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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湖石 ...

  •   朝阳初升,楚沉带着洛明给他的五百御林军,从郢都城门出来。这次跟着楚沉出来的是一个千夫长,名叫潘应翔,之前没有在楚沉手下干过,与楚沉并不相熟。

      楚沉一个人穿着一身便服,骑马领着队伍在最前方;潘应翔一身戎装,带着一众甲士跟着楚沉。五百零一人浩浩荡荡地从官道上疾驰而过,惊起一路的尘烟。

      楚铎的庄子并不难找,也不远,楚沉花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庄子,借着潘应翔身上的御林军令牌叫开庄子大门。守门的庄户十分纳闷,但是因为有御林军在,又有楚沉这个丞相府二公子在,不敢造次,只好连忙暗中让人传报庄子上的管事过来。

      管事的见了传话的小厮,把事情细细听了,皱着眉头,又让人去报告给京中的丞相府,自己忙整理好仪容,等楚沉带着潘应翔以及那五百御林军气势汹汹地走到庄子上那个大湖边时,管事的已经带着一众仆从站在湖上唯一的桥桥头等候了。

      管事的一脸笑容地迎上前来:“小的不知二少爷前来,有失远迎,还望二少爷恕罪。二少爷,您这次来,是有何贵干啊?”

      他嗓子里的“啊”字还没“啊”完,就被楚沉推到一边:“滚开!”

      管事的身后仆从忙迎上前来扶住管事的,乌压压一群人堵住了桥头。楚沉怒道:“潘应翔!你带的都是死人吗?清道!”

      潘应翔从军中厮杀上来的,确实不太懂人情世故,而且他之前从来没在楚沉手下做过事情,楚沉一喊,他才反应过来,立马带着人上去把管事的和仆从从桥头拉开,当然少不了一些“讲理”的过程。不到一刻钟,楚沉就已经走到了桥中间带廊檐的地方。距离桥上栏杆不到二尺的地方,矗立着一堆怪石。

      如果楚铎在武安十年买地的举动有什么阴谋的话,一次性买这么多地,很可能他的目的就是藏叶于林。

      其他的地,据白夫人所说,都保留了它们的耕地用途。

      耕地,共同点就是都会被人挖掘。

      那么这些地里唯一特殊的地就是这一块因为地势低洼而灌水成湖的地方。

      因为只有这个地方,一旦水上的廊桥、太湖石建设完毕,湖中不养荷花、菱角一类植物,那么被湖水覆盖的地方就不会再有人挖掘。

      因此,如果楚铎在当时修建的时候在湖底藏了什么,只要他控制好当时建造此处的工匠,就没有人有机会能在此处建好之后发现异样。

      楚沉没有时间再去核实那些为楚铎修建过此处的工匠都是什么结局。年代久远,不好查证。更重要的是,楚沉把楚河在边境的遭遇归咎于自己没有早点采取主动行动,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他不敢再去赌了,他不敢再去赌楚铎的心软了。

      楚沉翻过栏杆跳到太湖石上,发现这里太湖石形状诡异,诸多石块像是树枝一般交织掩映,挡住了一个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楚沉顺着洞口直接跳了进去,只听见身后安排好周围警戒的潘应翔一声低呼:“小楚大人!”

      楚沉没有理会他,几乎是刚刚往下一跳就落了地。楚沉抬头观察,发现这个洞大致只有两人深。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照看周围。前方是一道石门,上面阳刻刻着潜龙勿用的爻。楚沉伸手摸去,摸出最后一条石条有些松动,用力向里一按,石门向两边挪开,露出一个书房模样的房间来。

      房间并不算大,大致能站十个成年男子。房间里除了是门的那一面之外,其余三面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文件。中间放着一张方桌并一把椅子。

      楚沉快速地顺着书架的同一层将书架上的文件大致翻了翻,发现书架上的东西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从西边的书架开始,向右旋转,东边的书架距离如今的时间是最近的,同时东边的书架也是文件最少的一个。

      楚沉看到房内如此布置,心里凉了半截,他一直不敢想的那个猜测,在他心里逐渐成型。楚沉仿佛吃了一肚子夏日里的井水,头脑发热,肺腑之中却一片冰凉。

      这样的布置,是曹珏最喜欢的。

      曹珏喜欢保留一切他认为重要的文件。楚沉不得不开始重新考虑他的老师,在楚铎这一系列阴谋中所占的比重。

      楚沉按照曹珏的习惯,拿起书架上刚好到他胸口的文件——曹珏的习惯并不是在一个书架上从上到下或者从下到上按照时间顺序摆放文件,而是将最常用的文件摆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其他文件或上移或下挪,总之不会放在最好拿的地方。

