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是我老攻》梨清河

61、七月七鬼节风波

　　连青青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样，白发褪去，长指甲也消失不见，只是脸色多有苍老衰弱之感，那块漆黑的疤痕尤为突兀难看。
　　她眉色深沉道：“平安，你去帮我生个火罢。“
　　“是。“
　　连平安走到方才掉落柴火的地方，把落地的树枝重新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回来生了火，火光四照，晚霞下的溪流边，多了几分暖意。
　　连青青和连平安围坐在柴火旁边，远处的千花明依旧是躺着看日落，大伙各干各的，似乎完全没有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意味。
　　连青青时不时也盯着树底下那道身影一两眼，不过她面上却什么也没说。她看得出来这红衣少年深藏不露，一个能够挡得住慈悲的人，必定不凡。
　　正烤着火，连平安出声了。
　　“青故，你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连青青摇了摇头：“老毛病了，无碍。“
　　连平安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因为此时连青青的眉毛上竟然起了一层冰霜，很薄一片，像是雪花，唇瓣发紫，看起来冷的要死。更为诡异的是，她的额头处透着一层汗，脖颈处也流汗，似乎又热的要死。
　　但连青青什么也没说，她伸向火堆的双手只是微微攥成了拳头。
　　连平安默了默，还是又多问了一句：“青故，你此时是冷还是热？”
　　“都说无碍了，放心，我早就习惯了，一会儿就好了……会好的……”，连青青说到最后，嗓音淡淡的，眼睛出神，似乎她真的一点也不难受。
　　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她只是在安慰连平安。
　　连平安沉默，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了。
　　静了几秒，连平安以为还是像之前那样，连青青的症状一会儿就会消失，可没想到下一秒，“噗！”
　　连青青猝不及防吐了一口老血，身子向前倒去。
　　“青故！”连平安失声，连忙搀扶住连青青，有些惊慌。
　　连青青说不出话，她闷着，鬓角两头的青筋暴起，唇角流淌一丝鲜血。
　　连平安皱眉，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不远处的红衣少年开口说话了，“你的身子和体内妖丹相互排斥，人类的身子根本融合不了妖丹，妖丹在你身体里只会令你走火入魔，经脉损坏。“
　　千花明从地上起身，望着对面两人，眼皮搭了一下，脸色轻松，似是无意说说。
　　连青青低头不语。
　　连平安认真思考了他的话，问：“……取出如何？“
　　“不可。“
　　“不！“
　　同时传来了两个拒绝的声音，前一个是千花明，淡定自若。后一个是连青青，惊慌大声。
　　连平安看着连青青脸颊上那块乌黑的疤痕，觉得不解又替她不值。
　　“这位前辈吞食妖丹想必已经有一段时日，妖丹在她体内已经影响了经脉丹田，若是强行取出，只怕丹田受损，从此不能继续修道。“千花明吹了口额前的落发，眸子亮亮的。
　　连平安：“……“，他扭头看向千花明，声音闷闷沉沉，”若不取，还有何法子可缓解？“
　　千花明悠悠朝他们走过来，停在他们一步之内，他笑笑道：“自然有，做不了人，那就只有做妖，彻底化了那妖丹为所用，成为妖怪，这走火入魔症状便可化解。“
　　连平安沉默，漆黑的眸子呈现凝思状。
　　空气中传来或轻或重的咳嗽声，连青青掩着面，有些许疲倦。
　　千花明无声勾了勾唇角，望向连青青，一副无意问道：“前辈是名门世家的弟子，成了妖怪，那可就是被各大世家喊打喊杀的，就是不知前辈是否愿意了。“
　　此时一阵风拂过，红衣浮动，迷了双眼。
　　“要么做个普通人，不能修道也可；要么就做个妖怪。不过做妖怪的代价似乎更大些。“
　　静了静，连青青把掩面的手放下，黑色的疤痕在柔和的暮光下变得不再那么触目惊心。
　　她回：“是人是妖又那么重要么？不过是世俗的偏见，你这少年口出雌黄，妖丹哪有那么容易取出，又哪有那么容易化掉。”
　　她没有做出选择，只是语气中破是觉得这少年在逛她。
　　千花明笑笑，似清风拂过。
