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16、炼狱（1）

　　之前，几个老师仗义地将她藏起来，如今，事关自己生命安危，再也没有人逞英雄。那个年轻男教师一把将袁老师从桌子下拽了出来，“袁老师，你快告诉他们，我昨天休息，我啥都不知道。”
　　刘莉莉的父亲看到披头散发的袁老师，一股无名之火“噌”得一下就冒了出来，“袁老师，真是敢作敢当。”他低喝一声，之前一直有商有量的模样瞬间变了，他一个踏步凑到袁老师的面前，拽住她的衣领，甚至没有在意她张开嘴准备辩解的样子。
　　只在她一片茫然和恐慌的眼瞳下，一刀劈到了她的脸上，在那个温和的脸上瞬间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的鼻子被整个削掉，嘴唇也被砍得翻了皮，眼球因为巨力凸到一侧，翻开的皮肉下，鲜血滚滚向下流着。“要脸吗？开心吗？”刘莉莉的父亲恶魔一般的声音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低沉得在袁老师的耳边嗡鸣。
　　袁老师甚至来不及惊呼，下一刀又砍到了她的身上，一刀又一刀，穿过对方厚实的毛衣，刀刀见血，浑身上下的衣服中涌出鲜血，她瞪大双眼，身体剧烈抖动着。随着刘莉莉父亲一刀又一刀的动作，他带来的一众彪形大汉也齐齐吼了一声，朝着其余人招呼了开来，完全不管对方如何讨饶，下手完全没有轻重。
　　尖叫声四起，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承受不住干呕起来，人们拥挤一团，一些人想逃，一些人往里挤。宓竺四人站在办公室中，看着这混乱血腥的一幕，心中五味陈杂。昨日对袁老师的痛恨，在今日看到她那皮开肉绽如一摊烂泥一般，最终瘫软在地上的尸体，也不由唏嘘不已。而其他几个老师，最终也随她一同填了命，倒在了血泊中。
　　警笛声适时地响起，警察到了此时，终于是来了，但是一切早已经结束。办公室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这不是一场混战，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倒在血泊中的几个教师，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无可抵抗。
　　刘莉莉的父亲最终并没有能够逃脱，仍是被逮捕了起来，面临他的有可能不仅仅是牢狱之灾，可能是一道死刑的判决。
　　宓竺几人没有过多地沉浸在这场血腥屠杀中，因为他们知道，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他们走出教务楼，看到教务楼外默默站立着的蓝青青，她脸上神色带着懵懂和恐惧，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被赶回了教室。
　　冬日的天气带着一丝冷意，空气中有一丝甜腥的血气飘散开来，一切都变得浓稠起来，场景并没有变换，只是时间似乎被加速了。
　　宓竺几人对视一眼，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朝着那好不容易逃出的教学楼中走去。
　　刚刚走了进去，便感到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息笼罩下来，宓竺眉头微微一皱，她听到了哭声。几人缓缓走上楼梯，重新来到了四楼，果然在之前进过的那个教室中，看到了此时有些特立独行的蓝青青。
　　抬起头，刻意看了一眼这个教室上挂着的牌子，赫然写着“401班”。宓竺咽了咽口水，再朝教室内看去，便看到教室中除了蓝青青以外，所有的学生都在低声“呜呜”哭泣，看起来好不凄惨。
　　一个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有些无奈地轻咳了一声，“全体同学，注意，我们班班主任出了一些意外，之后就不能给咱们上课了，今天起，我暂代你们的班主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呜呜呜……”没有人理会他，情绪是会传染的，一时间，哭声震天响。
　　“你们哭什么呀？”男老师轻声问了句，但没有人回答他，他便走到一个女孩面前，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哭什么呀？”
　　“我不知道，我看他们都哭了，我也觉得很难过。”那女孩有些懵懂，迟疑地回答。男老师忍俊不禁，又问了一遍，“谁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呀？”
　　“呜呜呜，袁老师死了，袁老师死了。”一个男学生大喊了一声，接着继续抽噎着哭泣。
　　“额，袁老师的死不是你们的错。”男老师试图安慰他们，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我们的错，是刘莉莉的错，是她爸爸害死的袁老师。”有同学似乎听说了什么，义愤填膺地抱怨。
　　“额，好了，你们还小，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你们接下来的任务，还是要好好学习，不相干的事情，就不要管了，自然有老师来替你们操心。”男老师深吸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宓竺注意到，坐在座位中间的蓝青青是唯一没有哭泣的学生，他听到老师和学生的对话后，面色晦涩难辨，握了握拳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男老师试图安慰这帮小学生，但效果甚微，最终只说了一句“这节课自习。”便搬了个椅子坐到了讲桌后，拿起一本教材看了起来，不再关注其他。教室中一直有学生隐忍的哭泣声，只有蓝青青看着刘莉莉的空座位，不发一言。
