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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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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星期一晃而过,齐桓和吴哲完成了在师侦营的任务,准备起程回A大队。高城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到机场。
高城说:“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两个星期受益匪浅。”
齐桓说:“我们这次也学到了很多在演习中学不到的东西,以后对抗的时候再过过招。”
高城笑,“没问题,还想袁朗再请我喝酒呢。”
齐桓和吴哲暗笑,高城抓袁朗已经抓上瘾了。
吴哲突然问:“高城,我们队长那天跟你喝酒,他到底醉了没有?”
齐桓没想到吴哲问了这么个问题,他也看着高城,眼里满是好奇。
高城却一下子笑了出来,“还好,还好啦。”
这是什么意思?吴哲和齐桓莫名其妙。
高城还在笑,“你们也别问了,我答应了那谁,不能告诉你们。”
烂人!吴哲和齐桓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腹诽着。袁朗早就料到他们会找高城寻他的把柄,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高城替他保密。
难道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A大队两位精英在抑郁中登机返航。
离开基地半个月,想到就要见到他们的烂人队长和一帮战友,两个人的心情多少都有些兴奋。
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基地机场,齐桓和吴哲提着行李下了飞机。一路向宿舍走过去,却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头,一种沉重笼罩在基地上空。
吴哲看向齐桓,发现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这时已快到中午,三中队结束了上午的训练,正列队往回走,齐桓和吴哲在宿舍楼前驻足张望,看见不远处熟悉的面孔,吴哲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把胳膊举得高高的,向他们挥手。队列里的家伙们都看见了,他们脖子不动,目光却都斜到了袁朗身上。袁朗微微一笑,说了声“去吧”,队伍立刻散了摊,一群人怪叫着向齐桓和吴哲冲了过去。
齐桓见状扭头就溜,没到楼梯口就被堵住了。
“菜刀,可想死你了!”C3语气激动,表情夸张,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去和齐桓拥抱。
齐桓只觉得一阵恶寒,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急忙举起他的九五背囊,往前一送就塞进了C3的怀里,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离我远点儿!”
C2有些阴阳怪气,“C3,人家菜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地往那一站,你远远地崇拜就好了,就你这一身土、一脸泥的还要和人拥抱,我看连个签名都要不着。”
石丽海在一旁帮腔,“我也觉得菜刀这造型气质不凡。”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齐桓,“但好像还差点什么。”说完他就伸出一双满是泥污的爪子往齐桓脸上抹。
齐桓连忙架开他的双手,“你们就这么欢迎我啊?”
石丽海说:“你出去度假半个月,还不允许我们心理不平衡一下?”
“度什么假?都快忙死了!”
“那是我们冤枉你了。来,安慰安慰。”石丽海又伸出了魔爪。
齐桓左躲右闪,心里有点儿犯嘀咕,这几个家伙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要是群起而攻之的话,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旁边那几个倒也没有助纣为虐的意思,只是笑嘻嘻地看热闹。
C3又说话了,他怀里还搂着齐桓的背囊,“菜刀,有没有带吃的回来犒劳我们大家啊?”
石丽海一听这话也住了手。
齐桓一指吴哲,“都进锄头肚子里了。”
C3不信,非常顺手地打开背囊一通乱翻,然后拽出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小吃。C3一声欢呼,其他脑袋也都当仁不让地凑了过去。齐桓孤零零地站在众人身后,望着那群只认东西不认人的同伴,看着他们明目张胆、如狼似虎地打劫并瓜分着原本就是买给他们的零食,连一声叹息也哽在了喉咙里。
吴哲那边的欢迎活动则是在轻松、愉快、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着,这时他已经被大家推推搡搡、拍拍打打地簇拥着走向楼梯口,齐桓急忙让到一边。人群中只听见许三多喊了一声:“菜刀,你的包我帮你拿了。”
乱轰轰的脚步声过后,眼前一片空空荡荡,连刚才的一班劫匪也不见了影子,齐桓这才松了口气。
“看你这人缘混的,可比人家吴哲差远了。”袁朗从一边晃了过来,还不忘抓紧时机落井下石。
齐桓立正,敬礼,“队长,齐桓归队报到。”
袁朗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儿也没别人,别那么硬戳着。在高城那儿玩得好吗?”