　　“前辈放心，我自有法子，也不会害了你。不过比起这个法子，我倒是想知道前辈是因何吞了这妖丹？”
　　妖怪被灭，一般这道家百们都会连带妖丹销毁。吞下去更是谈不上，人体和妖体不同，妖丹类似妖怪的丹田，吞下去只会对人体危害重重，甚至令人走火入魔。
　　从古至今，人类本不会吞食妖丹，除非——这人想变成妖怪。
　　连青青贵为连家下一代继承人，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令人惋惜的是她自从灭了那鬼魅双妖后就退出了江湖，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位侠女却成了半人半妖，千花明倒是非常想听这背后的故事。
　　问题到这，连平安也不由地看着连青青，他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暮色渐晚，绯红的天际成了一片墨蓝的山水画，深蓝墨黑，星星点点的亮黄色闪烁其中，密密麻麻，繁星点点。
　　连青青的周身都陡然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悲伤，还有一丝丝甜腻的温柔在脸庞乍现，她低声呢喃，回应千花明。
　　“对啊，我到底是为什么吞食妖丹，我只是记得那天……那天……“话至此，连青青痴痴地笑了笑，眼睛里竟是悄悄浸了一层泪水。
　　”过去的时日太久了，久到……我不记得了。“
　　**
　　不记得……
　　千花明耸了耸肩，笑笑，斜着眼看向身边的青衫少年，“你家这位前辈可真是爱说笑，吞食妖丹这么重大的事情，只怕会是一生都忘不了。半人半妖，人族不承认，妖怪也看不上，弄成这般凄苦的模样，我怕是死都忘不了。”
　　连平安沉默，走在下山的路上，他一直沉默不语。
　　“莫非是受人陷害？”千花明试探问了一声。
　　连平安依旧不言不语，一点也不想说些什么。
　　千花明无聊地斜了他一眼，叹叹气，嘴里嘟囔了四个字：“无趣，无趣。”
　　他倒是喜欢听八卦，可惜别人不愿意说呐。
　　静静地走了一路，千花明一边下山，一边抓着身侧拂过的云层，灵动的眸子又重新焕发光彩。连平安只是沉默，眉头拧着，沉重又严肃。
　　走到石碑前，连平安停下了步伐，抬头看向千花明，问：“你真的有办法取出那妖丹？”
　　千花明一顿，摆手挥了挥那浮动的云彩，耸了耸肩：“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这个法子。”
　　“为何？”
　　“方才我在山上所说，取了妖丹之后就变成普通人，那只是一个最好的希望。我见过一些半人半妖取出妖丹之后，要么就是半身残废，要么就是只能永远躺在床上。妖丹一旦进了人体内，那妖气就会魔化人的五脏六腑，即使取了出来，造成的伤害也已经不能弥补。这么说吧，你往一张白纸上倒下墨水，你觉得这张白纸还有没有希望变回原来的白纸呢？”
　　连平安沉默。
　　千花明叹了气：“况且这位前辈吞下妖丹已有些时日，取出来，只怕……活不了多久。”
　　连平安拧眉：“可也不能成了妖怪，这样的话……青故就不能留在连家了。”
　　千花明笑了，双手抱胸，不屑道：“不能留在连家，那就去到外头，天大地大，又不是你们人类说了算。”
　　连平安沉默。
　　静了几秒，连平安摇头：“不可能的，青故不会同意变成妖怪的。”
　　他的语气笃定，态度分明。
　　千花明讥笑：“你又怎知道她不愿？宁愿死也不想苟活世间么？”
　　连平安转身，漆黑幽深的眸子凝着沉重的雾色，远方的山崖峭壁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他道：“她曾亲手灭了祸患人间的鬼魅双妖，领着各大世家斩妖除魔。她怎会愿意变成她曾经最想要杀死的妖怪。若成了妖，你让她又如何再立足于这世间……”
　　黑金短刀在玉润白皙的手指间旋转，流动的金灰浸满了无尽的夜色。
　　千花明在暗色中轻笑一声，“她若不愿意，当初就不该吞食妖丹。毁了便好。为何要吞下那妖丹？妖丹蕴含妖怪的全部力量，吞下妖丹只会对自个百害而无一利。前辈不会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连平安沉默，青衫瘦削的背影在夜色下沉重如石。
　　千花明继续道：“所以我才会问她当初为何要吞下那妖丹，若是她想借助妖丹成为妖怪，我现在就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可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选择，我是有那心帮她也无用呐！”
