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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绛红轩 ...

  •   上官云荻和阮秋芜同乘一匹,慢慢往宜溧东南行去。一路上,阮秋芜满心的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轩主,是否你与范大哥已将所有事情摊明?”

      上官云荻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我是绛红轩轩主,也知道我们要对付陶宜山庄。”

      “那他会不会告诉薛青冶他们,然后联手对付我们呢?”阮秋芜不禁有些担心。

      上官云荻摇了摇头:“他不会的。我想,他应该会持中立态度,两不相帮。”

      “他这么做,是为了轩主你?”阮秋芜突然有些明白。她看向上官云荻,却见上官云荻淡淡地一笑:“不,他本来就与此事无关,他只是担心薛青冶的安危罢了。既然我已经向他保证不会动薛青冶,他自然也没有必要牵涉其中。”

      “轩主打算放过薛青冶?”阮秋芜非常惊讶。上官云荻瞥了她一眼,含笑道:“你是不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阮秋芜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其实我觉得,既然轩主要对付薛崇义,要毁掉开源和陶宜。那么,覆巢之下无完卵,薛青冶只怕也不能保全。”

      “你的意思是要我连薛崇义也放过吗?我可没有那么大度!”上官云荻冷笑一声说道。阮秋芜听她这话似乎有些生气,急忙解释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又怎会为了薛青冶不顾祖师和师父的深仇大恨呢?”

      上官云荻回头瞥了一眼阮秋芜,见她脸上有些惊慌的神色,忍不住一笑:“好姐姐,我逗你呢!”她轻轻摇了摇头道:“虽说是覆巢无完卵,但薛青冶又不是小孩子。如今他在江湖上也算颇有名气,就算离开了薛崇义,就算失去了开源和陶宜,他照样能很好地生存下去。你就放心吧!”

      “轩主又取笑我,我什么时候不放心他了?”阮秋芜将头扭到一边,否认了对薛青冶的关心。上官云荻一笑:“原来你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轩主……”阮秋芜越发觉得窘迫,待要解释,却明白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是说不过上官云荻的,便只好放弃解释,将话题转移开。“轩主以为,还会有人来寻范大哥的麻烦吗?”

      上官云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确定:“至少‘鬼谷八子’已经死了。如果没有其他人知道玄棘剑在君朔身上,这件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阮秋芜听见上官云荻管范君朔叫“君朔”,心中不由得暗笑,脸上却仍是一本正经道:“可是,虽然‘鬼谷八子’死了,我只怕鬼谷派中还是有人知道这件事,万一传扬出去,还是会有人来找范大哥的麻烦。”

      上官云荻听说,没有忧虑的神色,反而笑盈盈地看了阮秋芜一眼:“似乎你关心范君朔比薛青冶还要多,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呢?”

      阮秋芜一愣,旋即反唇相讥道:“轩主何必酸溜溜的,我只是说出你心里的话罢了。”

      上官云荻一笑:“我可不担心。”

      “为什么?难道轩主不喜欢范大哥?”

      上官云荻笑着看了一眼阮秋芜:“你小看了范君朔。他今天虽然几乎败在两仪八卦阵下,但那是因为两仪八卦阵实在太厉害,若是换成我,也是一样的结果。如今八子已死,再聚齐这样八个默契如一的人却是极为困难,恐怕再过二十年也未必会有另一个两仪八卦阵练成。所以,如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君朔的安全,我自然不需要担心!”

      阮秋芜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轩主对范大哥真有信心!”

      上官云荻对此报之一笑,没有回答。片刻,阮秋芜又道:“轩主,今天闯阵的时候我发现一件事,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和范大哥的武功路数很像,内功心法也很接近!不过,他的功力还是要比你深厚一些。”

      阮秋芜一说,上官云荻也立刻记了起来:“没错,确实很像,如果不是同一个门派的武功,那就是同一个人创立的。”

      “轩主,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阮秋芜继续说道,“你我的武功都是师父教的,你的内功也是师父临死的时候传给你的。可是师父生前说过这是独门的功夫,这江湖上不该再有第二个。何以如今突然出了一个武功内功都和师父极为相似的‘冷面檀君’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上官云荻脸上也显出疑惑的神色,“婆婆的武功稀松平常,娘亲的武功原本是从别处得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然也会有其他人有机会习得这种武功。不过,我奇怪的是,既然这武功不是娘亲自创的,而且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范君朔,那她当初为什么这么肯定江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懂得这种武功呢?”

