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醒》海不迎我

19、未来

　　桔梗花开得正盛的时候，谢敬一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
　　我骄傲地说：“你这成绩上A大绰绰有余。”
　　谢敬一没多说什么，只是吐槽我一下子请了全公司的人给他庆功，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当时我正在开车，就听见后座的段咏良说：“没事儿，你爸有钱，我们吃不穷他，你放心。”
　　我满脑子都是我儿子优异的成绩，高兴得合不拢嘴，根本没听清谢敬一和段咏良一路上在聊什么。
　　那天庆功宴上，是我有史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跟多少人碰了杯，听了多少种“恭喜”的音色。
　　最后还是谢敬一和新来的助理两人一起把我架回了家。
　　我靠在沙发上，接过谢敬一递给我的水杯，痴愣地对着眼前的空气喊。
　　沈珺意。沈珺意。沈珺意……
　　谢敬一似乎被我喊烦了，他催我赶紧喝水，赶紧闭嘴。
　　我又喊了好几遍，然后把车钥匙丢给谢敬一，命令他。
　　“你、你现在去……去买一束桔梗花，要……要蓝紫色的。哎你听到了吗……”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埋藏在地下室最角落箱子里的画全都活了起来。
　　那些画里是我曾经描绘的我和沈珺意的未来。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一直描摹到我们老去。
　　那时候我设想的是我们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沈珺意会教她弹琴，我会教给她画画，或者她喜欢的任何东西。我会用画笔记录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常，堆积成比相片还高的小山，贴满我们居住的房间。
　　而在我的梦里，可爱的女儿变成了谢敬一的脸。沈珺意教会他弹琴，我教会他画画，我们支持他去追逐他喜欢的任何东西。我和沈珺意拉着他的手呵护他长大，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出现在更远的远方。沈珺意会动容地依偎在我肩膀。
　　我会牵着沈珺意的手，跟隔壁邻居炫耀，你看，我跟我的爱人，哪怕老了，掌心的皱纹也如此契合。
　　然后我还会拿出我儿子的照片，跟他们说，你看啊，这个年轻人有多优秀，他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骄傲。
　　……
　　闹铃把我吵醒了，我的梦戛然而止。
　　我坐在床上怔愣了片刻，抹了把脸，缓缓地起身走向浴室。
　　我很久没有梦到那么美好的故事了，温馨到我想抱着枕头就这么睡下去。
　　但我必须醒来。我不能再以回忆和幻想为食。
　　“爸，你东西收拾完了吗？车快到了。”谢敬一在外面喊我。
　　“马上！”我系好领带，拿刮胡刀小心翼翼地刮掉鬓角冒出的白色发尖。
　　我之前就跟谢敬一约好，毕业后带他去旅游。
　　我们说好，要去看深沉的山川、翠绿的湖泊、广袤的沙漠、璀璨的星河。
　　我们要出发了，沈珺意。
　　我依然买了你最爱的桔梗花。
　　大巴车上有一个小朋友总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于是我在下车前分给了她一支。
　　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一定是从你的眼中取的色，我们在它的笼罩下，遇见了沙漠中的湖泊。
　　我故意把一株桔梗落在了这里，我想你一定看得见。
　　然后我们继续行走很长的时间，试图寻找沙漠的边界。
　　谢敬一说太累了，要休息，却又被抬头时的日落惊艳，甚至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就又抱起了心爱的相机。
　　我之前忘了告诉你，沈珺意。
　　我悄悄拿出了你第一次参加钢琴大赛时佩戴的胸针，作为谢敬一十八岁时的生日礼。
　　他现在就戴着它，站在沙漠边缘，用快门声记录下夕阳与地平线的深吻。
　　我现在要向前走了，沈珺意。
　　漫天星河是大自然随机生成的深色画布，我在上面描出你的剪影，然后一起收进我的画集。
　　谢敬一突然说要在这里等一场流星雨。
　　等到眼皮开始打架、相机提示电量不足时，我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抬头。
　　原本沉寂的星空好像在我们头顶活了起来。那是一场星星的迁徙。
　　谢敬一连忙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不知许了什么愿。
　　我却盯着那些重新出发的星星，不舍得眨眼。
　　我默默地，也在心里许了一个愿。
　　沈珺意，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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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最后一章了。关于谢敬一成年后的故事，以后可能还会单独另开一本写。还有谢敬一跟覃玉的故事，可能会有番外，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新了。我写作纯属偶尔脑洞大开个人爱好，很少有更新速度保证。所以，很高兴你能追随这个故事一直看到这里。我们以后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