      石室中,火折子的微光照亮了文件上的字句。楚沉一目十行地看,直像在文件上见了鬼,看到最后,居然手抖得把文件扔在了地上。

      火折子橘黄色的光线晃晃悠悠地照亮了文件上的字迹:“慕容烨阁下亲启:余闻道分阴阳,世有乾坤,皆一分为二,自然之理也。今淮河以北,贵部享之;淮河以南,贼梁窃楚。贼梁天命不佑,鹿失于其手,尤自不量力,穷兵黩武,蓄意北伐,岂不有违天地爱民生惜民力之仁哉!故而不若余等合力铲除贼梁,南复楚国,北归慕容,划江而治,则天下大定,再无刀兵矣!”

      落款是曹怀慈。

      怀慈是曹珏的字。曹珏一向有些狂傲在身上,因此以字落款而不是以名落款,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楚沉弯腰,将地上的文件捡起来,又拿起自己之前看到的几封书信。那几封书信中,曹珏和北燕的皇帝慕容烨,寥寥几句话,就把楚河从汉中镇调走的计划商议好了。

      更关键的是,将楚河从汉中调走,仅仅只是曹珏、楚铎和慕容烨计划中的一步。

      调走楚河,是北燕要对楚国边境发动大规模突袭的第一步。

      楚铎可能是良心未泯,因此才事先把楚河调走,并且派赵照先去照看他。

      萧钺之前告诉楚沉的信息中没有提到赵照先的去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楚沉嘲讽地一笑,若是楚铎知道楚河为了报恩、自救,做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妙计。

      然而,楚沉最应该做的事情却是将这些文件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他已经将楚铎和慕容烨约定发动偷袭的时间和地点都背了下来。

      火折子的光倒映在楚沉眼睛里。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文件复原,捡起火折子,然后走出石室,将石门关上,纵身一跃跳到太湖石上,将火折子扔进湖里。

      潘应翔迎上前来,楚沉见庄子上的人都被他控制住了,没有一个能到自己近前的,心说萧钺还算能用人。潘应翔见楚沉一头的冷汗,问道:“小楚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沉故作一脸的不耐烦:“下面只是一个太湖石的空腔,什么也没有,还潮得很,你看,我才在下面待了一小会儿,就闷了一脑门子的汗了。算了,应该是我想错了,咱们回去吧。”

      潘应翔对楚沉这番话是全然相信的——他素来奉行的原则是,宁可让上司觉得自己蠢,也不能让上司觉得自己动小心思把事情故意办坏了,所以潘应翔当即大声道:“御林军,收队!”

      楚沉看着潘应翔憨厚的脸,心想这次自己能成事全靠他的样貌。潘应翔一看就不是会说谎的人。

      御林军训练有素,立马整齐地聚集到潘应翔和楚沉身后。楚沉一边向桥头走一边抱怨:“跑这么大老远来这么一趟,居然一点东西都没查到!”

      还没等楚沉等人走到桥头,楚沉就看见刚才的管事鼻青脸肿地带着一群拿着农具的佃户,站在桥头,已经有七八艘小艇驶到了湖中央,看样子隐隐有要包围楚沉一行人的架势。

      这时候,站在楚沉身后的潘应翔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跟在管事身后的那些人手里,还拿着火把、火油等物,楚沉下意识地向自己身后的御林军退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潘应翔的手握上了佩刀。

      管事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状的紫檀木盒子,双手捧着,恭敬地和楚沉隔着半架木头桥对话:“请问二少爷,您刚才是不是在找这个?”

      楚沉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脑子里此时一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咬着后槽牙笑道:“不错,我正是要找这个。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把它扔过来,我拿了,今天的事情就算完了。”

      谁知那管事的听了楚沉这话,竟然大哭起来。他手里捧着那紫檀木盒子,纳头便拜,口中喊道:“老奴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就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奴已经等您,等了这二十又二年了!”

      楚沉在听到他喊出“太子殿下”的时候,太阳穴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重锤。他脑袋里一声嗡鸣,但是嘴已经提前张开。楚沉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喉舌,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胡言乱语!潘应翔,你在等什么?!哪有什么太子,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等同谋逆!你还不快带人拿下!”

