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太空与夏日》Lockie

5、Another Day

　　蓝紫色的天空出现巨大的豁口，深不可测的虫洞一眼望不到尽头，齐塔瑞人顺着天际的边缘如雨点般落下，整座城市像世界末日般崩塌……

　　Loki站在云端向下望去，过高的海拔让脚底慌忙奔逃的中庭人看上去就像蝼蚁。

　　这个世界将在这场战争中由繁华转向衰败，文明消失，种族灭亡，然后成为他开辟的新大陆，独属于他。

　　想到这里，他开始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声音尖锐刺耳，还带着伪装拙劣的刻意。

　　你真的开心吗，Loki？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像周围有很多观众似的，却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已备受煎熬。

　　眼前的景象与金碧辉煌的阿斯加德重合在一起，突然，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曾经深爱的国度将他拒之门外，那个曾经他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再也找不到属于他的任何一处角落。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如果他毁灭了中庭，这些人和无家可归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悲剧再强加在别人身上呢？

　　他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放逐者啊。

　　……

　　“救命！”Loki大声喊着，从床上惊坐起来。

　　只是一场梦。

　　他并没有统治地球，也没有造成生灵涂炭的惨状，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从在彩虹桥终身一跃那一天起，他每一夜都会被这种噩梦惊醒。

　　年年皆然。

　　*

　　Loki从未想过他会过这样一种生活，朝九晚五，平平淡淡，安静地做一份自己还算喜欢的工作，小心翼翼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生怕眼前的现状又被某个意外给抢了去。

　　三年前，他从彩虹桥跳下来之后，就在星际间四处漂泊，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中庭会是他的终点站。

　　哦，或许应该改口叫地球，入乡随俗嘛。

　　总之，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要包容得多，没有人说他性格懦弱，没有人嘲笑他不够资格坐上王座，没有父亲，没有哥哥，摆脱了这些束缚，心结也就逐渐解开了。

　　他在书店打了份工，虽然薪水不高，但氛围轻松，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读书。地球的书和神域的不一样，少了玄虚瑰丽的神话色彩，多了点烟火味的真实，他很喜欢。

　　他还自己租了间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的周末，他拿着菜谱就在厨房里过一天，久而久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王子也能做出来几道拿手菜。

　　他甚至还交了几个地球朋友，都是街坊邻里，热情得很，每次碰面脸上都挂着微笑，也丝毫不在意他是个不肯说明来历的异乡人。

　　在地球的这三年，他逐渐适应了身旁的一切，渐渐忘却当初亲人们带给他的伤痛。这里是个疗伤的好地方，如果不出意外，Loki心想他会在这里永远呆下去。

　　可凡事都有个意外。

　　*

　　这天傍晚，Loki下班后去杂货铺买了日用品，然后照常散步回家。

　　他边用双手抱着大号牛皮纸袋，边在心里盘算着剩余的存款，纽约的日常开销很大，逛街购物的时候需要记账。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在街边的路灯旁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高耸的个子，披肩的金发，穿银色盔甲，戴红色披风，手里还拿着锤子。

　　T H O R ？

　　难道是来抓自己的！

　　Loki心里一紧，怀抱着的包裹不小心摔在地上，里面的布丁和葡萄滚落了一地。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就准备逃跑，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等一下！”Thor的声音依旧低沉动听，却因为经历了太长时间间隔，变得有些陌生。

　　Loki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却茫然地跟他对视，目光深邃又带着些疑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Thor Odinson，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要千里迢迢地抓我回家？”

　　Loki被他向来严肃的哥哥此刻的表现弄得摸不清头脑了，在地球好不容易养成的好脾气也磨得一干二净。总之他绝对不会跟他回去，大不了等会儿用幻象把他甩开。

　　可Thor接下来的话就如晴天霹雳。

　　“我叫Thor ？”

