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是我老攻》梨清河

62、石碑显示慈悲文

　　“哟，小公子，你这烤鸡好香啊，是聚欢楼的香鸡罢，你真是有心了，要不是今日赶了点，老婆子腿脚不便利，我都要买上三两只回来呢！”一名穿得明净大方的白发老奶奶笑得慈祥地跟千花明搭话，她就站在千花明的身旁，手上提了一个篮子，篮子里也有一只烤鸡，不过色泽和香味不及千花明手里这只。
　　千花明笑笑，“那不是，这祭拜兰仙人，可不得拿好东西来嘛。”
　　说着，他从腰带里摸出了一块红布，铺在干净的桌子上，把手里的烤鸡放了上去，又故意把已经咬了一口的那块地方给压在红布上，不让别人瞧见。
　　做完这一切，千花明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一下子就瞧见远处的白玉柱，在白玉柱的一边，连平安，连斛斯都站在那处，与他们一起攀谈的正是当今的皇上——谢时。
　　谢世今日穿得一身紫衣混在其中，气宇轩昂，除了连家外，不少世家弟子都围在他们周边，也算蛮热闹。
　　千花明瞧了一圈，几乎断定这道家百门少说也有一大半都过来了，穿得道服那是五颜六色的，各个门派都有自己专门的衣料服饰。
　　收回目光，千花明微微仰头看了供台后方的神像，神像高大，足足有屋梁那么高，千花明又微微抬高了下巴，这才得以瞧见神像的面貌。
　　完全就是一副仙人的模样，仙风道骨，长发俊容，丰姿绰约，右手持着一把长剑，长剑用上好的玉白石雕琢，与连平安手上那把相差无几，十分逼真。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凤眸，刻画的栩栩如生，隐隐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出现，如降临下凡的仙人居高地俯视凡人，冷傲淡漠。
　　这么一尊雕像完全是符合百姓对神仙的想象，慈悲心怀，高大威猛。
　　可悉知这位仙人往事的千花明则是在心里呵呵了两声，不屑又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角
　　什么狗屁神仙，装!

　　祭拜很快就开始了，谢时身为天子，站在最靠近神像的供台前，他的身后，从左到右，以左为尊，分别站着各大世家的掌权人，连斛斯站在左边第一位，可想而知连家的地位。
　　在连斛斯身后，便是按照辈分站位的连家弟子。
　　千花明无名无派，自然就靠边站，可惜边上也被其他弟子占据了，他只好退了又退，站在无人问津的门槛边，一览众人的后背。
　　幸亏他身高挺高，超过大半的弟子，他一眼扫过去，几乎可以把大伙尽收眼底。可是他瞧了半天，也没找到连平安的后背。
　　按理来说，连平安在连家地位不低，应该是站在连斛斯那老头身后才对。连经冬，连丹橘可是都在那站着呢，可偏偏没有连平安的身影。
　　就在千花明以为自己凭后背认人或许不太准的时候，供台那边缓缓升起了另外一道身影。
　　这人站在谢时面前，留了个后背给谢时看，说明比谢时还要尊贵，都站在他眼前去了。
　　宽肩窄腰，衣衫青翠欲滴，如新长出来的青竹，倔强不屈，坚毅挺拔。单单一个背影就令人移不开眼，幻想前面长了一张多俊俏的脸蛋。能有这本事的，也就是世间第一剑宗——连平安。
　　不说别的，单是背影就足以秒杀千花明眼前其他弟子的后背，千花明眼睛亮了亮，心里呦呵了一声，安兄这地位够高呀。
　　连平安在地上磕头三次后，起身，又朝着神像鞠躬了三次，双手虔敬地捧着三柱香，插进了供台前面的香火炉里。
　　腰间挂着的慈悲剑在萦绕的香火里越发明亮透白，比神像上那柄夺目光彩多了，甚至神像那柄都为之黯然失色。身后不少弟子都偷偷瞄着连平安腰间那把配剑，或惊奇、惊艳、羡慕、嫉妒、敬佩、害怕等等，个人心思不同。
　　千花明被那雪白的光亮刺了下眼，心里了然，这当今天下，除了兰若仙外，只怕安兄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了。
