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醒》海不迎我

18、决定

　　如果不是助理提醒我该换台历了，我都忘了明天就是元旦。
　　下班回家路上，我又接到了路峰的电话。他问我元旦假期要不要到B市转转，那边有一个新的画展。
　　“我元旦加班，就不过去了，提前祝您元旦快乐。那什么，我还在开车就先挂了啊。”
　　我扯下耳机，盯着拥堵的路况。果然堵车才是过节标配。
　　切了一首节奏轻快的歌。我刻意让自己忘了，谢敬一还在B市未归的事实。
　　这一个多月以来，谢敬一都住在路峰家，学校也不去了，整天网吧和卧室两点一线。我当然知道路峰打电话的言外之意是让我去接谢敬一。
　　我每次都以工作繁忙为拖延的借口，然后给他转账。
　　路峰说：“你知道我不缺这些钱，我找你只是因为想让你们……”
　　“那你就当这是谢敬一的生活费吧，他想回来随时都能回。”
　　我不打算去接谢敬一，也不打算再去追问他犯病犯了一个多月的原因。
　　与其面对一个什么都不说的木头，我还不如自己调查来龙去脉。
　　我专门去问过段咏良，谢敬一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段咏良闻言表现得比我还意外，最后问我，他是不是失恋了？
　　失恋？那我得去找覃玉谈谈。
　　我对段咏良说：“这周末放学后，你能不能找个理由留一下覃玉，我想见他。”
　　然而，周末放学后，在段咏良的办公室里，我没能等到覃玉，倒是看到了谢敬一。
　　我看着他一身休闲服的走进来，面色不虞地问我：“你来学校做什么？”
　　不愧是我儿子，许久不见的开场白，第一句就是来质问我。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教成了这副样子。
　　我怒极反笑：“你都不来学校了，我不得来帮你办个退学？”
　　段咏良发现我俩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
　　我直接打断他，只问：“覃玉怎么还没来？”
　　听到段咏良再次含糊其辞，我就明白了，这家伙是个二五仔，早就跟谢敬一串供了。
　　“要不，你们先聊，教务主任可能要找我……”段咏良立刻脚底抹油。
　　没有外人在场，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看向谢敬一。
　　“直接说吧，这一个多月又在抽什么风？”
　　谢敬一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关心吗？你问过我几句？”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语气，看来那一巴掌还是没让他长记性。
　　我刻意放慢语气，尽可能地压着火跟他讲话。
　　“你跟你朋友过生日，我没阻止你吧？你跑去B市连个招呼都不打，我有说什么吗？我给过你时间，让你跟我好好谈谈，你有动弹一下吗？现在过去一个半月了，这学期马上就结束了，你有考虑过你的成绩和未来吗？”
　　谢敬一垂着头不说话。
　　我继续质问：“就这样你还想跟你喜欢的人一起出国？你怎么出？拿什么出？”
　　谢敬一忽然抬起头，对我说：“我不出国了。”
　　我立刻皱眉：“你什么意思？耍我玩呢？”
　　只见谢敬一的脸上挂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出国了，爸。”
　　“他不喜欢我。所以，你不用找他了。”
　　现在沉默的接力棒落到我手上了。
　　最后我站起身，在离开办公室前留给他一句。
　　“给你几小时时间，想好你对未来的规划，晚上睡觉前告诉我你的决定。”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从书房出来，就看见谢敬一正把那些留学相关的文件全部扔进垃圾桶。
　　他转过身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跟上次提“出国念书”一样郑重。
　　他说：“爸，我想转学。”
　　顿了片刻，又说：“转去B市。”
　　我明白了，他不想待在有覃玉的城市，也不想待在有我的城市。
　　他不想待在这里。他总是要离开的。
　　舍弃多余的担忧，我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