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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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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人曾说过,背弃世人的道路,是深渊,一踏上去,万劫不复。
明昭终究还是出了宫,于君玉成亲的前一天,赶到了国师府。
到处是喜庆的红色,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快乐。
他不敢惊扰众人,只是将君玉约在国师府的花园见面。一开始他的脚步急切,可满满的,他竟然有些胆怯。慢慢积攒起来的满腔的不安与忐忑,在见到君玉时,却化作一句轻飘飘的抱怨。
“君玉,你离开了,没有告知我。”
“我向你致歉,殿下。你的心意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因此我请求先皇赐婚,这些时日,我都在准备大婚的事宜。”
明昭紧抿着唇,看向他的眼睛,“我不信。”
“我不信那些陪伴那些誓言那些偏爱都是假的,我拥抱你的时候你没有拒绝”
君玉躲避他的注视,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走。“殿下,那些都是你个人的猜测和过度理解而已。那些话不过是我的使命,我的任务而已。”
“殿下,我先告辞。”
“是你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管我是否想要的就说陪我永恒,关心我偏爱我。将我从无底深渊里带出来,将我满心的喜爱全都盗走,让我义无反顾的走进另外一个流言蜚语让我可能永久都难以脱身的深渊里。”
“你现在说什么?你不愿意继续了,你要走?”
明昭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君玉的手,力气大到要把他的腕骨捏碎,他竭斯底里地喊,这一番话说的他自己都难忍泪水。
可他满腔喷薄欲发的不甘与愤怒,在他望进君玉清澈疑惑的眼里时,只剩绝望。
他低下头,发丝遮住了眼底的水光。
“你一定要走吗?”
无声。
“好。”
“君玉,我放你走。”
君玉轻轻颌首,把他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推开,然后慢慢转身离去。
明昭在君玉走后,依旧低着头,他声音极低,低到近乎呜咽。
他说,“我只相信你,我只剩下你,可你也要离开。”
。
明昭几乎刚离开国师府的花园,君玉就从一丛低矮的花树中往外急切地跑,他在明昭站过的附近蹲下,在摘下一朵带着露珠的花时,终究是难以控制的掉了泪。
“很久之前我就求着阿爹,算出哪一天会有大雪。大雪天我们就一起去喝梅子酒,去湖心亭赏雪。”
“可我好像做错事了,我不该心悦你的,明昭。是我动了坏念头,妄想获得你的偏爱,是我的不好。是我让你失去理智,做出那样的事来,我不能再靠近你,不可以再伤害你了。”
他越说越痛苦,越说越悲伤,有血顺着他嘴角流下。
“我好想好想陪着你啊,明昭,可我不能,可我不能。”
“阿爹说,只要我不去接近你,只要我听从他的安排,我就可以不用死掉。”
“明昭,你不要怪我...”
突然,听到几个仆从远远地欢声笑语过来,君玉仓皇地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看到少爷狼狈的模样,那几个仆从着急慌乱地跑到他身边跪下。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少爷,大喜的日子您怎么哭了。”
“少爷,您怎么咳血了?”
“无碍,大概是我那宿疾,它容易让我心绞痛。”
。
“阿爹,我的娘子,是不是有心上人。”
成婚第二天,新婚的姑娘想用剪刀自尽,被君玉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君玉第一次同他爹爹彻夜长谈关于爱情的问题,承光在桌边倚着胳膊懒懒的听着。
“她的心上人早已逝去,她心意的邻国世子,早就在三年前在一次权位争夺里被人杀害了。”
国师缓缓道来,仿佛是亲身经历的一样。
“三年前,赵氏跟韩氏联姻的当天,韩氏惨遭灭门。赵氏在婚房等了一整夜却等来丈夫被人杀害的消息。”
“这刚满三年,赵氏又想用这女儿谋取权利,来与你联姻。我看她性格温顺,命格和你也相合,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听说她无论是在本家还是后来吃素守孝的三年,都受尽委屈。”
他当然亲眼见过,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前些年先皇有意攻打邻国,是他将韩世子杀害挑起邻国皇室跟丞相韩氏的矛盾,这才使得邻国元气大伤。
“阿爹,是不是,天下有情人都难成眷属。”
“是。”他语调浅淡,没有任何起伏。
“阿爹,你也有心上人吗?”
“有过,只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两次,一次是十三年前从他的心里死去,一次是前几天被他亲子嗣用长剑刺死。
他察觉到那人的生命迅速消失,心急如焚地赶过去看的时候,只见到那人被钉住的棺材,他连那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从他被那人的妃子抽筋扒皮假死逃生之后,他就封印了自己的相貌,扮作男人在他身边。他甚至做了那人的国师。
可惜,那人从不知道。
他看着那人一步步地走向黑暗,变为昏君,却无能为力。只能用自己的福泽,来承受那人的罪孽。
如今,他福泽浅薄,怕也是寿命不长了。
“君玉,别再询问了。阿爹再提醒你一次,你千万不要忘记。”
“不要爱上皇族,你唯一要做的,是守护他们。”
君玉笑着看他,眼底全是哀伤和绝望。
“阿爹,我知道的。”
。
“阿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嫁给皇上啊,我真喜欢他。”
“您说过我是一定可以成为皇后的,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君玉走后,承光拉住国师的胳膊,晃悠悠地撒娇。
“这事要从长计议,承光,你也要记住阿娘说的,爱人则伤。”
“皇上他心里是有君玉的,他不知道君玉是女子,所以他不会说去死缠烂打,他会放弃的。”
“你就陪在他身边,不要多想,不要多谋取。你就顺从地跟着他,有什么困难跟他一起度过潜移默化地让他离不开你。”
国师对承光,向来是温和并且有求必应的,和对君玉的严苛全然不同。
“承光,我教你的那些法术,你都学会了吗?”
承光眯着眼睛笑的像猫一样,酷似君玉的脸上是和君玉截然不同的狡黠和可爱。
“学会了。”
“上次先皇逝的时候我就用了一个法术,让皇上相信我,满心满意的。”
“很好,承光。你要把法术用的时机用到最适宜,千万不要日日使用,会影响皇上分辨人的能力。”
承光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是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