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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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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使用我教的法术,让太子苏醒。”国师命令他。
本能一般,君玉咬破指尖,开始在明昭眉心画符咒。这是将自身寿命转移的一个法术,只能由皇族的瑞兽转移给自己所守护的皇族。
这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法术只要一开始,就不能停止,而且施展完成最少需要两柱香的时间。
国师朝他点头示意,接着便边吩咐侍卫将昨日于殿外等候的宫女太监们杀绝,边急忙转身离去。
君玉紧皱眉头一直到法术施展完毕,他抹去额头的汗,忽略了自己心头的绞痛,满脑都是对自己的抱怨。他为何就不能好好地保护好明昭,让明昭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脉受损,他如今施展法术太慢,太容易失败,他必须学会适应各种场合对明昭进行救治。
明昭寿命不多了,他要尽快将这个法术运用熟稔,好将自己的寿命大部分都传给他。
他坐在榻边,就那么看着明昭,脑中忽而闪过读过的书卷,忽而闪过他月光下藏在阴影里的脸,忽而闪过他说的“我很担忧你,我也很思念你。”,闪过苍云雨幕,闪过从光幕中见过的不敢妄想的落花山川和溪水美景。
殿外桂树下的梅子酒大致到了可以喝的年份,等到冬日雪时,他要和明昭一齐去湖中亭观雪。那时,定要喝煮的滚烫的梅子酒,还须吃着雀雀做的红豆糕,还须带着上次拿来的松黄墨。他研墨,明昭作画,雀雀抱着阿光叽叽喳喳。明昭的丹青可是京城一绝,还须带着狐裘,明昭向来体弱......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起,窗外树上喜鹊叽啾叫着,灿漫的金光从窗边溜进殿内。
“君玉,你在想些什么?”
明昭从背后把他拥进怀里,一副亲近又密切的模样,比他矮了一尺的君玉挣扎开来,有些慌乱地站在榻边,摸摸怀里小狸奴的头,视线转向窗外,“昨晚,明昭你...”
殿内一时沉静,少顷,君玉又说,“梅子酒能喝了。”
“君玉,我心悦你。”明昭的声音低缓却明朗,像是九月的山风。小狸奴被君玉抓的疼了,从他手中挣扎着跑开。
“太子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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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离开太子东宫后就直接回了丞相府,他一见到国师就下跪。
他说,“阿爹,我爱慕太子,我可以继续陪伴他吗?”
他知道这问题有多么的可笑,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守护兽是不能对皇族动情的,这是阿爹说的,可阿爹如果说可以,是不是就可以同他一直在一起。
国师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混账。”
“阿爹,我为男子,我只要陪在太子身边就可以,我不会说什么情情爱爱,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从你动了情开始,你就失去了跟着他的资格,君玉,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是熟悉的地方,在遇见明昭前他一直待的地方。
他跪在地上,国师的鞭子在他的背上一遍又一遍的抽打着。
抽过的地方,皮开肉绽,却无法愈合。
国师问他,“宋君玉,你疼吗?”君玉几近趴伏在地上,才能缓解少许背上的疼痛,“阿爹,我不疼...”
他又像十年前的那样,把尖刀送入君玉的心窝,取出他的内丹,然后命令君玉解除封印。
终归是存了一些私心,不忍君玉伤心至极,他将君玉化为男子的法术又重施了一遍,防止内丹回去后让他变回女子。
君玉的嘴角已经被他自己咬破了,他颤抖着双手,作了咒术。
随着内丹被重新放回他的体内,君玉缩在地上的身体因为疼痛慢慢颤抖起来。心窝处铺天盖地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让他将近癫狂。
“君玉,我早就告知过你,若是瑞兽对皇室动了情,那它必定要分分秒秒都受心刺之苦,它会让你痛不欲生,令你万劫不复。”
“阿爹,我疼,但是我能忍,让我陪着他吧,求求您。”
国师冷冷地看他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眼里闪过一丝悲凉,“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心慕皇族,这是我们的命数,在你动情后,你就陪伴不了他了。”
君玉痛苦极了,“阿爹,我要守护他一辈子啊,求求您,让我陪着他吧。我什么都不想了,我什么都不奢望了,就让我陪着他。”
国师手中的鞭子再次抽到他的身上,抽到的那处,被血染红的青衣又被濡湿。
君玉匍匐在地上,他的头深深地垂着。忽地,他扬起头来,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衣襟处,含着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滴一滴血红花瓣状的泪痕。
“阿爹,我求求您...”