　　下课后，男老师并没有离去，依然坐在讲桌前，学生们三五成群，各自讨论着什么，蓝青青觉得十分烦闷，便走了出去。
　　她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朝着对面的教务楼看去，那里此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许多身穿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而那些尸体应该早已被拉走了。她紧紧握着拳，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句，“刘莉莉，你来干什么？”
　　“刘莉莉？在哪？快去看看。”
　　“在楼梯上。”有人答了一句，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了，学生们的心似乎被这句话点燃了，纷纷朝着楼梯处奔去。蓝青青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得许多，跑向楼梯口。
　　楼梯口已经被围堵了起来，一个男孩大声质问着刘莉莉，“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杀了袁老师？你爸爸被警察捉去了，要被枪毙了，你也去死吧！”
　　刘莉莉抬起的小脸上红肿一片，若不是那熟悉精致的打扮，和那还算熟悉的半张脸，实在很难分辨她的身份。但此时，却没有同学在意她的伤势。
　　她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并不太理解同学们的话，“不会的，爸爸早上还给我留了饭的。”学生们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或者说，她说了什么并不重要。他们只觉得看到害死老师的罪魁祸首异常愤怒，当第一个人随手拿起纸笔朝刘莉莉丢去时，更多的人开始朝刘莉莉扔东西。
　　刘莉莉茫然的眼中露出惶恐之色，她下意识地双手抱紧头部，蹲下了身子，她瑟瑟发抖，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但下一刻，一个花盆准确地砸到她的手臂上，花盆“砰”地一声落地，碎裂开来，她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肿起来。
　　她不敢动弹，只能默默挨打。学生们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她的退让而削减几分，反而愈演愈烈，每个人都不甘落后，甚至一些其他班的同学，都一边起哄，一边寻找着趁手的东西向楼梯下方的女孩扔去。
　　尖锐的物品划破了刘莉莉的胳膊，鲜血洒落在身后的墙壁和电梯上，虽不明显，却让宓竺觉得异常刺目。
　　张铭磊站在刘莉莉的身边，他愤怒地朝上方的学生们怒吼，“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小恶魔，还不快住手！快住手！”
　　但是没有学生看到他的存在，他们仍然愤怒地丢着东西，驱赶着刘莉莉，仿佛她是病毒瘟疫一般。
　　蓝青青嘴唇剧烈颤抖，她超前踏了一步，伸出手臂，大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哭音，“别砸了。”但她下一刻便被人挤了出去，她双手哆嗦个不停，茫然地环顾四周，忽然朝教室中跑去，她看到趴在讲桌上小憩的男老师，双眼一亮，“老师，快去救刘莉莉，她要被打死了。”
　　那男老师迷迷糊糊地醒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半响才反应过来，在蓝青青的催促中慌忙朝楼梯处跑去，不多时，看到被堵地水泄不通的楼梯口，他一边大声呼喝，一边将学生朝两侧赶去。
　　他匆匆跑到缩成一团的刘莉莉身边，在摸到她受伤的手臂时，只见她浑身重重一抖，“刘莉莉，刘莉莉。”
　　刘莉莉显然被吓得狠了，直到男老师呼唤了几分钟后，才惊恐地慢慢抬起头来，她那张红肿的脸上泛着青紫，被泪水浸泡后，更肿了几分，一对本精致明亮的大眼睛由于接连的哭泣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那模样实在太过恐怖，男老师看了一眼，吓地猛然站起了身子，怔愣一瞬后，才又重新试探着扶住刘莉莉的身体，“刘莉莉，你的伤需要处理一下，老师带你去办公室吧？”
　　他说的办公室，自然不是袁老师的办公室，但刘莉莉听到这三个字后，却惊恐地摇着脑袋。
　　“好好，不去办公室，那，老师送你回家吧。”刘莉莉仍缩成一团，在男老师连续的说服下，终于颤颤巍巍站起身，她始终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站在男老师的身边，进了电梯。
　　她身后还背着书包，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准备前来上课，却遇到了这种事情，宓竺看着也心疼不已。
　　上课铃响了，人群四散开来，学生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楼梯口处，蓝青青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她看着那电梯好一会，才拖着沉重的步子重新回到教室中。