      “对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阮秋芜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对上官云荻笑道,“也许这就是你和范大哥之间奇特的缘分吧!”

      “缘分?”上官云荻耸肩笑笑,又想起自己和范君朔第一次见面,想起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心中又添一丝疑惑。然而她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可疑之处,在认识范君朔以前,她和他的人生没有任何交点。也许就像阮秋芜所说的,这就是奇妙的缘分!

      想到这里,上官云荻突然想起薛青冶和阮秋芜的事情,不禁有些为阮秋芜担心。她回头看看阮秋芜,见她似乎心有所想,便猜她八成又是在想薛青冶。阮秋芜虽是冷面,其实却并不冷情,虽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难以接近,即使对薛青冶也是冷言冷语相向,但上官云荻却看得出,她确实对薛青冶动了心。只是因为她不敢相信别人,所以无法打开心扉罢了。上官云荻垂下头去,思考着应该怎样做才能保护阮秋芜不受到伤害。

      二人乘马来到宜溧东南的山区,在一户农家门前停了下来。听到外面的马蹄声,门内早已有个猎户打扮的男子迎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向二人拜了一拜。阮秋芜先行下马,然后将上官云荻也扶下马来,将缰绳就交给这猎户,二人徒步进山。

      绕过一座小山头,来到一处挂满树藤的石壁前,阮秋芜伸出手去拨开那些藤蔓,一个隐蔽的山洞出现在眼前。上官云荻微微弯腰走了进去,阮秋芜紧随其后,又将树藤拨回原处掩藏好洞口。

      山洞里光线微弱,勉强可以看出前方是通路还是石壁。深入二三里,干燥的空气开始变得湿润,地面也开始湿滑起来。二人继续向里走去,一路上水滴声渐频渐长。洞中的路蜿蜒曲折,两边石壁上渗出的水流使得地面又湿又滑,若是平常人在这种路面上行走,只怕不出三步便要跌倒,而上官云荻和阮秋芜二人竟是坦然自若,和在大街上行走并无两样。曲曲折折地又走出两三里,二人似乎慢慢进入了一个膨大的空间。洞里依旧昏暗一片,头顶上是高大的石壁和无数低垂的钟乳石,原来这是一个溶洞。

      上官云荻和阮秋芜早已看惯这洞中的一切,便心无旁骛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两边的钟乳石像无数倒生的竹笋,因为含有不同物质而显示出缤纷的色彩。笋尖上还不断地有水滴滴落,滴答滴答地摔碎在地面的石块上,又随着地面一股股细小的水流渗入到石缝中。地面因为受水滴常年的侵蚀而变得坑坑洼洼,好像深海珊瑚那凹凸不平的表面。

      上官云荻和阮秋芜在这些钟乳石的环抱中摸黑走了大约四五里,约摸已到了这座山的中腹。前方隐隐传来水流的声音,二人加快脚步,不久便来到一块巨大的石壁旁,紧靠石壁一边生着一块硕大的钟乳石,像巨蛇的毒牙一样长在洞中,与那石壁之间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对面则是漆黑一片。道路从此偏离石壁继续向前,上官云荻和阮秋芜却没有再沿着路继续走下去,而是依次穿过那道狭小的缝隙,紧贴石壁继续向前。行出十丈,洞中亮了一些,一条暗河出现在面前。

      上官云荻在暗河前停住,伸出手在身旁的石壁上向前摸索着。当手触到一个指甲大小的凹槽,一丝微笑浮上脸颊。她的手指由这凹槽继续向前,不出一指的长度又摸到了第二个凹槽,然后便是第三个,第四个……当摸到第七个凹槽,上官云荻伸出两指同时按住第六个和第七个凹槽用力地顶了下去。暗河的上游似乎有些动静,她收回手来,不久便看见一只小船沿着水流漂到面前。阮秋芜纵身跳上小船,竭力将船稳住,然后上官云荻也跳了上去。二人在船上坐定,却并不划船,就让小船随着暗河漂流而下。

      暗河水流越来越急,两边怪石嶙峋,头顶上钟乳石低垂如悬挂的长锥。小船摇摇晃晃地转过两三个弯,然后便又慢慢平稳了。上官云荻和阮秋芜静静地坐在船上,看着暗河的河面越来越宽,小船的速度越来越慢,前方出现一丝光亮,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清晰。不久,小船像是在静水中突然遇到一股激流,一下子被冲出了洞口。二人眼前一亮,天地豁然开朗。

      小船慢慢漂移到一旁的石滩上,阮秋芜和上官云荻下了船,便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向她们走来。那少女着白色上衣红色襦裙,向上官云荻盈盈一拜:“恭迎轩主!”

