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玉堂觅归燕》瀚海银沙

15、第 15 章

　　刘缈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他一夜没睡，只在醉梦阁里休息了两个时辰，这时有些懒懒的提不起精神。王府太监总管何柱极是机灵，不等刘缈吩咐，早已命小太监抬过一顶金丝竹小轿来。众人簇拥着轿子朝后院正房走去，刘缈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一阵笑语喧哗，有几声入耳特别熟悉。他抬起眼皮，见眼前一带粉墙，两扇黑油大门紧闭着，门上的匾额提着三个大字“环翠堂”，正是云儿的住处。
　　“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何柱凑到刘缈耳边，“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环翠堂院子里漫了水。云公子觉得好玩，不准下人们收拾，一大早叫了十几位公子，在里面玩水呢。”
　　“哦？”刘缈眉头一挑，想象着十几位美人水中嬉戏的香艳场景，咧着嘴一声□□，形容之猥琐，连他身边的太监都有点不忍卒睹的感觉。
　　“抬过去抬过去！”刘缈一叠连声的催促抬轿的太监，示意他们把轿子靠墙根放下，跳了起来。
　　“过来个人。”
　　何柱知道他要找肉垫，连忙叫过年轻力壮的王福，小心翼翼的扶着刘缈站到他肩头上，嘴里不停念叨着：“慢点……小心……”
　　刘缈扒在墙头上，见院子里十几个少年正在嬉笑打闹。文雅的，在岸上拿着竹枝逗弄水里的鸟雀，淘气的都下了水，有七八个穿着短衣，不管是红萝卜的胳膊还是白萝卜的腿，都露着一截在外面。几个人站在几只窄窄的竹排上，拿着竹蒿水战，哪个不小心被打下水，旁人顿时一阵轰天的叫好声。还有几个干脆脱了衣服，直接站在水里打水仗，为首的正是云儿。
　　此时朝阳初升，刘缈的众“姬妾”脸上、手上、身上都是水珠，被淡淡的阳光一照，莹彩柔和，衬着雪白的皮肤，真是羞死龙阳、气煞董贤，看的墙头那只狼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跳下水去大开杀戒一番。他目光一转，见云儿潜游到左边的一只竹排旁边，悄悄探出头，竹排上两人激战正酣，哪里留意到他？云儿冷不防伸手一掀，“扑通”一声，两人都落成了落汤鸡。旁人一阵大笑，那两个少年窜出水面，追着云儿就打，水里顿时闹成一片。
　　这些少年平日在刘缈身边伺候时，无论如何都带着三分拘束，此时才是真正的天性流露。刘缈一眼看去，个个都是从未见过的娇憨天真、鲜妍灵动，不由大乐。暗想难怪当年汉成帝贵为天子，还忍不住要偷看赵合德洗澡，果然是香艳刺激，妙不可言。先贤如此，我辈后世好色者，不可不时时追思，上行下效也。
　　刘缈看的喜不自胜，连连跺脚，这可苦了王福，肩膀头顶也不知道被他踩了多少下。正在咬牙苦撑，突然膝窝里一痛，顿时两腿一软，往后就滚。刘缈正在登临仙境之际，突然脚下一晃，“咚”的一声，在思想上、行动上同时从云端坠落。他昨夜在密道中已经摔得遍身青紫，这一下伤上加伤，痛的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趴在地上哼哼。
　　何柱见刘缈从一人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去扶起来。刘缈额头上高高鼓起一个青色的肿块，人中挂着一道鲜红的血迹，嘴角横着扩了半寸多长的红痕出去，和颧骨上娇艳的玫瑰紫连成一线。眼见好好一个王爷愣是被整成了戏台上的花脸，何柱一激动，鼻涕都挂下来了：“王爷……”
　　“本王没事，”刘缈见何柱肩头耸动，眼看就要大恸，生怕他的鬼哭狼嚎惊吓了环翠堂中的众位美人，断了以后的福利，一挺身，咬牙切齿的坐起来，先侧耳听了听墙那边的动静，发觉无异后才出了口气，一脚踹在王福身上，“你要死啊？”
　　王福跪在刘缈面前，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奴才……奴才……”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刘缈的额头被一样东西打中。刘缈吃了一惊，一抬头，两三丈远的一株柳树上坐着一个人，身穿一件淡淡的天青色长衫，下摆绣着几条柳枝，两只飞燕穿梭回翔，映着一树浓烈的新翠，雨过天青，千峰竞秀，看的刘缈目瞪口呆。
　　“大胆！”何柱闪身挡在刘缈身前，“来人，有……”
　　“别嚷！”刘缈一把捂住何柱的嘴，“老总管，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本王的王妃。”
　　“王……王……王……”何柱看着树上的美人，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愣是说不出那个“妃”字来。