齐桓就知道回来以后肯定是这样,但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习惯了。
“一切都很顺利,跟我们设想的差不多。”
“我已经开始期待和高副营长的下一次对决了。”袁朗两眼发光,笑得莫测高深,齐桓心里又冒起了一股凉气。
“队长,咱们这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袁朗要算计师侦营也是以后的事,齐桓只想尽快了解基地现在的情况。
袁朗敛起了笑容,“二中队前些日子被派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一个重伤,一个……牺牲了。”
“谁?”齐桓的声音一下子沉下来了。
“黄伟雄。”
“□□?”齐桓瞪大了眼睛看着袁朗。
袁朗点了点头,“你们那一期一共进了八个,现在还剩下六个。”
齐桓望向远处,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袁朗说:“先回去吧。”
“追悼会什么时候开?”
“明天下午。别想那么多了,下午就参加训练吧。”
“是。”
袁朗转身走了。齐桓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上楼回宿舍。
第二天,夜幕已经落下,A大队四处的灯光逐渐亮起,和天上闪烁的星光交相辉映。
齐桓一个人走到了靶场旁边的高坡上,今天没有队伍进行夜间射击训练,靶场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的声音。
下午的追悼会和每次一样,礼堂四周摆满了花圈,庄严,肃穆。除值班人员,A大队基地的所有人军容严整,沉默肃立。死者亲属压抑的抽泣声仿佛无端放大了十数倍,撕扯着早已满布伤痕的心灵。看着正前方悬挂着的战友的遗像,眼中的沉痛凝聚成山。又一个年轻的生命从此消逝,曾经的美好只留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
思念,无边的的思念,在心中慢慢沉澱、堆积。
想念那些已经永远离开的战友,想念一张张逝去的笑脸,想念曾经一起奋斗的日日夜夜。
齐桓眼前的靶场明亮起来,在那里他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旁边是和他一样来自各部队参加特训的军官和士兵,黄伟雄也在队伍里。他们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枪和远处的标靶,枪口喷射出耀眼的火焰。
场景没有变化,时空却在不停流转,他看见了下一期的石丽海,再下一期的C2、C3,……,最后,他看见了吴哲、许三多、成才……
如果生命是花,愿倾其所有,绚丽绽放。如果生命是树,愿顶天立地,成荫成林。如果生命是河,愿一路流淌,直奔海洋。如果生命是风,愿飞越崇山峻岭,穿梭于天地之间。
生命是如此脆弱,可以被一颗子弹轻而易举地吞噬掉。生命是如此坚强,在经历过无数次磨难之后,希望也从不曾幻灭。
美好的生命,美好的希望。生命因希望而美丽。
如果有一天需要放弃生命,同样是为了希望。
是否真如吴哲所说,逝去的灵魂会幻化成星,在遥远的天际凝视着心中的不舍与想念?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并没有离开,虽然只能远远相望,却依然在相守。
想起那个家伙总会微笑,他的积极乐观可以把所有阴郁和苦涩一扫而空,他阳光般的笑容可以滤掉所有痛苦和烦恼。看着他就是快乐的。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今天大概是他第一次参加战友的追悼会吧。总觉得他失去好友的伤痛还没有完全过去,毕竟,时间不是很长。那天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就有那么大反应,是因为他把我当作好朋友吧。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他刚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他当时真的以为我会死,我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
可是要怎样才能不再经历死亡?看着熟悉的生命在眼前消逝,曾经的笑容今后只能出现在记忆里,那是种难以形容的痛。太多的痛沉积在心底,是否会让他的眼睛不再清澈,是否会令他的笑容蒙上阴翳,是否会使他的快乐不再无忧?希望永远不会有这样一天,希望他永远快乐如阳光。
齐桓躺在地上仰望夜空,天上的星晶莹璀灿,好像无数闪亮的眼睛。深沉的美丽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