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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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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缈见燕然有些生气的样子,知道再待下去也是尴尬。他想了一想,既然皇后生日就在眼前,干脆去问问杨益和何柱,礼物准备的怎么样好了,顺便叫他们去太医院找王君效过来。于是悄悄的换了件宽松的衣服,推门而出。燕然自顾自的想心思,也不去管他。
刘缈出了卧房,向左一绕,沿着小径漫步而行。刚出了院门,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王爷安好。”刘缈一看,左边立着一名白衣少年,长眉凤目,婉转生情,正是自己的男宠之一宁心。
刘缈见宁心长睫闪动,满脸喜色,心里一动:“你怎么在这儿,没和大家一起去玩?”宁心瞟了他一眼,水汪汪的光彩流动:“我等了王爷一夜了。”刘缈四下里望了望:“一直在这里?”宁心点点头。刘缈一笑,伸出右手,正欲搂住他的小腰,突然想起,宁心是众多男宠中最喜欢腻着自己的一个,有事没事就朝自己身边蹭。而这时候自己几乎是个“刘公公”,吃吃豆腐也就算了,攻城略地却是一点别想。这些小家伙一个个早就被自己养的挑嘴,不上大荤单有素席,恐怕他们吃完了背后还瞧不起,于齐王一向豪迈慷慨有求必应的英名有损。
他想到这里,伸出去的手硬生生一抬,在宁心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干笑一声:“那辛苦了……不过……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哈哈……不错……哈哈……”一边打哈哈,一边抬脚就走。
“王爷?”宁心见刘缈肌肉僵硬、嘴角抽动,笑的比哭还难看,说话又是语无伦次,一阵愕然。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刘缈已经快步走开,心里一急,连忙追了上来。刘缈听见身后脚步声响,回头连连挥手:“本王没事,你不用……”宁心哪里有空听他说什么?只是紧追不舍,刘缈见宁心阴魂不散,自己不由魂飞魄散,“啊哟”一跺脚,拔腿飞奔。
他脚不点地的一气奔出两里多地,直跑到天香水榭的回廊上才停下,回头见宁心的身影已经不见,这才靠在柱子上松了口气,一口气还没换匀,前方回廊绕出两名结伴而行的美少年结伴,远远地看见他,立刻躬身施礼,口里叫着:“王爷安好。”
刘缈一见又是自己的男宠,笑着一点头:“好!”一个字没说完,调头就——抬着脚没踩下去——身后的长廊上也走过两名并肩而行的美少年,也是他的男宠。刘缈这回哪还等他们请安问好,向右一转,就想从两座水阁相连的回廊中跑掉,不成想头一抬,眼前又是两个美少年缓步而来。
刘缈活了二十岁,对美人一道,向来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回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觉得自己府里的美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此时又急又怒,暗想今天这是怎么着?专门商量好日子六国合纵伐秦来了?要在以往,他自然是来者不拒,就是“秦始皇兵吞六国”也不在话下,惜乎今日国力不济、雄风难振,对方虽然渴盼天恩,犹如大旱之盼甘霖;自己却是天干物燥,确无播撒云雨之道。唯今之计,只有学昔年齐王田因齐知人善任,依孙膑兵法之三十六计行事。他四下里看了看,当机立断,伸手在栏杆上一撑,隐约听见身后一片惊呼声。刘缈也管不了许多,“扑通”一声跳下荷花池。
甫一入水,刘缈立刻知道此计大谬。他一身大袖宽衣,被水一浸,全紧紧裹在身上,顿时成了个端午节祭江鱼的肉馅大粽子,一个劲的向水底沉。他心里一慌,手舞足蹈的胡乱挣扎起来——结果越挣扎裹得越紧,口鼻一呛,两口泥水下了肚。刘缈这时完全慌了神,只觉得耳鼻口中塞满了冰冷腻滑的池水,眼前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手脚被紧紧束缚住,连挣扎都不行。心里一阵绝望,沉得更快。
岸上的人见王爷忽然要自杀,也都慌了手脚,高声呼喝着喊人来救。就在兵荒马乱之际,半空中青影一闪,刘缈身上一轻,腾云驾雾一般从水里脱了身,接着又被重重的扔到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声,额头上狠狠挨了一下,痛彻心扉。
“你要死啊?”