　　“昨天晚上刚娶的，”刘缈料定何柱此时已经和僵尸差不了多少，笑眯眯的放开他，“你抽空跟大家宣布一下。”说完对燕然招了招手。
　　燕然轻飘飘的掠到刘缈身前，折扇一敲他的下巴：“跟我来。”
　　刘缈见他面色不善，猛地想起，刚刚自己那好色无行的样子可都被这位“王妃”看了个精光，顿时心慌意乱。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甩开众人，跌跌撞撞的跟了过去。
　　燕然领着刘缈来到上房，推门进了卧室，安安稳稳的坐好，这才抬头看着刘缈，见他一张精彩纷呈的脸上惴惴不安，淡淡一笑：“脱衣服。”
　　“什……什么？”刘缈又惊又喜又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嘴一张，下巴掉了，顿时扯痛了嘴角的伤口，“咝”的一抽冷气。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刘缈正在乐不可支，燕然已经从怀里取出翡翠小盒：“你不痛吗？”
　　刘缈认得这只盒子，知道里面装的是伤药。眼见“王妃”对他“偷情”如此大度，刘缈心里一阵沮丧，一屁股坐到燕然对面，赌气一样：“不疼！”
　　燕然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刘缈一眼，收起盒子：“不疼就算了。”起身就走，刘缈一把抓住他的手。
　　燕然低头，见刘缈一张青红透紫的脸肿的大了一圈，和那凄婉又带着几分祈求的水润双眼一配，像挂在肉铺外面当招牌的酱猪头一样凄惨，他心里好笑，又奇怪的有些不忍，右手一动，就在此时——
　　“爱妃……”
　　这句话差点把燕然打算取出药盒的动作变成一个狠狠的耳光。
　　“少胡说八道！”燕然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显然气的不轻。但还是伸手从怀里取出药盒，有些粗鲁的将青色的药膏横七竖八的抹在刘缈脸上。
　　“唔……”刘缈吃痛，但被那纤长的手指碰触着，心里又说不出甘美，眉头紧皱，嘴角又翘着。这诡异的表情落在燕然眼里，他再也绷不住生气的脸，扑哧一笑，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你也像个王爷。”
　　刘缈笑嘻嘻的看着他：“王爷是生出来的，有什么像不像的？”
　　燕然一愣，手指微微一滞，恰好停在刘缈的嘴角边。刘缈一侧头，双唇一抿，含住那冰冷的指尖，舌尖也不安分的轻轻一挑。
　　十指连心，那几乎要烫伤肌肤的触感猝不及防的直冲心底，燕然猛地抽回手，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狼狈不堪到几乎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刘缈看着他，笑的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然后他起身，唰唰几下，把自己的上衣剥的精光。精心护养的肌肤上，一片片的赤红青紫的确有些骇人眼目的效果。
　　“小王现在觉得痛了。”
　　燕然的眼中掠过一丝说不清的阴暗光芒，似乎想要掉头就走，但片刻之后，他还是皱着眉头走过去，伸手摁住刘缈的肩膀：“坐下。”
　　比起头脸，手指在胸腹肩背上来回揉擦的感觉更加煽情而难熬，刘缈低下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燕然雪白的额头，圆润的鼻尖和如墨的鬓发中露出的一线耳廓。他咬紧牙关，将喉头的一声呻吟吞了回去，但却无法阻止全身上下汹涌渗出的汗水。
　　他放在桌上的左手微微一动。
　　“别乱想心思，”燕然的声音悠然自得，就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我要是能被你偷袭两次，干脆跟你姓好了。”
　　刘缈忽然一阵燥热，身上的药膏都蒸腾化了。他哑声一笑：“你还不打算跟我姓么？”握住燕然的肩膀，合身一扑，将他压倒在地上。
　　燕然不闪不避，躺在刘缈身下凝视着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刘缈见了他这等妩媚可喜的神情，简直是要了亲命没商量！伸手就去扯他的腰带，然后——
　　然后——
　　刘缈惊恐的发现，虽然自己心里欲望高涨的都快炸开来了，可是身体却毫无反应。
　　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缈突然想起这句话，额头上的汗顿时又密了一层——只不过，刚才是热的，这回是冷的！
　　“怎么？”燕然懒洋洋的歪过头，斜睨着刘缈，目光里带着三分狡黠、三分嘲弄，还有三分挑衅，“大名鼎鼎的京城之狼齐王殿下，这会不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