　　Loki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

　　“别告诉我，你失忆了？”他难以置信地问，心里却还是觉得他哥哥在捣鬼。

　　金发大高个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是的……我们以前见过面吧？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真是见了鬼了！

　　Loki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反正本来三年前他就做好了与Thor永不相见的打算。

　　他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胡乱抓进袋子里，急匆匆地想要离开，却被哥哥宽厚的手掌拽住了手腕。

　　他假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果不其然，Thor一脸受伤地放开他的手。

　　“对不起，可是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应该去哪，你能暂且收留我一晚吗？”

　　Loki不易察觉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以确认他不是在做梦。

　　彼时威严的雷霆之神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像只傻乎乎的大金毛。

　　“回你的阿斯加德去吧！”Loki没好气地说着，一想到他以前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他心底的怒意就禁不住全涌了上来。

　　流落街头什么的，活该！

　　“阿斯加德是哪？”

　　“……”

　　奥丁在上，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Loki并不是很想收留Thor，他是个记仇的人，尤其是对他哥哥。

　　在之前生命的一千多个岁月里，大多数日子他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关于和Thor的回忆他还是一清二楚。

　　甚至连八岁那年他都记忆尤新，他记得当时哥哥取笑他扎辫子时像个害羞的小姑娘，那是Thor第一次笑话他，虽然他后来道歉说那时并不含恶意，可他还是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一整天，最后还要变成蛇来拿小刀捅他才肯罢休。以至于后来每一次回想起这件事时，Loki都气得咬牙切齿。

　　至于后来两人分道扬镳，王位之争时大打出手，包括Thor那时对他的冷言冷语，他绝对不会原谅，他会记住一辈子。

　　可Thor似乎并不知道Loki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默契地保持一段距离，一副可怜巴巴流浪狗的模样。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公寓楼下，一路上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你男朋友？”同样刚下班回家的邻居看到面容俊逸的Thor后问了一句。

　　“不认识。”Loki朝邻居笑笑，然后摔上门，把蠢哥哥关在门外。

　　他总觉得Thor有诈，等他放松警惕后就会立马把他锁起来关进神域的地牢里去，所以此刻最不能做的就是掉以轻心。

　　虽然有点担心哥哥会直接用锤子把他的家门抡开，但仗着自己有法术傍身，他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关上门后，做饭，用餐，刷碗，吃葡萄，泡一个热水澡，看一会儿书，然后Loki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次他没有梦到以往惨绝人寰的景象，而是破天荒进入了儿时的回忆。
　　好的那种。

　　他梦到自己学会第一个魔法时的喜悦，梦到Odin宽厚的手掌覆上他柔软的黑色头发，梦到Frigga朝他温柔又美丽的笑容，还有他成年礼的时候，收到的某人醉醺醺的一个吻。

　　这是Loki到地球以来，做的最美好、最绵长的梦，虚幻得就像诸神乐园，让向来敏感警惕的他完全放下戒备，丝毫没听见窗外的滂沱雨声。

　　就连无家可归的Thor也被他抛在脑后。

　　*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Loki完全没料到Thor坐在他公寓外的台阶上。

　　他是一大清早就来蹲点了，还是压根儿就在门前等了一整夜？

　　他有点怀疑。

　　本打算趁他不注意，用分身术绕过去，Loki却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发觉他睡着了。

　　此刻时间还早，周边空旷得连个人影都没有，于是Loki索性在他面前蹲下来，悄悄打量这张脸。

　　三年的时光在Thor脸上没留下任何印记，毕竟对见证了千年宇宙洪荒的众神来说，这不过就是短暂的弹指一挥间，但对于Loki，并非如此。

　　他的这三年太过漫长，甚至已经长到让他怀疑是否真的经历了过去撕心裂肺的争执，过去的现实和幻想在他脑内已纠缠不清，向来傲慢的他也早就放弃去追究到底谁对谁错。

　　那些野心、那些伤疤、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都放下了，往事随风消逝得彻底。只不过他还不想回家，他不见得有勇气。