　　他不站那，说不过去，也只有他配给兰若仙上香，毕竟人家那剑宗现在在他手里。
　　连平安敬完香后，庙宇中的和尚小师傅开始分别给每个人派发三柱香。谢时双手举着三柱香，往前一步，大喊一声：“得仙人庇护，愿上林永福安康，世间太平！”
　　话落，众人举高香火，齐齐跟上：“得仙人庇护，愿上林永福安康，世间太平！”
　　百人齐聚殿内，声音洪亮，回音萦绕不绝。
　　千花明也跟着大伙胡诌一两句，含糊不清，幸好他站在后头，也没人注意。
　　喊完口号后，谢时又一个人在神像前发表讲话，大意就是诵读了一篇赞美兰若仙的酸臭文章，他的声音缓慢又沉重，千花明听得是乏困至极。
　　好不容易挨到谢时发言完毕，接下来便是大伙噤声祭拜仪式，所有人都举着三根香，身子端正地站着，闭眼在心里默默祈福，直到那香火在自己手中燃尽才可。
　　相当于把自己的手当作香炉了，千花明瞧了一圈，也只有连平安不用举着香火，只是默默负手在腰后，闭眸沉思。
　　殿内安静地连地上掉了根针都能听见，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千花明吐了吐舌头，只觉得实在无聊又无趣，还很古板无知。
　　半个时辰过去。
　　千花明静静杵着杵着，只觉一股睡意上头，殿内清爽舒适，香火还算好闻，真是适合睡觉！
　　他时不时就要睡过去，身子晃动几下，又摆正了过来，一时大意，手背被燃掉落的烟灰烫到，两个手背都冒起了红色点点。
　　烫了几下后，千花明终于是被烫醒了。他掀开眼皮，往一侧抖了抖香火上的灰烬，又偷偷查看了周围一圈的人，大伙都站着不动，身姿挺拔，十分端正。无声无息，静得像没人。
　　千花明忽而眼眸亮了亮，他试着往身后走了一步，没人发现，又走了一步，还是没人发现，于是，他开始一步并作两步地往后退步，退着退着就出了大殿，随后转身，溜之大吉！
　　强烈的日光下，一抹红衣浮动。
　　千花明出了主殿后，在这庙宇的其他地方又逛了逛，期间被两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女童拦住。
　　“哥哥，您行行好，能不能施舍些银两给我们？”一名扎着辫子的女童睁着圆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
　　千花明瞧着是两个孩子，以为是乞讨儿，但是他们二人脸上干净整洁，衣服虽破旧了些，但至少比外头街上的乞讨儿好太多了。
　　千花明好奇问：“要银两作甚？这里是寺庙，想吃糖还要去外边的集市才有。”
　　扎辫子的女孩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不吃糖。我们想要烧些香火给兰仙人，我两来得迟，不要钱的香火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那些需要交钱的好香火，可是我们没有银两买。”
　　竟是烧香给那人，千花明在心里有些无奈，做什么不好，还要花钱给那人烧香去，可看着这两女孩期盼恳切的大眼睛，倒也真是有些动容。
　　只好从腰带摸出了两个碎银给她们，“诺，拿去吧。”
　　一直唯唯诺诺躲在扎着辫子女童身后的另外一名此时眼睛都亮了，怯怯地从身侧一旁出来，小声道：“谢谢哥哥……”
　　千花明笑笑，弯腰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扎着辫子的女童明显年龄稍大些，也大胆不怕事，接了银子，她转头悄悄跟那稍小的说了几句，小的立马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篮子给了她。
　　扎着辫子的女童挽过篮子，掀开盖在上头的蓝布，两只金黄油亮的烤鸡顿时出现在眼前。
　　“对了，哥哥，我们有奶奶做的烤鸡，为了报答你，我们打算送一只给你。”扎着辫子的女童笑得酒窝乍现。
　　千花明挑了挑眉，舔了舔上唇，眼里冒光，这烤鸡看起来不错。
　　他也不客气，直接取了一只出来，又从腰带摸了几枚银子，递到那女童手上，“你这烤鸡不错，哥哥也不白拿你们的，方才的碎银就当作是我送你们的，现下的十两银子嘛，我按照聚欢楼的香鸡价钱给你们。”