刘缈捂着额头,凝目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爱妃”,泪盈于睫——刚刚那一下实在抽的忒狠了点,惊魂未定。半晌,才一把扑过去抱住燕然,大叫一声:“我的妈呀!吓死我了!”燕然一身轻薄夏衣,被他紧抱住,没一会也湿透了。他皱起眉头,一抬手,可是看着刘缈劫后余生瑟瑟发抖的样子,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刘缈见燕然没把自己推开,顿时乐不可支。他刚刚险些溺水时,固然是惊慌失措,但齐王殿下幼承庭训,定心的功夫极好,被燕然救上岸以后抖了一阵,早已宁定下来。他见燕然注视自己的目光中,难得有一丝忧虑一丝关心,知道机不可失,心念电转,冒着被痛打的危险赌了一把,果然牌九一开,天皇通杀。燕然以为他抖个不停是受惊过度,哪里想到刘缈这是奸计得逞温香在抱,激动地不能自已。
刘缈得寸进尺,将燕然越抱越紧,一张脸在他胸口乱蹭,眼看就要从蹭到领口里面了,后颈突然一紧,被人拎着丢了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他还以为燕然看破了自己的诡计,悻悻然坐了起来,却见燕然脸色微微泛红,带着一丝怒意环顾四周。刘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此时池塘边上、水榭里面站满了人,人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俩。刘缈忽然想起胡灵“脸皮真薄”的四字评语,心里一荡,脸露微笑。他笑容未敛,蓦地听见一声号哭:“王爷,没事吧?”声音苍老,却又尖利高细,还带着微妙的金属质感。
刘缈从小就不把圣人之言当回事,刚学会“君子远庖厨”那会正值反骨大生,特特跑到御膳房去“皇子近庖厨”一回。谁料想撞大运的恰好赶上御厨解牛,更撞大运的是,他居然对金属摩擦声过敏!于是那两把剔骨尖刀发出的“霍霍”声,刺激的十七皇子险些当场和那牛作伴去了,被太医宦官宫女侍卫掐人中熏醒香输内力外带人工度气的救过来以后,刘缈从此对这句圣人教诲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时候忽然又听见这到死也忘不了的声音,刘缈浑身一软,恨不得一翻身重新投进荷花池里算了。
他扭头一看,果然是何柱奔了过来,但见他步履蹒跚、连滚带爬,脸红脖肿、气喘吁吁,一行是泪、一行是汗,一脸七八十道皱纹,两道最宽的便是一对眯缝眼。刘缈是被这老太监一手带大的,见他这样,活了小半辈子楞没在心里冒出过几回的愧疚之情,居然在此刻神奇的涌现——只能说,这一刻何柱不是一个人在战!而绝对是被刘缈爹娘师长一起灵魂附体才产生了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和感染力,他连忙站起来亲手扶住何柱:“行了老总管,本王没事。”
何柱抓着刘缈的手,仔细端详了好几遍,确定他除了头上拖泥带水全身曲线毕露外完好无损,这才擦了擦眼泪,一叠连声的吩咐:“快!送王爷回寝室,准备干净衣裳和热水。”燕然见刘缈没事了,转头要走,刘缈连忙挣脱何柱,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燕然知道他不会放手,索性伸手提起刘缈的衣领,足尖一点,众人眼前一花,两人早已不见。
燕然提着刘缈回到卧房,将他朝椅子上一放,笑道:“天下间还有被男宠逼得投水自杀的王爷?”
刘缈大怒,跳起来指着燕然:“还不都是你害的?”
燕然嗤笑:“自作孽,不可活!”
刘缈一窒,正要说些什么,帷帐后绕过两个倩装丫鬟,躬身道:“启禀殿下,热水已经备好,请殿下沐浴更衣。”
“知道了,”刘缈挥了挥手,正要示意她们退下,一眼晃到燕然,“你们都下去,一个人也别留。”
两个丫头应了,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刘缈牵起燕然的手,向屋后走去。燕然有些诧异,但并未反抗,跟着他绕过帷帐,穿过一条七八尺长的走廊,推开一扇槅扇。眼前一间大屋,地上用大理石砌着一个长约四丈、深约四尺的正方形浴池,已经注满了热水,水汽热腾腾的蒸了一室。远处的景物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墙角有一扇玻璃屏风,一架大理石梳妆台。
燕然闯荡江湖日久,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此时见王府吓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备齐这一池热水,不由有些感叹这些金枝玉叶的奢靡。刘缈见惯了,丝毫不在意,脱了衣服躺进浴池里,满足的叹了口气:“舒服!”笑着看向站在池边的燕然:“你不下来泡一泡?”
燕然皱眉看着他,想了一想,忽然一笑,伸手解开衣带。他脱衣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旁若无人的优雅和自得。刘缈目不转睛的看着,玉白色的肌肤从天青色衣衫下露出的一刻,他鼻腔一热,连忙一头钻进水里,心里暗暗叫苦:这样下去,本王总有一天得憋死——不对,憋死之前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他想到这里,一阵没好气,“哗啦”一下从水中窜出,见燕然正靠在自己对面的水池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头黑发放了下来,水汽蒸腾中,雌雄莫辨妖美奢丽。
当年要真有一个巫山神女,也不过就这个样子吧?
刘缈心里猛地一跳,双膝发软。眼看身体又要沉入水中,何柱的声音适时响起。
“王爷,有客来访。”
“谁?”刘缈大大松了口气,转身面对槅扇,手臂架在池边撑住身体,心里早感谢了来客连带他八辈祖宗十遍八遍。
“是中山王和城阳王。”
刘缈一头栽进水里,水花四溅。片刻之后他才再次探出头:“请他们到正厅用茶,说本王稍后就到。”这句话的内容客气有礼,却说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