      上官云荻点点头,便往不远处的一群建筑走去,那少女和阮秋芜紧随其后。此时三人身处一片山谷之中,四面翠山环抱,山上清一色全是毛竹,风过处传来竹叶的沙沙声和阵阵竹香。时值初夏,草木欣欣向荣,那竹海也碧绿得有如梦幻一般。三人便在这绿海的波涛中,走进了绛红轩总坛。

      来到大堂,上官云荻刚坐下,便有另一名白衣红裙的少女捧着两杯茶进入大堂。她将茶分别放在上官云荻和阮秋芜的面前,然后收好托盘拜了一拜,便静静地转身退了下去。上官云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对方才一起进来的少女道:“路幽,梓莙在吗?”

      “在书阁。”少女路幽回答道。

      上官云荻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顺便让梓莙过来。”

      “是!”路幽盈盈一拜,便退了下去。不多时,只见一名青衣少女走进了大堂。这少女面相清秀,颧骨微微凸出,明眸善睐,朱唇皓齿,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身穿青色绸衫,那颜色竟和竹海的青翠一般无二。

      “轩主叫梓莙有何吩咐?”梓莙开口,声音柔和沉静。

      “飞鸽传书给政侠,将陶宜山庄和常州府衙合作开采盐矿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他。”

      “良常盐矿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梓莙有一丝疑惑。

      上官云荻一笑,指了指一旁的阮秋芜:“秋芜会把事情详细地告诉你,你只需要和政侠取得联系就可以了。”

      “知道了。”梓莙点了点头。阮秋芜见状,便站起身来:“那我这就去书阁,我们会尽快将这件事办好。”

      “好。”上官云荻点了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开了大堂。

      待众人全部离开,偌大的大堂上只剩下上官云荻独自一人,不禁显得有些寂寞。上官云荻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大堂,走到庭院中的风竹林边。她站定,伸手握住一根竹竿轻轻向下一拉,随后又立刻松开手掌。只见这一竿竹轻灵地弹了回去,晃了两晃,在竹叶摩挲中恢复了静止。

      上官云荻脸上的笑容淡淡地,隐隐地透出一丝忧伤。她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颗白色围棋子,却是当日第一次和范君朔对弈时偷偷留下的。上官云荻随手翻转着白子,目光痴痴地看着,脑海中一幕幕重演着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语重心长地对她道:“云荻,除了你的父亲,这世上的男子全都贪财好色薄情寡义,你一定要小心!”

      “娘亲!”上官云荻惊觉,脸上泛起一丝忧伤的神色,“父亲?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呢?”她呆呆地凝视着手中的白子,口中喃喃道:“娘亲,其实这世上的例外应该不止父亲一个吧!”

      傍晚,范君朔从良常回到笠香居。他让小二将晚饭送到自己的房间来,便一个人瘫坐到茶几旁。这一天发生了好多事,让他感到有些身心俱疲。其实,陪薛青冶去看良常盐矿的事情不算什么,被鬼谷八子围攻几乎丧命的事情也已是过眼云烟,他唯一真正记挂的,却是管璃儿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也早有怀疑,但始终没有证实,今天听上官云荻亲口承认,直到现在他还如坠梦里。他对管璃儿有着很深的好感,即使现在管璃儿变成了上官云荻,他的好感不但没有减少一丝一毫,反而愈见深厚,几乎要将他的整颗心都填满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安。这一丝不安来源于上官云荻那异常相似的武功路数,也来源于上官云荻给他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来源于他说出甘无雪的名字时上官云荻那故作平静的反应。难道他们之前有过交集?可是他明明是到了宜溧才认识了上官云荻。难道他们之间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联系,只是他自己懵然不知。不知道上官云荻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觉呢?

      范君朔胡思乱想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围棋子握在手中。这是当日他和上官云荻第一次对弈时偷偷留下的,他有一颗,上官云荻也有一颗。他将黑子在手中任意翻转着,眼前仿佛出现上官云荻温柔的笑脸。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朔儿,你娘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除了你娘,这世间的女子都虚情假意奸猾狡诈!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她们给迷惑了!”

      “爹,其实这世上还是有其他美好的女子的!”范君朔痴痴地看着那黑子,却冷不防那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要你找到一个叫甘无雪的女子,然后将她杀死!这是你出谷的唯一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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