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玉堂觅归燕》瀚海银沙

16、第 16 章

　　刘缈觉得自己正处身在一个空旷的山谷里，四周一片漆黑，天幕低垂，黑云压顶。突然，半空中一道雪亮的光芒闪过，黑云向两边缓缓散开，一位手执铜锤钢凿的神祇现身。他看着刘缈，举起锤子，狠狠地砸向凿子。发出的，却不是雷声，而是一连串的——
　　“不举！”
　　“不举不举！”
　　“不举不举不举！”
　　“不举不举不举不举！”
　　那声音本来就响，在山谷里更是回声悠长，不可断绝。刘缈实在不堪忍受，掉头就跑，空中那可怕地声音却固执的盯紧他，如蛆附骨一般在他身后不停地响着。刘缈捂住耳朵，一口气冲上高耸的山崖，正要对着那位神祇怒吼，半空中又是一道电光，直接把他劈成了巫山顶上那块望夫石。
　　“啊！”刘缈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手脚乱颤，都不像自己的了。胸腹间却有一片暖意，低头一看，燕然依旧躺在自己身下，依旧是那可爱可恨的神情。
　　刘缈双手一撑，坐了起来，颤抖着指着燕然：“你！你你……”
　　燕然慢悠悠的起身：“我怎么了？”
　　刘缈想要抓狂，实际上也差不多了：“你究竟对本王做了什么？”
　　他脑子转的倒快，虽然这一下变生不测，大祸临头，但心念一转已经明白，自己先天健旺，后天又滋补调养的好，向来雄风昂扬攻无不克，挑灯夜战三百回合也不在话下，岂有一夕之间突然不举的道理？肯定是眼前这位蛇蝎美人做了什么手脚。
　　燕然见他矛头直指自己，倒也佩服他心思如电。笑了一笑，取过桌上那只药盒：“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缈皱着眉头：“不是那只狐狸的伤药么？你们给小王用过的。”
　　“仔细看看，其实有一点不同，”燕然晃了晃盒子，“好好想。”
　　刘缈皱眉竭力思索，可是怎么也不觉得有什么区别。过了片刻，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那翡翠盒子上，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依稀想起在醉仙楼上，胡灵给自己抹药的时候，手上拿着的，是一只白玉盒子。
　　“这盒子……”
　　燕然笑笑：“狐狸身上的盒子是三种不同的玉做的，白玉盒子里面装的是真正的伤药，而这个翡翠盒子里，虽然也是伤药，但加了一点料。还有一个你没见过，是鸡油黄玉的，也加了一点不同的料。”
　　刘缈这时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但到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颤声问道：“加了什么？”
　　燕然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这盒子里当然是加了让人不举的料，而黄玉盒子里当然是催情的药。”
　　刘缈脑中“腾”的一声，一腔热血腾云驾雾一般：“他他他……他这是为什么啊？”
　　燕然轻笑一声，似乎颇觉可笑：“那死狐狸和你一个德行，好色，不过他既要命，也爱财。于是处处留情——当然，有些情留的人家是不情不愿的。所以这江湖上爱死他的人和恨死他的人一样多，而想上他的人嘛，又和恨死他的人差不多。你说，他是不是得随身备着让人不举的药？”
　　刘缈目瞪口呆。
　　燕然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拜这药所赐，独闯江湖以来，这只狐狸都只吃别人，从来没被人吃过。”
　　偶像啊！
　　刘缈在心里迎风流泪，放声长叹。突然发现不对——
　　“他也吃过你了？”杀气重重。
　　“啪”的一声，燕然的扇子又给酱猪头添了一道辣椒酱：“他倒想！”
　　刘缈捂住新添的伤痕，泪盈于睫，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干吗要把这个断子绝孙的玩意给你？”
　　“谁说是他给我的？”燕然把玩着折扇，慢吞吞的说，“这是我在密室中和他告别的时候，顺手牵出来的。”
　　刘缈如同五雷轰顶：“原来……原来你早就……”
　　燕然偏过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我说过，我睚眦必报。难道你逼我签了那种东西，我还真乖乖的和你当夫妻不成？可惜我以前没用过这药，不知道该下多少。密室那次分量少了，险些被你偷袭得手。这次，我要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我还就真跟你姓了。”
　　刘缈看着燕然，心头一时冷一时热，一时爱煞了他，一时又恼怒不已。就这么天人交战半晌，才缓了一口气，问道：“这药力得什么时候散？”
　　燕然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些古怪：“我怎么知道？”
　　“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以前根本就没用过这药，怎么知道药力什么时候散？”
　　刘缈当场暴走。
　　“你你你……”他指着燕然，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就不怕下的太多，小王从此以后就……就……”
　　燕然整了整衣袖：“那不是刚好？”
　　刘缈几乎要吐血：“小王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话说了一半，突然瞧见燕然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神情，心虚的顿住。
　　现在燕然坐在自己的卧房里，分明就是自己强抢民男，威逼成婚的结果，这种事怎么看——也是深仇大恨啊！
　　只是这位民男虽然没有表现出三贞九烈、宁死不屈的样子，但维护自己清白的手段，比一般人狠毒有效了何止千百倍啊？
　　世上的贞女烈男要都这样，谁还敢去当色狼流氓？
　　刘缈咬牙切齿，开始在卧室里兜圈子。
　　兜了三五十个，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燕然，笑逐颜开：“好，既然如此，为了维护小王在其他人面前的声威，可就要麻烦爱妃你担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声了。”
　　燕然看着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刘缈得意洋洋的一晃脑袋：“独房专宠！”
　　果然！
　　燕然偏过头，吐了一口气，对刘缈的脸皮之厚和心理素质之强，也实在有些佩服。
　　刘缈看着他：“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许了。”
　　燕然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又带了些许说不出的意蕴。
　　刘缈的鼻血差点喷出来，连忙伸手捂住。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相比于上半身的激动，下面的宝贝儿子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刘缈叹了口气，还是有点沮丧。
　　其实他真不是不在乎，只不过一向不是悲观的人，早就想清楚了。现在情况未明，只顾着伤心有个屁用，不如趁着燕然心情好，赶紧讨一点福利是正经。
　　至于这药么……
　　哼哼！
　　刘缈振作精神，想，反正有太医院尚药局呢，他们整天往九哥宫里送的东西也不是吃着当饱的。
　　想起太医院，刘缈顺理成章的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一个月后是皇后的生日，皇兄要在嘉德殿摆宴庆祝，叫小王带你去。”
　　说完这句话，刘缈似乎看见燕然明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出现和消失的都太快，以至于刘缈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