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吃醋吃醋的吃醋 ...
-
1.
在确认恋爱关系之前，我还从来没发现夏彦是这么粘人的类型。
我盯着放在书桌上的一堆与工作无关的物什，慢慢陷入了思考。
此刻，我的书桌上除了工作必须的资料和物品外，还有三样一般不会出现在工作区的东西。
一份果盘。是三十分钟前夏彦端进来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盘里摆着兔子苹果，剥好的橙子，还有雕成花生形状万分可爱的水果小黄瓜，颜色搭配满分，色香俱全，还贴心地插上了小叉子防止我沾湿文件。
一小瓶消除疲乏的眼药水。二十分钟前夏彦推门进来带给我的，没有标签，也不是在药店见过的牌子，可以推测是安全部内部特供的产品。我琢磨这些的时候，夏彦眼巴巴地一直盯着我看，直到我放下资料捏着鼻子滴了眼药水，他才磨磨蹭蹭地出去。
一杯加糖热牛奶。杯子是一套里的其中一个，是不久前我和夏彦一起去游乐园购置的周边，杯壁外侧还印着粉色的可爱小狐狸。十分钟前他轻手轻脚地进来，悄无声息地搁在我手边上，直到现在还能闻到逸散在空气里的甜香奶味。
现在是第四个十分钟，我一言不发地放下笔，认真盯着门口看。门被轻轻推开，棕色的脑袋从缝隙里露出来的那刻，我立即先发制人。
“说吧！你又带了什么进来？”
我声音平静，表情严肃，但其实并没有在生气。
夏彦被我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像一只鬼鬼祟祟搬运粮食但突然被逮捕的小浣熊，我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于是绷不住神色笑出声。
“华生…你吓我一跳。”
见我笑出声，夏彦马上打蛇上棍，熟练地摆出可爱又哀怨的神情。
“你都工作两个小时了，坐这么久，脖子酸不酸？”
他靠近我，手贴上我的脖颈。夏彦的体温总是要比我高出一截，带着热度的掌心贴上我的后脖颈，温柔又体贴地轻揉两下，我这才发现我的肩颈已经僵成一片了，于是舒服地喟叹出声。
“你看你，一直坐着不动是会得肩周炎的。”夏彦更用力两分，揉得我乱哼唧，“工作也要劳逸结合啊。明天我们出去吃好吃的怎么样？我提前预约了你想吃的那家日式定番。
“可是……”我犹豫地看了眼桌上正梳理到一半的卷宗。
只是一个眼神，夏彦便马上明白我在想什么了，“明天吃完饭我帮你一起整理。正好最近休假，我很闲的！”
“而且，我们好久没周末出去约会过了……”他的声音低沉起来，像只失魂落魄的可怜小狗狗，可是温度炙热的手掌还放在我的肩颈处，说话间气息不住地往我耳心流窜。
我耳垂一阵酥麻，心虚地反驳，“哪有，明明上个月都有一起去过电竞馆啊……”
“你也知道是上个月啊，那上周，还有上上周，1月份整个月，去年12月……”他扳着手指开始一个个计较起来。
我突然回忆起在确定关系之前，夏彦发短信约我，我总是会回复『周六/日还有工作。』，在一起之后也偶尔会因为加班忙到忘了男友。
可是，他平时工作也很忙啊！而且因为他总是语气轻快的回复我『没关系，那就下次一起！』，所以我总以为夏彦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没想到他都记这么清楚。
“总之，工作是忙不完的，我偶尔……”夏彦细数完我缺席过的约会，又不自在地搔了搔脸颊，“男朋友也是需要陪伴的嘛。”
他好像深吸了口气，又带着迟疑和撒娇。
“是工作重要还是男朋友重要……”夏彦声音越来越小，尾音渐渐消失在紧逼的唇缝间。
我睁大眼睛，直到他耳垂红成一片。
等等，他是不是吃工作的醋了？
2.
夏彦最近是不是太喜欢吃醋了。
虽然他吃醋起来真的很可爱，也总是能逗得我发笑不止，被他认真需要的感觉总是让我从心底漾起一阵又一阵的甜蜜。
但我总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于是不禁开始感叹，这是什么甜蜜的烦恼啊。
短短两周间，他吃过忒弥斯同事的醋，只因为我顺手带回同事在办公室群发的小零食然后夸了一句好吃，于是家里马上被同款零食堆满了。
吃过路过小猫的醋，因为我下班等他来接我时被窜过的小猫蹭了好久好久。为此夏彦特意捧着我的脸，脸贴脸狂蹭了三分钟之久，依我看他就是找个借口蹭我罢了！
他还吃过我关注的养生博主的醋。在我解释过对方都已经五十多岁之后，依旧不依不饶地开始取代养生博主在我生活中的作用，天天顺手给我煮红枣桂圆养生茶，美其名曰爱心茶。
最最过分的是夏彦居然吃纸片人的醋！
明明是程澄硬拉着我在手机里下的国产乙女游戏，我根本没有打开过！他居然指着开屏的棕发看板郎委屈地指责我当着男朋友的面找代餐。
他怎么会懂代餐是什么啊！
直到事后我被夏彦用这个理由折腾了个半死不活，我才恨恨地惊觉这些都是借口！
他现在简直浑身都是借口！
3.