      “锵”地一声响,是潘应翔的刀出鞘了。楚沉疑惑地转过头,却见潘应翔怀疑地盯着楚沉。湖面上的小艇上的人也都举起了火把,离这木质的廊桥越来越近了。

      楚沉这时候才觉出场面的惊险来。他之前几乎把萧钺的人都当作他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萧钺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楚沉是可以调动的。

      除了今日的情况。

      潘应翔只是想让上司觉得自己蠢,但他并不是真的蠢。

      在楚丞相的庄子上,他们是楚沉带过来的,楚沉声称自己在太湖石中没有得到任何东西,管事的现在带着手底下的佃农,拿着火把,要逼出一个“太子”来。

      即使潘应翔明白自己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楚沉,但是他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这个局面明显是有心人算计出来的。他们现在在城外,城内的情况一概不知,潘应翔的从军生涯当中从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情形。他的后背也被冷汗湿透了。

      楚沉看着潘应翔摇摆不定,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计划。他对潘应翔冷笑一声,潘应翔还在想楚沉这一声冷笑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手腕处一疼,楚沉劈手抢过他的刀,瞬间调转刀尖对准了潘应翔的脖颈。

      一瞬间,桥上的局面从两方对峙变成了三方鼎立。

      潘应翔身后的御林军涌上前来,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楚沉,把潘应翔围成了一只刺猬。

      楚沉手里拿着刀,得意道:“多谢你们皇帝,回去替孤告诉他,孤感谢这一路来他相护的情谊。不过,也就到此止步吧,不必再送了。”

      说完,楚沉便手持利刃,走向跪在地上的管事,亲自弯腰伸手扶他起来,脸上的神色似乎对于管事的“忠义之举”十分感动。他一边带着管事的向远离木桥的方向走,一边道:“孤虽然知晓孤的身份,然而却对孤是如何从宫中流落相府的,不甚明白。还请先生赐教。”

      管事的被楚沉搀着,他年老,又养尊处优,根本无法对抗楚沉的力气,只能被楚沉架着往岸上走。其余人也都不敢继续留在桥边。他们本来不知道今天是来造反的,刚才听楚沉一喊,心里早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虽然也有几个红了眼睛的,想着一把火烧了桥,御林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他们身上穿着重甲,湖面上又有人等着,必然只能在水里淹死,然后拥护楚沉造反,若是成功,自己也算是在族谱上能大书特书的人物了。

      但是管事的平时在庄子上积威甚重,他一走,没人敢继续留在桥头。留在湖面上的那些小艇,一时间也不清楚应当怎么办,只好继续留在原地。

      而桥上的御林军,也都对这个局面有些傻眼,纷纷看向潘应翔。潘应翔看着楚沉的背影,太阳穴上青筋直跳,终于低声下了命令:“全部人,脱掉甲胄,跳湖!”

      潘应翔看得清楚。即使现在管事的带的那群人被楚沉强行带离了桥头,但是因为管事的走得太慢,楚沉也不好太强迫他,毕竟他是地头蛇,现在御林军如果向桥头直冲,管事的一声令下,他手底下那些年轻的佃户还是能在御林军所有人都到达桥头之前把桥点了,而当桥头一点,湖面上的人一定也会配合行动;但是如果他们抛弃甲胄跳湖,御林军人人都在南方长大,没人不会水,他们人数众多,只靠湖面上的几条小船,他们又没有了甲胄拖累,在水中更加灵活,而不会像是管事的所设想的那样,穿着甲胄在水中笨拙地挣扎,一冒头就被船上的人一刀一个戳下水去。

      御林军这边一动,动静大起来。湖面上的小艇发现有问题,纷纷奋力朝桥边划。潘应翔这时候也不敢赌,见大部分人都已经把最重的甲扔了,还剩些小部件,也顾不得那么多,顿时当机立断,大喊道:“跳!”

      这时候,就算是管事的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楚沉并非真的有意造反,当即变了脸色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楚沉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站在楚沉和管事的身边的人也都溅了一身的血。管事的瘦小的身躯被楚沉的长刀劈成了两半。楚沉拿起掉在地上的那个紫檀木匣子,当着众人的面也把它一刀两断了,长刀一挡,雪亮的刀锋上鲜血滴落:“楚铎谋反,我今日大义灭亲!有从者诛九族!迷途知返者,既往不咎!”

