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旅程》niuniu

6、爱的旅程（6）

　　对米利安的身份有新的认知以后，莱瑟尔有些后悔不该带他参加这次危险的旅程，但转念一想，也幸好没让宪兵带走这孩子，否则将来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居然这样处理他的外甥，他一定会……嗯……也不会怎样，就是会用那种略带埋怨的眼光看自己两眼，开玩笑，被那种眼神望上一望，起码也有好几天睡不好觉。
　　顺利抵达奥匈帝国北部港口埃姆登时已是黄昏，海船在送他们两人上岸后立即赶往基尔港运货，莱瑟尔则买了马匹、雇好向导，准备连夜动身前向比利时。
　　“我呢？我呢？”米利安围着他转来转去地问，“您答应过要带我回英国的！”
　　“你留在这里，我返程时再来带你走。”
　　“您什么时候返程？”
　　“现在还不清楚。”
　　米利安狐疑地看着这个忙碌的人，难得这么碰巧他认识舅舅，万一到时候被他忘记在德国，岂不是麻烦多多？
　　“您带我一起去吧，我可以服侍你，当你的侍童……呃…不收费的……也许还能帮上点别的什么忙，比如象船上那次……”
　　莱瑟尔拍拍他的头：“用不着，我要去的地方是战场，非常危险，不适合小孩子去。”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五岁了，听说在法国十五岁已经可以从军了！”
　　“很好，你可以去法国，向拿破仑要求从军，我相信他不会反对的。”
　　“可是大人……”
　　“拿着这个，”公爵塞给他一只红色钱袋，“这是你的生活费，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米利安甜甜地一笑，“我会很安静地在这里等大人回来。”
　　莱瑟尔不再多说，跳上马就疾奔而去。男孩被孤零零地被留下，幸好，他的钱袋还跟他在一起。
　　虽然不会说德语，但当地人听英语或法语都没有太大问题，米利安在这个港口小镇逛来逛去找最便宜的住处，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好打。
　　在货比三家后，米利安住进了一个破旧木屋群里的一间，尽管房子破了一些，但那张床看起来还不错。
　　这么多天来首次在没有摇摇晃晃的床上躺下，盖好被子，米利安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考虑以后的问题，并立即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的五秒内，顺利进入了梦乡。
　　约摸大半夜后，米利安被一阵尖锐的猫叫声吵醒，咕哝了两句，有些火气直冒地披着毯子下床关窗户。
　　木屋临着一条窄窄的街道，几盏昏暗的煤油路灯无精打采地闪着黄色的灯光，道旁是阴水沟，散出的气味不是那么悦人，米利安揉揉眼睛，将缺了半块木框的窗扇合拢，正准备回到床上去，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异样的响动。
　　虽然不太相信居然有贼选中这样的屋子下手，但因为身边钱袋是从未有过的饱满，所以米利安仍然高度警觉地抓起自己的所有财产，找了根木棍，蜷到门后躲起来。
　　“是这间吗？”一个哑哑的声音压得低低地问。
　　“说不准，进去看看……你把刀收起来，那不过是个孩子。”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公爵得到了什么样的情报？”
　　“不清楚，不过公爵就是为了防备他才把他一路带到这里来的。”
　　“嗯，这间没有人，看看这一间……”
　　接着便是拧开门锁的吱吱声，米利安按住狂跳的心脏，屏住呼吸。
　　一个人影先闪了进来，稍后是另一个，两人一起来到床前，其中一个伸手去掀被子，米利安从门后跳起来，朝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棒，紧接着又去敲另一个人，却被那人反应迅速地抬手挡住，米利安见势不好，丢下棒子就朝门外逃，那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米利安跑出木屋，慌不择路，好在他以前当过送信的报童，为了抢生意练出一双速度极佳的好腿，还有一副吆喝着招客户的好嗓子，一面跑一面狂呼：“救命啊！！救命！！！”道路两旁有人推开窗户来看，追来的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渐渐放慢了脚步，退了回去。
　　气喘吁吁狂奔过好几条街，米利安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蜷缩着藏了进去，打开钱袋来看了看，财产宝宝们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挨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有些微亮，想着有两个坏人在城里搜捕自己，心里还是非常地害怕。
　　从那两个人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冲着公爵的情报来的，如果米利安知道这份情报的内容的话，他就可以立刻一五一十地招认出来换取安全，可惜的是他什么也不知道，想背叛也无从背叛起，这种感觉就象是被人逼着不得不勇敢一样，很无奈的。
　　天亮了，米利安战战兢兢从藏身处出来，买了一个面包啃着，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身边来来去去，都是陌生的脸孔与冷淡的表情，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安全感，这种时候就算是看见公爵的脸，米利安也觉得自己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
　　他当然没有看见公爵，不过他仍然很高兴地跳了起来，因为从街角转过来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竟然是送他们来埃姆登的那条船上的一个水手。
　　他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才没有跟船去基尔港！米利安一面兴奋地向他跑去，一面感谢上帝的好意，高兴地连不小心掉了一块小铜板也没发现。