　　千花明叹叹气，耸耸肩。
　　周遭寂静，竹叶的清香随着风动拂过两人的衣袖。
　　半晌，连平安转过身子，双目灼灼：“我也不知。”
　　“嗯？”千花明挑挑眉，似不解。
　　连平安摇头：“她为何会吞下妖丹，我不知，整个连家，恐怕只有师傅和青姑两人知晓。我只知道，在我第一次见到青故时，她就已经被囚于后山。师傅只对我说过，青故做错事了，所以要被在后山接受惩罚。至于做错了什么，他不说，我也不知，也不能问。“
　　千花明了然，“我记得连青青在灭了鬼魅双妖后，世间就便无她的传闻，恐怕她应该在那时遭遇了什么事，或许那时候，她就成了半人半妖被困于后山。“
　　连平安默了默，道：“一个人。“
　　千花明又“嗯？“了一声，探究地看向他。
　　连平安：“虽然师傅不曾说过，可我从他们一些谈话中得知，青故变成这副样子，应该是和某个人有关，至于那人是谁，不知。“
　　**
　　夏季闷热难耐，连着下了几场大雨，这偌大的上林城清爽多了。城中的百姓脸上个个洋溢着喜悦欢庆的笑容，这本就繁华的都城这几日可是更加热闹非凡，千花明走在街上都被堵得额头冒汗，走哪哪人多。
　　回到连家后的千花明跟连平安抱怨了几句，连平安便跟他解释了原因。原来几日后便是城中的七月七鬼节。
　　这鬼节在上林城可是一大节日，而在鬼节前夕，城中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盛典。城中所有人都会前去参拜兰若仙的神像，期望借助兰若仙的仙威，以祈求人间万福千安。
　　千花明是一年前来到上林城的，他来的那段时日，鬼节已经过了，今年，刚好赶巧碰上。
　　上林城中只有一座庙宇，这座庙宇里供奉的是兰若溪的神像，庙宇修建地豪华大气，容光焕发，谢时专门划分了一块宽阔的地界给庙宇，修建后的庙宇虽不如皇宫，但也有宫殿的模样在。
　　庙宇在城中的西南角，远离喧闹，可也不至于僻静难以寻找。
　　从山下下来，要穿过热闹的东西两市才能去到庙宇。走至西市一半时，连平安就察觉到身后的人不见了。
　　他停步，转身看向后方，街道熙熙囔囔，两旁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那抹红衣消失地无影无踪。他驻足不动，环顾四周。
　　明明人多的很，可偏偏所有人经过连平安身侧时都被连平安身上那股专有的清冷气质杀到，不由偏了偏身子，专门给他空出了点地方，不敢轻易靠近。那把雪白的剑鞘在光影下亮眼地很，静静待着，犹如卧龙酣睡，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连平安微微蹙了下眉头，他就这样站在街道中央等了半会，也不见那人回来，敛眸，想转身离开。
　　时间不早，庙宇祭拜就要开始了。
　　“安兄！安兄！“
　　突然不远处，红色的身影在人群中闪现出来，声音清亮，颇具少年英气。
　　红袖灵动，如一阵风似的，转眼间，千花明就回到了连平安身侧，他的手里，正举着一个——烤鸡！
　　“西市的聚欢楼烤鸡是用香料最多的烤鸡了，尤以香闻名，每日限定在午时一刻开卖，去迟了可是没得买。今日正好赶上这个时辰，嘻嘻！“
　　千花明笑得眼睛弯弯的，眯眯的，灵动的气息混合了烤鸡的熏香。
　　连平安提醒：“祭拜时不准在堂内用食。“
　　千花明闻言，表情有些失望，咬了咬下唇，“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带去？“
　　“不能。“
　　千花明摸了摸鼻头，又看了看手里这只香喷喷的烤鸡，极其不舍。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了几下，立马想出了解决办法。
　　“有了!我不吃，我送去给兰仙人总可以了罢？！我可是看见不少百姓提着好吃好喝的去祭拜那神像的！”
　　他两眼亮晶晶地望向连平安。
　　连平安瞥了一眼那被咬了一口的烤鸡，鸡腿上明显缺了一个大口子，“……”

　　走了半会，两人到达庙宇时，里头已经站着不少世家弟子和来祭拜的百姓，祭典还未开始，大伙虽不敢大声喧哗，可空气中也传来不少窃窃低语声，打破了庙宇的寂静。
　　千花明悄悄跟连平安报备一声，“我去放祭品，等会再去找你。”
　　连平安点头，两人随即分开而走，连平安朝着他师傅的方向走去，千花明则跟着一堆婆子妇女一起到了放置供品处的神像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