      一辈子只见过杀猪的佃户们哪里见过这种情况,有的胆小的已经吓得尿了裤子。楚沉正要大喊:“放下武器”时,突然从农户中钻出来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手持一把柴刀,上来就和楚沉对招。

      楚沉没想到这群人中真的有真心实意要造反的,一开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过了没两招,楚沉长刀挡开向自己小腿处砍来的长刀,冷笑道:“原来是师兄啊!师兄如此忙碌,怎么从泸州城回来了?!”

      和他对打的人,招式同赵照先一模一样。显然赵照先也没想在楚沉面前隐藏自己,他一撕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并不接楚沉的话茬,招式上更加狠厉,招招朝着楚沉的四肢处去了。

      楚沉手持长刀,抵挡得有些费劲。他本来就不擅长长兵器,他擅长的事匕首一类的短兵器,然而当时在桥上为了气势、也为了表明自己“要造反”的态度,他才从潘应翔手里夺了长刀。如今打起来,赵照先的攻击决不允许他再从自己的袖中掏出匕首。楚沉便有些招架不住,索性卖个破绽。果然赵照先上当,冲着楚沉大开的胸前便是一柴刀劈来。楚沉向旁边一歪身子,避开赵照先的柴刀,用长刀刀尖一旋赵照先的手腕,赵照先的右手腕顿时喷出一股鲜血,他握着柴刀的右手掉在了地上。

      楚沉眼疾手快,将赵照先左手手筋也挑断,捏着赵照先的下巴,蹲下身来将地上那半截断了的紫檀木匣子塞进他的嘴里。赵照先一声疼痛的呜咽都没有,只是满脸遗憾地看着楚沉没有伤口的脖颈。

      楚沉做完这一切,才察觉出自己身上全是黏腻的鲜血。尤其是后背,鲜血混着冷汗,十分不舒服,几乎是一片阴冷地黏在楚沉身上。这时御林军们刚好一个个都上了岸,湖面上的小艇也都完成了任务,湖水之上,木质的廊桥已经烧成了一条火龙。深秋如同掺了水一般柔和的阳光笼罩着、黏附在火龙之上,似乎想要从火焰中夺回属于自己的温度和亮度。

      刚才还围在楚沉周围的佃户们,脑子机灵的早就扔下农具跑了,只剩下几个被吓傻了的,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大人!老爷!您行行好!俺们不知道是造反啊!俺们听说来的人能分鸡蛋,俺们就来了!”“是啊,求您饶命!求您开恩!俺媳妇儿才刚生了娃!才刚会喊人啊!您放俺回去吧!”

      御林军们一个个水淋淋地上了岸,站在楚沉身边。楚沉从自己衣服下摆撕下一根布条,将赵照先捆绑起来。湖面上驾驶小艇的人,也都作鸟兽散。潘应翔不愧是能当上千夫长的人,体能确实好,他第一个爬上了岸,看着岸上一片狼藉,向楚沉跪地请罪:“请小楚大人不要怪罪!”

      虽然楚沉现在的官职不高,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楚沉在萧钺心里的分量有多重。楚沉绑好了赵照先,把倒在地上的赵照先拎起来,交给潘应翔看守,道:“这就不必了,潘大人。”楚沉盯着潘应翔的眼睛,潘应翔立即低下头。

      楚沉轻笑一声,将自己手里潘应翔的刀递给他:“拿好。我还有件事要劳烦潘大人。”

      “您尽管吩咐。”

      “带着你的人,杀光这个庄子上所有的人。”楚沉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匕首,对着还在磕头求饶的佃户的脖颈一掷。

      鲜血喷溅,加深了楚沉身上的血色。

      旁边还活着的佃户已经吓得快要昏厥过去。潘应翔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

      楚沉看着地上浅淡的阳光,想起今日好像是立冬。

      他胃里又一次泛起恶心。楚沉觉得好笑,像是那个管事的说的,他本来就是楚铎和曹珏费尽心机培养的怪物。他本来就应该像赵照先、曹珏一样,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为了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本就该冷血、狠毒、淡漠、精于算计,喏,就像现在,即使他身上沾满了别人的血,有罪孽深重者,有无辜受难者。

      但他还是可以欣赏立冬之日的太阳。

      潘应翔没有注意到楚沉嘴角的笑容,或者说,他并不会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关注楚沉的心情上。他对所有活着上岸的御林军下达了楚沉刚刚的指令。这群落汤鸡似的帝国精锐立即领命而去,将生命的终点降临在这个庄子每一个活人头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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