　　“琼恩！琼恩！”男孩欢欢喜喜地叫着。
　　褐发男子回过头，看见米利安，也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你没有去基尔港真是太好了！”米利安抓着他的胳膊，“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该怎么办！”
　　琼恩扶住米利安的身体，温和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没跟大人在一起？”
　　米利安瞬间僵住，脑子里好象有小型爆炸发生，一股寒意从背心滚过，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手指的痉挛。
　　琼恩的声音，便是昨夜追捕他的那个男子。一直觉得耳熟，原来是这个原因。
　　“米利安？你没事吧？”琼恩微笑着握住他的肩头，“我很乐意帮忙，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好了。”
　　“我……”米利安努力保持面部表情的正常，“我昨夜……遇到强盗……吓坏了，这里又没有熟人，刚才……刚才我去了地方长官那里……”
　　“地方长官？”
　　“是的，公爵大人临走留了一封信，拜托地方长官照顾我，那位大人看了信后对我很好，帮我安排住处，还派了一个警察保护我。”只要开了头，米利安发现自己越说越顺。
　　“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刚才会一看到我就那么高兴？”
　　“因为……那个警察……都不会讲英语，我觉得很无聊，一点也不好玩，就溜出来了，如果没看见你，一定会无聊死的。琼恩你为什么没去基尔？”
　　“我有点事留下来。”琼恩目光游移，“你刚才说是溜出来的，那个警察没跟着你吧。”
　　米利安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已经甩掉他了，可没想到他个子那么大，人却一点也不笨。”
　　“他在这里？是哪一个？”水手微微放松捏着米利安肩膀的手。
　　“就是那个，站在街角，穿黑衣服的。”米利安指了指。
　　琼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穿黑衣的大个儿男子站在那里抽烟。可能是被两人这样盯着看有所感觉，那男子回来头来，米利安冲他甜甜地一笑。
　　接收到这样一个清秀漂亮的小男孩如此可爱的笑容，那男子也不禁回了一笑，点点头。
　　“要不要叫他过来一起去吃点东西？”米利安忍着胸口的忐忑，满面含笑地问琼恩。
　　“不……不用了，”琼恩松开手，退后一步，“我还有一点急事，必须要走了。”
　　“琼恩你住哪里？我可以带他一起来找你吗？”
　　“…还、还没确定住处，我可能很快就离开，也许没办法陪你了。”
　　米利安做出失望已极的表情。
　　“再会米利安。”水手强颜欢笑地摆摆手，退了几步，一转身就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一个穿着脏脏的男子在不远处等着他，两个一会合，就飞快地离开。
　　米利安一直保持微笑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才擦擦洁白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
　　“都是公爵不好，”忍不住小声抱怨，“情报、情报，什么大不了的情报！害我现在有这么多的麻烦，也不知道能骗琼恩多久。”
　　埃姆登已经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如果躲到其他地方去，又不知道公爵什么时候回来，万一错过了，就得自己花钱回英国，实在是太吃亏了！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去附近的小店买了一份油炸洋葱卷来吃。这是米利安最爱吃的食物，公爵临走时还请他和雇来的向导一人吃了一份呢。
　　有些什么东西从脑中闪过，心头跳了跳，一下子又没抓住，米利安嚼着洋葱卷，用力回想着。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到底是什么，又模模糊糊的。再咬一口，继续想。
　　刚才掠过脑际的，洋葱卷，公爵，琼恩，琼恩的同伴，穿黑衣的男人，还有……
　　还有……那个向导！！
　　米利安猛地跳了起来。
　　琼恩的那个同伴，当时曾跟向导一起来见公爵的，只是他最终没被公爵选中而已。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情报，没道理会放过莱瑟尔，只来对付他这个小男孩，也就是说，被公爵雇为向导的那个男人，一定也有什么问题！
　　要不要追去提醒公爵呢？米利安有些犹豫，那个年轻贵族跟他没什么关系，又总是凶凶的，一会儿要杀他，一会儿要丢他下海，总之对他一点儿也不好，为什么要去救他？说不定救了他也不会领情的，不救！
　　甩手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莱瑟尔……毕竟还是让他增加了很多收入的，再说了，他还是一张回英国的船票啊，而且埃姆登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地方长官罩着他，说不定琼恩什么时候就发生上当，跑来捉他了。既然反正要躲到其他地方去，不如就去找公爵，反正他出手大方，自己如果以通报消息为借口去见他，应该还可以报销差旅费的。
　　这一次米利安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拿定主意后，他忍着肉痛，拿出一笔钱来买了一匹马，并小心地将这笔帐记在纸上，预备将来跟莱瑟尔请款。
　　准备好马匹和水粮后，米利安当然舍不得再多出钱去找向导，也不太敢相信本地的向导。他找到一个在欧洲大陆上流浪的吉普赛马戏团，向他们详细询问了去比利时的路，并画了一张地图。
　　虽然公爵早走了一天，但米利安相信那个向导一定会很尽责地带他去周边的地方绕着玩一圈儿的，所以只要按照最近的路走，追上莱瑟尔问题应该不大。当然，如果公爵还在绕圈子时就被向导干掉了，就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