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无尽处》柳下人家

13、13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吴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不同，但做起来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心门一旦打开，积聚的情感蜂拥而出，他发觉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儿，只担心深情凝视的目光会把齐桓吓死。考虑到后果严重，吴哲只好以昨夜没睡好为由，假装没精打采、眼皮打架，哀求齐桓带他回师侦营睡觉。再和他这样逛下去只怕真的要疯掉了。齐桓本想在山上待一整天，但吴哲的样子实在可怜，就只能一边骂他暴殄天物，一边开车打道回营。
　　吴哲回到师侦营就钻进了宿舍，齐桓却不想大白天窝在屋里睡觉，就又开着车去附近的市镇转悠。

　　吴哲躺在床上，眼神呆滞，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想搞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后应该怎么办。否则以齐桓的洞察力，很快就能发现他的这种异常状态，如果真被齐桓看出什么的话，他也就不想活了。
　　吴哲这次真的是陷进去了，他可算是领会了小说里描写的“突如其来”、“怦然心动”、“魂牵梦萦”、“意乱情迷”等等爱情境界了，只不过他丝毫没有尝到恋爱的甜蜜和喜悦，有的却是苦涩与无奈。这与他想象中的爱情简直是天差地别。
　　同性恋这个词近几年在各种媒介上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说明整个社会都开始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认识这个群体。吴哲从来都是尽量用客观公正的眼光加以评价，不敢有所偏颇，但毕竟因为不了解，也不敢妄下结论。但现在他也被弄糊涂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是否就意味着他只会在同性之中挑选意中人，这辈子都与女性无缘？还是说他喜欢齐桓只因为他是齐桓，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喜欢？
　　如果齐桓是个女孩子……
　　想到这儿，吴哲突然间不寒而栗，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两抖。
　　天啊！这怎么可能？吴哲双手抱头，这种不着四六的想法让他濒临崩溃的边缘。
　　吴哲不想把自己逼疯，他选择了一个更加理性的、让他可以接受的结论：可能在遇到一个让我倾心的女性之前，齐桓就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就一不小心、心甘情愿地坠入了情网，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缘份吧。不对，在我身上应该叫孽缘。
　　可是不管是情缘也好，孽缘也罢，吴哲长久以来期盼的初恋注定将会无疾而终，他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他不可能去找齐桓表白，或者是某一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询问齐桓的性取向，十有八九会挨揍的，更严重的后果是把齐桓吓得掉头就跑，从此以后都对他敬而远之。而且，就算是社会对于同性相爱的宽容度越来越高，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军队里允许两个男人谈恋爱的。“地下情”也许真的存在，但危险系数极高，一旦被发现，不管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都难逃命途多舛的厄运，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私心给齐桓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就已经开始为齐桓着想了，吴哲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颇具牺牲精神。
　　或者找一个女朋友吧，光明正大地移情别恋，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也就不会有痛苦和烦恼了。想到这些，吴哲心里竟是一阵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抑在胸口，他又开始调整呼吸。
　　苦笑。不愿意吗？只是想一想，要不要那么大反应啊？齐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想害死我吗？
　　原来不是没有甜蜜，只不过想到那个人的时候，痛苦和甜蜜始终纠缠在一起。甜蜜的毒药，过后是加倍的苦涩。吴哲无所适从。
　　齐桓，你就是我命中的劫数。什么时候才能跨过这一劫？在你找到女朋友之后吗？为什么还是难受？我真的无可救药了。拜托你赶快把自己嫁出去吧。但是就算你没有结婚又能怎么样？我就会有希望吗？又用脑过度了。是太困了吗？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吴哲就这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窗外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染红，齐桓随时都可能回到宿舍，吴哲独自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吴哲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想个没完没了。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虽然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决定要鼓起勇气面对这个意外。
　　喜欢就喜欢吧，就算他是个男人也无所谓，就算是单相思也无所谓。既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感情，就只能承担因此带来的一切后果。不能让他知道，不能给他带来困扰。一切都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至少要让他这样以为。至于自己，随缘吧，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希望友情永远不会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哲还在发呆，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忽然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吴哲闭上了眼睛。
　　齐桓推门进屋，顺手开灯，灯一亮就看见吴哲还躺在床上，他吓了一跳。
　　“锄头，起床了！”
　　吴哲装作刚被他叫醒的样子，揉了揉半睁着的眼睛，“你回来了。”
　　“你睡到现在啊？那你今天晚上还睡不睡啊？”
　　“为什么不睡？有研究表明，多睡觉对身体好。”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吃饭了吗？”
　　“做梦的时候吃过了。”
　　“哦，那就是不饿了。”
　　齐桓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屋子里顿时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吴哲从床上跳起来直扑了过去，“好香啊！是吃的吗？”
　　齐桓转身，拦在吴哲和袋子之间，“你不是睡觉睡饱了吗？”
　　吴哲的眼睛已经笑弯了，“再不让开你就给我咬两口吧，说不定也能解饱。”说完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话已至此，齐桓同学非常自觉地闪到了一边，把整袋食物留给了眼冒绿光的吴小狼，然后看着他两只爪子上下翻飞，不停的把食物塞进嘴里。
　　齐桓在市场上买了五香牛肉、牛筋、酱排骨、卤水鸡翅，还有几个烤得香酥可口的芝麻烧饼，本来就是带回来给吴哲的，但见了他此时的吃相，却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喂，我说你慢点儿吃。别噎着。都是你的。”齐桓边说又边给吴哲的杯子倒满了水。
　　吴哲本来没有食欲，只想装腔作势糊弄齐桓，但东西下了肚子就真觉得有些饿了。中午，他只在山上吃了齐桓带去的一个苹果，然后就是现在这一顿了。
　　“你是在哪儿买的？真的很好吃。”吴哲的嘴好不容易抽出个空，就忙着对食物发表看法。
　　“这要是让高城看见了，还以为他的手下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呢。”
　　“今天这顿最香。”
　　“那个市场上吃的东西多着呢，我每样吃一点儿就已经很饱了。”
　　“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没下次了。下星期我们就要回去了。”
　　“哦，差点儿忘了。”
　　“你在这待得乐不思蜀了？”
　　“有点儿。”
　　“那我回去跟队长说说，你就留这儿算了。”
　　“你看着办吧，反正已经被队长卖到这儿了，也不差被你再卖一次。”
　　齐桓一巴掌拍到吴哲的脑袋上，“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知道，你就是嘴硬，其实你舍不得我离开。”吴哲说得理所当然。
　　“我是舍不得你，你不在身边我怎么削你啊？”
　　“你承认舍不得就行了，其他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齐桓郁闷，他不知道吴哲的脸皮还会厚到什么程度。
　　“今天晚上要是睡不着可是你自找的，明天早晨按时起床。”
　　自从到了师侦营，为了保证每天的训练强度，在齐桓的督促下，吴哲比在A大队起得还早。
　　吴哲又唠叨开了：“说实话，我烦你。在爱沙尼亚的时候，我说队长、三多和成才是钉在我屁股上的三根钉子。你就是第四根。”
　　“多谢夸奖，我会让自己永不生锈。”齐桓不再理他，转过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吴哲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嘴角偷偷向上扬起。
　　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能够在一起长相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