“君玉,你可知道,你是这国家福泽孕育而生。你若动了情,你的福泽便会逐渐消散。你若杀了生,这国家的福泽便会消失。阿爹犯过的错,不想让你再犯一遍。”
“君玉,更加重要的事,若你福泽消散后还与太子日日接近,他会失去理智,无法控制的做出一些事。另外,不但他的福泽会转移给你,国家的福泽也会转移给你,滋养你。过不了多久,国家便会自然灾害变多,还会遭受很多意外灾难。最终国家会走向灭亡。而太子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暴毙宫中或是身首异处。”
“我已在京城寻好了姑娘,冬至之日,便议亲吧。你做不出的选择,阿爹替你做。”
“我知道了...阿爹。”
他的泪一直往下掉啊掉啊,从眼尾到下颌再到衣襟。心里却和地牢是一样的沉寂。
这是他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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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中的时间可以随主人的要求而改变,所以君玉在里面待的超不过一天时,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
君玉从地牢中出去便在丞相府的密室内闭关,用两个月的时间来记住关于那位女子的习惯爱好...
如当初一样。
他把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这使他看起来越来越像当初地牢中那个自己,可他已经不是他了。
“兄长,阿爹说,我会在不久后进宫,我会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兄长,太子妃会不会很累,太子会喜欢我吗?”
“承光,你特别好,太子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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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玉到底去了哪里,你们倒是找啊!”明昭在书房里,桌子上的奏章全被他推落在地。君玉消失四个月,他派出去的四次暗卫全都无功而返。
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君玉再次离开了他。面前的暗卫们静寂着,时刻准备着赴向死亡。
父皇,是的父皇,他一定知道君玉的下落。
明昭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没有太子的半分沉稳,只有焦急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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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君玉的失踪,是不是你指示的!是不是你将他关押,然后将他...”
明昭拔出长剑架在皇帝脖颈处,眉眼间全是痛楚和质疑。
“我不知道。”皇帝不屑地笑了笑,似乎认为他的这种行为十分荒诞十分莫名,“越明昭,难不成你要弑君吗?”
明昭握着剑的手松了松,是啊...难道他要弑父吗...
君玉的下落本就可能与父皇无关,不能太过绝对的认为就是父皇做的,因为他和君玉并没有在一起,父皇没有理由将君玉关押起来。也可能是君玉不想见他,是他太冲动了...
“越明昭,我实话告诉你吧。宋君玉是我秘密送出宫的,他要成亲了,我亲自下的旨意,也是我亲自题诗送的祝福。大婚之日就在明天,怎么?怎么这么着急?”
皇帝把脖颈往长剑处贴近了许,面上的笑透着快意。“想出宫吗?宫门已经被我封锁了,十天,这十天,皇宫中没一个人能出得了宫门。”
他不断的惹怒明昭,就是为了让明昭杀死自己,他不断的想着,杀了我,杀了我。
那么多的罪孽,若只靠他自杀是偿还不来的,国家的福泽被他的杀孽弄得流失大半,希望明昭尽早忘掉丞相之子,不要犯下跟他一样的错误。
明昭的母亲确实没有任何错的,她甚至还阻止那些妃子的错误。他也不想杀掉她,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无法回头了。
他当初原本打算将明昭于两年后一起带走,让丞相的孩子扶持明昭血脉,国家可繁荣强盛,明昭这个错误也可以消失。
他终归是对不起明昭,也对不起明昭的母亲,可他真的无法回头了。
明昭失去了理智,他口中腥甜,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他一把推开皇帝,长剑往皇帝的腹中送去。长剑将皇帝的身体刺透,溅出的鲜血,像是阿清的尸体被发现时她身上罗裙的颜色。皇帝想。
他终于快要死了,即将死在他被下药所以意外生下的一个错误的手中,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可以见到他的阿清了。
明昭站在原地,表情木然,眼中全是迷茫与无措。
“君玉...我弑父了...君玉,你在哪里。”
他的手脱了力,长剑掉落在地,铮鸣的一声脆响。
门外的君玉心都要碎了,他攥紧拳头,心口满是心酸痛楚。旁边的承光有些慌乱地轻声问他,“兄长,我这身打扮可妥当...我是不是该进去了。”
“去吧承光。”让承光代替他陪着明昭,承光明媚温柔,他一定会喜欢她的。
有人推门进来,是那个太子妃。
“殿下,从今天起,你是帝王。”那个女子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然后拥抱住他。
明昭也回抱住她,放在她腰间的手的指尖微微颤抖。在痛苦和慌乱下,他只想找一个可以让他的心安定下来的人,他的头痛得厉害,竟不感觉自己的动作是有失分寸的。
“殿下别慌,我在。”
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竟和君玉给他的感觉分外相似,让他觉得很沉静的安心。
“你...你唤作什么?”
“我唤作承光,陆承光。”
门外的君玉转身慢慢离开,他想起很久以前问阿爹的话,“阿爹,我和承光为什么不是一个姓氏呢?”
“因为承光是国家的福泽孕育出来就是作为皇后辅佐皇帝的龙,她不是瑞兽,所以可以跟皇族两情相悦。因为我算了一挂,当今太子跟陆姓女子合婚更能使国家风调雨顺福泽增加,所以让承光姓陆。”
看心爱之人于自己亲人两情相悦,原来是这般心情,他捏紧胸口的衣襟,试图缓解心口的刺痛。
他不该来的,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