强制送药了,话锋一转。
“行吧,你要是好了,就告诉我一声。”
“是……。”
皇上便转身离去了,但是小福子见皇上半个月没笑的脸上,倒是止不住的笑意。
金娉婷重回尚仪局的那天,阳光灿烂,金娉婷抬头想,这是个好预兆吧,尚仪局排练,站在前面领舞的是月娘的,在金娉婷进宫之前一直是领舞,也是这里的老人,之前一直排挤金娉婷的,或许是因为金娉婷替了她的位置,所以一直针对她,甚至那根针,金娉婷也怀疑是月娘放的。
金娉婷直面月娘走了过去,站在领舞的位置。
“姐姐,我好了,以后我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月娘的脸上是明显不过的羞愧、愤怒和不甘。
排练完毕,宁馨儿,便专门找到金娉婷。
“姐姐你好厉害啊,今天你那样子,可真是解气,跟姐姐一起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哼,我现在不怕了。”
接着宁馨儿偷偷在金娉婷耳边说道:“姐姐,今晚来后山,我有话对你说,我知道是谁放的针。”
说完宁馨儿便跑开了,留下一脸疑惑的金娉婷,可是到了晚上,却又忍不住去问清楚,到了湖边,远远便见到宁馨儿穿着便衣大半身子都掩盖在黑夜之中。
“说什么话非要来这后山。”
“实在是屋内人多嘴杂,隔墙有耳,姐姐还是来这里吧。”
两人旁边便是一汪静静的湖水,湖水谁也不晓得多深,但是宫中曾传言有小太监不注意跌了脚淹死在里面,有微风吹过,两人在湖水中的倒影便也微微晃动。
“姐姐,对不起。”
金娉婷靠近宁馨儿,金娉婷便听到宁馨儿在耳边说道“对不起”,金娉婷来不及反应,那宁馨儿就这么用力一推便将金娉婷推入了水中,湖水中传来了金娉婷呼救的声音,宁馨儿浑身发抖,后山出来一女子,紧紧抓住宁馨儿颤抖的双手。
“赶紧离开吧,难道要被发现?”
“姐姐,我怕。”
“做都做了,怕什么。”
那人在月下,分明是月娘。
金娉婷便整个身子往湖下沉去,她挣扎、呼救,可是每次的呼救都会被水呛住,于是便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这次或许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金娉婷最后的意识便是虚无,更向着无尽的黑夜沉去……沉去……
金娉婷醒来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首先让她感受到的便是温暖和香气,与水中的冰冷触感完全不一样,随后转动眼球看了一圈,却看自己躺着的地方金碧辉煌,完全不似自己在尚仪局居住的地方,金娉婷还在想自己身处什么地方,旁边的小宫女看她醒了,便忙出去叫人了。
进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人,不是皇上又是谁,旁边跟着的就是太监小福子,金娉婷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住。
“你身子如此,就不必拘礼了。”
原来自从那日在湖心见了之后,皇上便不时去御花园“偶遇”,谁想今日听到有女子呼救,那小福子水性是好的便也来不及多想跳入水中将那女子救了上来,后又叫来了太医医治。
金娉婷便不再施礼了,可是躺下眼泪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颗一颗的甚是凄凉,想到自从去尚仪局之后的一切,或许之前她还想着能够忍受继续忍受,谁曾想到,她们竟然是要她的命,如果她不曾被救,当晚便是一个宫女行动不便跌落水中淹死了,也不会有人查也不会有人深究,那么她金娉婷就会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于宫中,除了亲人的痛哭便再也没有其他。
想到此处便更是难过,转身伏在枕头上呜呜的哭了。
皇上见她哭,便知是有天大的委屈,便轻轻用手抚在她肩上。
“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便跟我说,我必是会为你伸冤的,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我可以细细听你说。”
病人还需好好休息,皇上便和小福子出去了,那小福子也是机灵。
“皇上若是喜欢她,待她养好了身子,就立她为妃如何?”
那皇上作势要打他。
“你倒是替我想的长远。”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小福子更懂皇上。皇上欲立金氏为妃,自是引起了宫中不小的震动,那皇后也是第一次找太后哭泣。
“你日日在皇上身旁,却没有发现这个狐媚子,更是留不住皇上,枉我对你多年教养。”
“可是……可是……皇上一开始彬彬有礼,后来他便突然变了,对我甚是冷淡 ,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福宁宫……”
“哦,是吗?看来皇上是和我赌气呢。”
“可是太祖母,我要怎么办呀。”
说着便又是哭,哭得高太后都有些头疼。
“算了,你出去吧,我必是会想办法的。”
于是这几日的朝堂,那金氏的去留便成了大家辩论的焦点,太后虽垂帘听政,可是谁都看得出,皇上和太后的关系已经是紧张无比。
那章惇说道:“不过是立妃,皇上若是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事。”
谁想一人立即站了出来,却是高太后执政之后重新上位的门下侍郎司马光。
“万万不可,名正则言顺,在我看来立金氏名不正言不顺,一个后宫女子,却不想着尽心伺候太后皇上,却想着攀龙附凤,意图上位,若是人人如此,这乃是后宫祸乱的开端。”
这话一出,皇上明显有些怒气,整个朝堂寂静得只能听得偶尔屋外的风声。
章惇却说:“自大宋立朝以来,宫女后来位列妃位的也多,若是如侍郎所说,难道之前后宫都不成样子,这不过是皇上的家事,何况金氏为妃,不过是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未为不可。”
而日日如此反复也没有讨论个什么结果,这日,又是照例争论,高太后便说:“皇上你且说说你的意思。”
那皇上竟然一反常态久久未曾回应高太后的话,高太后再问。
“你们既然已经有了结论又何必问我?”
说完竟然拂袖而去,高太后第一次意识到那个小小的孩童长大了,她渐渐已经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