周五和同事团建的时候，大家突然就聊到了婚恋话题。
因为聚餐的都是熟人和朋友，我也没避讳什么，直直吐槽夏彦最近的反常。
程澄倒是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吃醋是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呢？”
我知道她最近在搞副业，正在写酸了吧唧的爱情小说，总是拿我们取材，于是伸手拿筷子敲了下她的头，并没有当回事。
可是那晚睡前，神差鬼使地，我突然回想起她嘟囔的那句话。
『吃醋是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呢？』
我好像突然被人击中头顶，一瞬间思绪清明，以往看不清的事像叶的脉络一样清晰地一点点在我眼前展露。
夏彦好像总是付出更多的那个人。
我忍不住回忆起从小到大的时光，他永远是更早熟的那个。虽然是同年，可是夏彦却一直把自己当作哥哥和保护者，而我就是他要保护的对象。
下乡探亲被鹅追的时候，夏彦明明也很害怕，却依旧挺身而出，挡在我前面毫不动摇。
因为觉得分走了父母的爱，所以擅自决定要永自己的方式全部补偿给我。
可是他呢，当他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一个人蹲在小树林哭泣的时候，他有感觉自己也是被爱着的吗？会想到如果自己消失，会有人为他魂牵梦萦吗？
他离开的那八年……一直反复记挂我的那八年，把我当做人生执念的那八年，他知不知道自己也是被需要着的？他会觉得自己也是别人最重要的宝物吗？
夏彦给了我好多安全感，好多独一无二的爱的体验。我们之间，他才是那个一直不断给予的人。
他好像是一个不断奉献自己，没有止境的美梦，而我现在才开始如梦初醒。
就像程澄说的，我是不是给他的回应和安全感太少了？
我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吃醋不过是在小心翼翼地探究亲密关系，然后笨拙地试探爱的底线。
他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感觉到了自己是在被爱着的，小心翼翼地证明自己对我而言是独特的那个人呢。可是我们已经是恋人了啊……明明可以更大胆一点，更加放肆一点也没关系，为什么总是这样擅自做些奇怪的事啊……
我抽了抽鼻子，把头埋进枕头里。
他怎么做到处理恋爱关系这么拙劣又这么让人心疼的，不是做事游刃有余的安全部首席特工渡鸦吗？
我越想越难受，最后把枕头都哭湿掉了。
4.
我决定对夏彦采取报复行为，具体方针之一就是针对他的吃醋开始进行满天吃醋。思维方式周密，行为逻辑严谨，发挥了一名律师小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优良品格。
比如说开始吃了他贴身衣物的醋。
“呜呜羡慕内*裤能整天和你贴在一起，呜呜我怎么就不行。”
早起的时候我用力地狂弹他内裤边缘，一边假哭一边佯装撒泼。
“说！你是更爱内*裤还是更爱我！”
夏彦表情震惊，珊瑚色的大眼睛满是惊诧，然后脸砰地一下就红透了。
还不讲道理的吃了花生的醋。
在花生洗完澡，他给啾啾叫的鹩哥梳理羽毛的时候，我突然就发作。
“你都没有给我洗过澡！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洗个澡！”
“等、等、等一下！”他吃惊都要结巴了。
我趁热打铁，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不然……不然，就是不爱我了！”
后话是我在浴室里把夏彦浇湿了个透，光天化日之下上演强抢民男，这些就不提了！
好像还吃过智能眼镜的醋。
在他躺在床上戴着眼镜一丝不苟地处理工作时，我果断滚进他臂弯里，不怀好意又无理取闹地问他：
“是智能眼镜更好看还是我更好看？”
他摘下眼镜，认真看我，我鼓着脸看他。
我们好像在玩一个名叫互相吃醋的游戏，谁先笑场低头，谁就输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昏黄又橙暖的灯光下，我看见夏彦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好像点亮一片珊瑚海。
5.
总之，我们好像都很倔强，谁也不认输。
事情就这样蔓延到了扬哥面前。
在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
我无理取闹地指责他对他的勺子才是真心的。
他马上发誓，勺子只是意外，我才是真爱。
然后光速因为筷子吃我的醋。
扬哥忍不住仰天长啸：“你们在玩什么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之间的臭把戏！”
我和夏彦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6.
他对我而言好重要，比工作重要，路过的小猫重要，比关注的博主重要，比纸片人重要，比所有的所有都要重要。我需要他，正如他需要我，我们天生就是契合。
明明是大侦探却老是那么迟钝。我也要吃好多好多的醋，我也要在意好多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永远独一无二。
那个晚上，我决定给他好多好多的爱，好多好多的安全感。
我要让他比快乐还要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吃醋吃醋的吃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