　　那两女童欣喜了一番，欢天喜地感谢了一番千花明。
　　送走女童后，千花明双手捧着烤鸡，举到鼻子前，缩了缩鼻头，汲取烤鸡的香味，漂亮的眼睛里亮澄澄的，有神极了。
　　嗷呜！
　　他咬下一口大鸡腿，香！
　　走着走着，千花明突然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上，周围无人，午后日头晒得很，他瞧见在广场中央有一块大石碑，石碑上头修有一层盖子，正好遮了前边一些日光，他走过去打算歇会乘乘凉。
　　千花明一边咬着手里的烤鸡，一边细看了一眼石碑上的文字。灰白色的方形碑石，古朴简洁，碑石上多有摩擦老旧的痕迹，字体的颜色是黑金色，也不知用的是何研墨，黑色字体上的金辉还隐隐闪烁，不过这文字也只是断断续续，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地辨认不清，甚至完全消失在上面，凹陷掉石块。
　　千花明鼓起腮帮子，嘴里的鸡肉嚼啊嚼，还含糊不清地把文字念了出来。
　　慈悲赋。
　　“慈悲有云：剑术因人而异，剑魂即剑者精魄……但天下之剑术，莫不归于三点：剑过无痕，风声剑声声声合。露水半截，一朵莲花碎满地。剑灵合一，万剑归宗……安定天下，斩尽天下之妖……”
　　看到最后，石碑缺了一大口，文字到此截然而止，剩有一撇在上头，也不知下面还要再说些什么。
　　斩尽天下之妖？！啊呸，千花明一个恶寒，把嘴里的鸡骨头吐了出来，骨头咕噜咕噜地滚到石碑边上。
　　拍拍手，双手叉腰，站定，千花明怒视这块石碑，骂了一声：“去你丫的！”，静了两秒，又觉得不解气，絮絮叨叨又说上了。
　　“当年人魔两战是谁引起的！竟然不要脸地把错误都推到妖族身上！若不是你伤了你那师弟，他怎会入魔，又怎会引起屠戮之战，也不至于搞得现在两族如此对立。世人都如你所说，如你所以为，妖怪都是坏的，都是祸害人间的，只要瞧见一个妖怪，就立马喊打喊杀上去，你知不知道啊，我们这些妖怪也很累，也很害怕的，还说我们都是深山老妖，也不想想大伙的处境，外头的世界都让给了人族，那我们妖族不得天天躲在深山老林隐士避居，我们多无聊！多无趣！你也不想想！兰若溪，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装清高的伪君子！桦姐说得对，这天上的神仙不当也罢，当了也是假装慈悲宽容，一点也不由得性子，天地初开之时，本就是人魔仙三族并存，可到了后面却是变了味，三族都分了个高低，神仙就是无耻，装！”
　　连着一口气，千花明吐出了心中不满。
　　静了十几秒，双手叉腰的千花明算是解了点气，他本就生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他又叹了叹气，唉，自己又是何苦跟一块石碑过不去，要骂也要当面骂才爽快!
　　解了气，千花明取过腰间的酒壶瓶子，转身，背靠着那块石碑，慢悠悠地喝起了小酒，他告诉自己，他不气。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行也乐哉，吃也乐哉，睡也乐哉，世人偏见如座山，不气不气，眼不见心不烦。”
　　……
　　他的嗓音润润的，沉如少年，不急不慌，自个打着节拍朗诵，青天白日下，石碑前的这抹红成了这片清寂素雅广场上的焦点，一眼就被晃到。
　　“千兄！”
　　闻声，千花明眼尾一挑，立马收住了声，从石碑上起身，背对来人，装作无事的样子，脚下却灵活地把一旁的鸡骨头踢到石碑后面，不让来人瞧见这堆啃得精光的骨头。
　　做完这一切，千花明心里提了提气，转身朝着青衫少年打招呼：“是安兄呀，这么巧！”
　　他笑得眼睛弯弯又眯眯，格外乖巧可爱。身子就挡在石碑边缘处，不让来人再上前一步。
　　连平安停下脚步：“不巧，来寻你的。”
　　千花明嘴角动了动，笑笑：“找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