　　可Thor意料之外地出现把原本的井井有条全部打乱了。

　　想到这里，Loki幽幽叹口气，他安静凝视了兄长熟睡时舒展开的眉头许久。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呢，哥哥？”

　　Loki的声音很轻，其实根本没有埋怨的意味，他从未恨过Thor，更谈不上狠心和他绝交。他只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罢了。

　　Loki希望Thor失忆，最好是永久性那种，让三年前那场荒唐的闹剧化作不存在的泡影，不然两人冰释前嫌谈何容易。

　　对此，他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雷神还穿着昨天那件威风的战衣，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经过的路人吓到，不过Loki喜欢他这个样子，在神域，每次征战归来的时候他盔甲上都会带着肃杀的冰冷，与仙宫流光溢彩的明媚格格不入，倒也成了他独特的标识。

　　他在沉睡，金发略凌乱地披散着，其中有一缕发辫中绑着一撮黑发，被他别再耳后。这是阿斯加德的传统，扎一束与伴侣共缠的发辫，代表着对对方的求爱或守护。Odin和Frigga就有一束互相缠绕。Thor不乏爱慕他的姑娘，却迟迟没像其他青年男子那样将爱人的头发编进自己的。

　　直到有一天，众人忽然发觉大王子如麦穗般的金发里出现了一抹黑色，窃窃私语从那时起就没断过。热爱八卦的阿斯加德民众猜想是Sif或是其他年轻漂亮的女神，唯独Loki一眼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为此，他曾和Thor大闹了一场，质问他从哪里偷来的头发，失控的脾气在兄长那里却只换来最平静的语气——

　　“哥哥守护弟弟，天经地义不是吗？”

　　想到这里，Loki的眼神黯淡下来。

　　曾经Thor给过他无数次可以亲密无间的机会，可都被他用带刺的眼神或言语回击，所以他们不可避免的越走越远。

　　而如今，Loki望着那张不再带有年少时青雉的脸，不知命运会将两人推向何方。就在此时，他发觉到不对劲。

　　睡眠向来安稳的Thor此刻脸色发青，身子微微颤抖，连呼吸也有些紊乱。

　　Loki感到疑惑，他蹙了蹙眉，将身子前倾，细瘦的手指抵在兄长额头上，瞬间因滚烫的温度缩回了手。

　　Thor的皮肤如火烧一般，仿佛从体内一直烧到空气里。

　　Loki这才想起昨夜那场没被他听到一滴声响的倾盆大雨。难道他淋了雨，发烧了？

　　雷霆之神也会发烧？Loki表示不可思议，面前这位奥丁森生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约顿海姆的气候如极寒地狱也奈何不了他，现在却因为淋雨而生病？呵呵，哄鬼呢。

　　他本要狠心走开，可Thor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碧蓝的双眼还在睡梦与现实中游离，可能是被高温冲昏了头脑，哥哥的目光模模糊糊，像极了从前喝得酩酊大醉的神态，他朝Loki张了张嘴，又合上，最终干脆昏睡过去。

　　……难道神到了中庭后免疫力会变差？

　　Loki半信半疑地拍拍Thor毫无反应的脸，心想这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这座星球的工业发达，空气中充满了灰蒙蒙的颗粒与尘埃，和阿斯加德确实没法比，他自己刚来的时候也因为不习惯得了流行感冒。

　　所以？

　　Loki最终用魔法把Thor运到了家里。

　　他施了一个咒语将Thor的盔甲褪下，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并掖好被子。又用热水冲了阿司匹林帮他喂下，希望这种神奇的地球药能对他起作用。

　　“真是便宜你了。”

　　末了，Loki盯着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兄长，小声咕哝一句，这才急匆匆地赶去上班。

　　Loki Laufeyson，火神，冰霜巨人，恶作剧之神，阿斯加德的二皇子（伪），今天也在怀疑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